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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破碎的天穹

第六回 破碎的天穹

林子走在丹姆前方,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定定看着身后。丹姆愣了一下,也跟着她的视线望去。

身后,距离不过几百米的地方,透过由特制玻璃建成的外壁,能看到一片深沉的蓝。丹姆有些奇怪地望向身边的日本女孩,他不明白这早该看倦了的深海景色为什么会引起她的兴趣。

林子微微皱着眉头,就在刚才,她用余光瞟到了什么东西,虽然只是一瞬,但那片海域中确实有着什么出现了。

该不会是……那个吧?林子不由得想起那只被中国少年放跑的蛟龙,心头泛上一股寒意。但很快她就释然了——经过那次事件后,放逐者们的基地已经迁到了更为贴近外壁的地方,即使是那只怪兽,想必也不敢对其贸然袭击。

安慰过自己,林子收回目光,看着身边面带不解的丹姆,难得地展开了笑颜:“我们继续走吧?”说罢就率先迈开了步子。

丹姆感到有些奇怪,但随即就将之抛于脑后,脑海中回想着刚才那个美好的笑容,兴高采烈地追到林子身边,再度滔滔不绝起来。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亚特兰蒂斯的居民们也都没有注意到——那片带着暗色的深蓝,在其平静的表面下,早已激流暗涌!

弦音摇摇晃晃,神情恍惚。眼前不断晃动的羯部标志让她心烦,不断有自称自卫队成员的人来询问她——“有没有目击到凶手是谁?”“当时为什么不采取措施或者报警?”……都是同样的问题。

“我不是回答过了么……”她的声音低哑,淹没在四周一片嘈杂中。她很讨厌现在的场景,一如那个雨琴离开的午后。红蓝警灯的盘旋中,她心中渐渐涌上一股无名火。

警员还在不断询问着,难道他就不能认真听吗?

“当时你有没有看到凶手?歩弦音小姐?步……”

“我不是说过了吗?游子意!是游子意!那个你们一直监视的中国人!你们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突如其来的咆哮让四周的嘈杂停了一瞬,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弦音,眼神中带着猎奇的神色,却鲜有温暖和同情。警笛在此时刺耳地响着,丝毫不顾及人类的感情。

弦音漠然环视四周,用眼神警告每一个人。然后,她转过身,背对着已经破碎了的她的世界,向着前方走去。

身后,没有人来阻拦。

走吧——弦音对自己说——走吧,离开这里。离开家,离开学校,离开一切有着痛苦回忆的地方。走吧,离开!

可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如果说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是诅咒,那么即使逃得再远也没有用吧?弦音忽然有些羡慕起已经死去的人们,他们长眠于地下,已经永远远离了恨与痛,但自己却仍在这人间,经受着困难。

死吧?这个念头一下子不可抑制地涌进心里,如今的死亡成为了一种诱惑,想温暖的烛火,召唤着弦音这只垂死的飞蛾。

弦音轻轻举起手,拇指中指相接,虽然看不见,但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手中出现了那道气弦。只要轻轻挥下,自己的动脉就会被割破,然后摆脱这个癫狂的世界吧?

那一瞬间,似乎就连地球引起的重力也在催促她,拉扯着她的手臂。精灵们在耳边低声急语:“挥下去吧,等什么呢?挥下去吧!”

周围的路人奇怪地看着站在街道正中的女孩,看她高举着的手势,还在猜测那是否是一种舞蹈。

弦音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松开了手,气弦立刻在掌间消散,她低垂下手臂,也低垂下头。

她终究没有结果自己的生命。就在刚才,她忽然想到了爸爸妈妈,想起了雨琴,然后她忽然意识到,这些自己至亲至今的人们,一定不愿看到自己草率地结束人生旅程吧。

既然还活着,就应该坚强,并努力地活下去!

她重新抬起头。自杀的念头已经打消,但该去往何处却依然是个问题。

脑海中又闪过家人的影子,如果他们还在,自己就永远不用担心无处可归。

等等!弦音渐渐皱起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家人……外公!”她忽然找到了方向,即使周遭充满不幸,但在这个海下的国度,至少还有自己的亲人。

只要到亲人身边,无论什么苦难,都能一起走过吧?

弦音暗暗握了握拳,向前迈出了脚步。

昏暗的药店中,灯光忽明忽暗,映衬着药店年迈的主人,那张失去血色的脸。

丹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恐怖的场景,感到难以置信:今天上午还活生生的老头儿,如今却已经成为一具尸体,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

林子在他身后皱着眉,声音中有着不加掩饰地厌恶,还带着一丝恐惧:“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丹姆有些慌乱地摆着双手,倒退了两步,望向自己的同伴,却只能在对方脸上发现和自己一样的惊讶。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恶性杀人案吧?”林子看着眼前已经慌了神的男人,心中又涌上一阵厌恶,语气尽量平稳,希望藉此让丹姆也镇静一些。

“对,是杀人案!”丹姆脸上血色尽失,然后双手颤抖着取出手机,一边按下几个键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现在应该先通知自卫队的人。”

林子皱着眉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环顾四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林子转过身,却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站在店门口的阳光里,瞪大了双眼,望着自己的身后。

林子感觉那张阳光下的脸似乎有些熟悉,正想开口问些什么,却看到那张脸扭曲起来,突然,那女孩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挥舞着一条手臂向自己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林子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被推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倒下,摔在一边的杂物堆中。被激起的烟尘让本就看不清楚的林子完全失去了视野,她倒在地上,茫然而徒劳地向四周张望。

“小心,她是歩弦音!”不远处传来丹姆慌乱的喊声,声音的位置不断变换着,似乎他正在闪躲着什么,“她一定是误会了!”

歩弦音?林子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个女孩是上次和蛟龙遭遇时,陪在那个中国少年身边的人之一;而且听丹姆在来时的路上说过,这家药店的主人就是这女孩的外公。

丹姆已经换了中文,正一边闪躲气弦一边向疯狂攻击着的弦音解释:“歩弦音小姐你听我说!你外公不是我们……你等一……等一下啊!该死!”

弦音显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只是疯狂地发射着气弦,将外公栖身的药店在黑暗中割得粉碎。

“弦音姐!”

忽然,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街道一边响起,弦音心下一阵恍惚,望向那里,却只见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正向自己走来,脸上带着悲痛和担心,他又叫了一句,“弦音姐。”

弦音不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四海走到自己身边,然后在脑中昏昏沉沉地想:这是谁啊?

马上有个声音回答:这是游四海,游子意的弟弟,那个恶魔的弟弟!

这样啊。弦音心中没有起什么波澜,她淡淡地举起手,一到高速旋转的气弦立刻凝结。

四海呆呆看着弦音举起的手,完全没有想要躲开——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姐姐想要摸摸自己的头而已。

正在这时,从药店中冲出一个身影,在千钧一发之际,抱住四海滚到一边,险险躲开弦音挥下的手。

四海在陌生的金发外国人的怀中,愣愣看着地面上溅起的尘雾,有些不敢置信。他抬起头,想要质问,却发现弦音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神采,现在的她,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林子这时也赶了出来,却正好看到弦音再次举起手臂。

“弦音姐?!”四海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但弦音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但那手臂终究没有挥下,林子在弦音身后捉住了她那纤细的双臂,扭在一起,然后松手,弦音拼命挣扎着,却感到自己仿佛被戴上了手铐,难以挣脱。

林子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正要看看丹姆那边情况如何,却忽然停住了动作,脸色变得煞白,直望着上方。

丹姆、四海,还有弦音,也都察觉到林子的一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也同时陷入了呆滞。

不只是他们,在整个亚特兰蒂斯,凡是能够看到这一部分外壁的地方,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丢了魂儿一般呆呆站着。

威慑他们的,是惊讶与恐惧。

一条身形巨大,浑身泛着墨绿色光辉的巨兽,正在外壁附近高高昂起头,低低咆哮了一声,然后向外币撞来。

“轰!”

那声音巨大而沉闷,并且让人觉得不真实。然而虽然所有人都不愿相信自己的双眼,但外壁确实在众目睽睽下,被撞破了!

是的,保护亚特兰蒂斯百年的外壁,让人安心生活在深海之下的依靠,就那么被一头巨龙撞破了!

巨龙从巨大的洞中飞身而入,随之一同进入的还有汹涌的海水,一瞬间,就吞没了最靠近外壁的街区,海水还在不断涌入,整个外壁因为内外压失衡,外出令人战栗的巨响,无数巨大的裂纹出现在透明外壁上,直蔓延上穹顶。

壁外的深海中忽然翻起惊天火光——那是海底远程遥控导弹部队动用了最后的杀手锏,启动了那些威力可怕的炮台。

然而为时已晚!

林子呆呆地看着那只巨龙从洞中钻了进来,庞大的身躯一扫,十几个街区就被夷为平地,而它的身下,怒吼着的海水正猛兽般向他们扑来。

林子想逃,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恐惧已经占据了她的内心。忽然,她感到一双手捉住了自己的手腕,她愣愣地转过头,却看到脸色同样煞白的丹姆一手抱着那个中国小男孩,一手牵着自己,他说:“快跑吧!”声音颤抖,语气却不乏坚定。

林子感到自己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她跟随着丹姆,开始向街的另一头跑去。

有了他们带头,这条街上的人们才渐渐反应过来,纷纷尖叫着向一边涌去,这种躁动很快传遍了整个亚特兰蒂斯,所有的人都在奔逃,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应该逃到哪里去。

丹姆感到怀中的小男孩忽然挣扎起来,而他又被跌跌撞撞,手一松,那个小男孩就跳到了地面上,然后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喂!”丹姆急得大叫,却听见那个男孩一边跑着一边还在呼喊:“弦音姐!”

丹姆一时说不出话来,林子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对他说:“虽然很残酷,但现在的确是处于先要保证自己生命的危急时刻!”

丹姆皱着眉头,又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小男孩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他回过头,一言不发,拉着林子顺着人流涌向街口。

两分钟后,这片街区被海水淹没。

丹姆气喘吁吁地走进船舱,转身看着面带惊奇的林子,苦笑着解释:“这是议会准备的避难船,专门应对这种时刻的。你知道,那玻璃罩子看着总显得不太牢靠。”

林子点了点头,然后默默走到船舱外侧的舷窗前,向外张望着,脸色煞白。

亚特兰蒂斯的居民们疯狂地奔走着,却无路可逃,到处都有冰冷而凶猛的海水在堵截着他们。无数人在绝望与恐惧中被浪头吞没。

墨绿色的巨龙沿着地面飞速前行,一路上毁坏了无数街区。靠着这种蛮横的行径,它很快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船舱中,林子和丹姆一起仰头看着,看着那只巨大的神物将一只巨爪搭在了水晶宫的底部,然后,猛一发力,绕着水晶宫飞速盘旋而上。

水晶宫纵然高大雄伟,在那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神兽面前也算不了什么,不一会儿,巨龙就将爪子搭到了水晶宫之巅。

然后,在无数人恐惧的目光中,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吞下了那个巨大的人造光源。

这一天,天穹破碎,亚特兰蒂斯在时隔万年之后,再一次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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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兰蒂斯的传说

传说中,创建亚特兰蒂斯王国的是海神波赛冬(Poseidon)。在一个小岛上,有位父母双亡的少女,

波赛冬娶了这位少女并生了五对双胞胎,于是波赛冬将整座岛划分为十个区,分别让给十个儿子来统治,

并以长子为最高统治者。因为这个长子叫做“亚特拉斯”(Atlas),因此称该国为“亚特兰蒂斯”王国。

大陆中央的卫城中,有献给波赛冬和其妻的庙宇及祭祀波赛冬的神殿,

这个神殿内部以金、银、黄铜和象牙装饰着。亚特兰蒂斯的海岸设有造船厂,

船坞内挤满着三段桨的军舰,码头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商船和商人。

亚特兰蒂斯王国十分富强,除了岛屿本身物产丰富外,来自埃及、叙利亚等地中海国家的贡品也不断。

十位国王分别在自己的领土握有绝对的权力,各自采行不同的国家组织,彼此间为了保持沟通,每隔五到六年,便在波赛冬神殿齐聚一堂,

讨论彼此的关系及其统治权力,当协议成立后就割断饲于波赛冬神殿中的牡牛喉部,

以其血液在波赛冬神殿的柱子上写下决议条文,以增添决议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威性。

十位国王都很英明,各自的国家也都很富强。不幸的是,这些国家不久以后便开始出现腐化现象。

众神之首宙斯为惩罚人们的堕落,引发地震和洪水,亚特兰蒂斯王国便在一天一夜中没入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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