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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异世界的唯利是图者

第二章:异世界的唯利是图者

时历2226年,编号0920,瓦兰希尔大陆,赏金镇。

“搞定。”

将装满货物的木箱堆放到杂货店门口,男子直起身望着天空中的太阳长舒口气。

清爽的黑色短发,俊朗的面容中糅杂着几分跨越年龄层面的沧桑,一身粗布平民装束,从头到脚皆散发出朴实的路人气质。

他叫小七,是德赛维杂货店的一名普通店员。

杂货店,顾名思义,就是那种专卖日常零碎物件儿的地方,顾客通常为冒险者,他们总会在这里购买旅途中所需要的基本物资。

如果还不理解,杂草总应该听说过。

没错,就是毫无卵用的杂草。

从某种角度来说,异世界杂货店的实际作用与杂草相差不多。

但凡玩过rpg的人都应该清楚,杂货店里卖的东西一向是那种前期太贵买不起,中期买齐没地儿用,后期只会占空间的‘崭新报废品’。

例如各类低级补给品、烂大街材料、用即损工具、土掉渣装饰......

没什么大用,真要没有却又让人感觉缺了点什么,因此,大家总会亲切地称其为‘不可或缺的无用之物’,就像杂草一样。

“艳阳天呐~~~哎哟——”

拐杖敲打在小七头顶,杂货店内,老太婆正蜷缩在一张木质轮椅上晃来晃去。

身形佝偻,满头白发,脸上的褶子比揉皱的草纸还要多上几层,尽管衰老至如此,她的骨架还是比小七要大上整整一圈,究其原因,全逃不出血统两个字。

绿皮肤、尖角耳,下巴像铲子一样前突,无需多作思考,一眼便能看出老太太并非人类。

哥布林,大家总是这么称呼它们。

“艳你奶奶个腿儿!再磨叽太阳都他娘的下山啦!”

耳朵里尽是对方的粗口,小七皱起眉头指着门口的货摊抱怨:“谁磨叽啦,我这不都收拾完了吗?就您这眼神儿点儿忙帮不上不说还净给我添乱,腿脚不好干脆回屋躺着得了呗,杵在这儿装什么门神呐,哎哟——”

脑门儿上又是一声脆响,老太婆看似瘦骨嶙峋,下手的力道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要我帮忙?那我雇你来是干嘛的?成天摸鱼鬼混没点儿正行,你但凡有我当年一半儿的认真劲儿,杂货店也不至于就这么点儿流水!”

“认真?得了吧,就这破地儿,再认真又能多赚到哪儿去,无非是多几个来吃闲饭的街坊,合着我们家买菜不用花钱呐~”

“你还顶嘴!?看我不打......”

“请问这里是德赛维杂货店吗?”

凶器第三次扬过头顶,正当小七准备躲闪时,一名全身被铁甲裹覆的家伙停在了店门口,听口音对方该是人类男子。

争执骤止,拐杖自觉放回原处,先前弥漫于店里的火药味儿顷刻间被钱币散发出来的铜臭覆盖,二人的注意力于同时集中到面前这只待宰羔羊身上。

“是是是,您要点儿什么?”

跨步向前同德赛维拉开距离,趁与客人闲聊,小七逃出了拐杖的攻击范围。

“那个......我要出趟任务,所以来买点儿补给品。”

“补给品是吧,有。”

听完对方要求,小七马上转身到木箱中翻找,不多久,他将一瓶红色药剂递到男人手里。

“初级生命药剂,5勇币一瓶。”

(勇币:瓦兰希尔大陆的通用货币,按价值递增分类为铜勇币、银勇币、金勇币,汇率100:1,无特别说明人们口中的勇币通常为铜勇币)

“5勇币......”

接过药剂,男子仔细观察。

看似专业严谨,实则不过是心中对商品感到不满意时故意摆出的婉拒姿态。

这一切小七都看在眼里,经营了这么久的杂货店,同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因此他只是倚靠在货箱上扣着手指,静等对方亲口说出不满后自己再结合实际情况给出对策。

“这么便宜,怕不是什么好货吧~~”

“那你看看这个。”

语罢,小七头都不回反手又从货箱中摸出瓶一模一样的红色药剂丢给男人。

“赏金镇特制生命药剂,可以疗伤化瘀、补充精力、活血养颜、益寿延年,当年骑士长还没发迹时用的就是这东西,原价10勇币,今天店里周年庆搞活动买一赠一,满十瓶送赏金镇手工缝制的打包袋一个,运气真好呐老板~”

云里雾里一番吹捧,常人完全听不懂只能在脑海里自动将这些词汇简化为“牛b”,药剂是原来的药剂,价格是原来的价格,不过换了个说法,逼格瞬间暴涨数十倍不止。

无奸不商,说得正是小七这种人。

握着新药剂,盔甲男将其与前者摆在同一视平线上仔细比较。

说实话,单凭肉眼他压根儿看不出这两瓶药剂有什么不同,不过既然卖家在介绍那什么特制药剂时用了一堆专业术语,就说明后者的质量肯定比前者要高上一个档次。

看不懂哪个好,但知道哪个贵,常人购物总是这样的~

“原价10勇币搞活动买一赠一,还是特制,不错,给我来10瓶!”

“那样的话算上赠品总共就是20瓶,收您100勇币,谢谢惠顾。”

收到订单,恭恭敬敬为对方准备好商品,打包时特意选了个没有破洞的布袋,属实把‘业界良心’四个字彻底拿捏。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告别时不忘记微笑挥手,100勇币的生意,轻松搞定。

“咚——”

“哎哟——”

刚把钱揣进兜里,老太婆的拐杖直接化作投掷物丢到他头上。

积压已久火气瞬间冲破瓶颈,小七转身冲着德赛维歇斯底里地大吼:

“老太婆你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我看是你发神经!让你动脑子赚钱,你就是这么动脑子的?”

“有什么问题吗!他要药剂,我就卖给他药剂,他不满意,我就换到他满意为止,没偷没抢没骗,怎么就不算动脑子了?!”

“他那钱袋里少说有200勇币!来这一趟你才让他花了一半,这叫动脑子吗?废物!捡回来!给我把拐杖捡回来!”

“啊!你真是——”

鼻孔里急促地喷吐着白气,怒火驱使下,他把自己的头发抓成个鸟窝。

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但凡客人离开店里时身上剩有余钱,老太婆必然会当场发飙。

贪心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道过去杂货店的客人都经历了些什么。

不过这么一比较,反倒显得小七是个良心店家。

几番深呼吸过后,心绪终于平复稳定。

纵然有再多不满终究也只能依令行事,5年前被老太婆收留才不至于露宿街头,报恩也好,不想再重蹈覆辙也罢,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总要习惯。

走上大街,本想帮德赛维把拐杖捡回来,左右张望一阵,却发现那东西早已不在原处,正苦恼时,耳边传来一阵轻灵的嗓音。

“哪儿去了?”

“在找这个吗?”

循着声音转过头,一位面容姣好的人类小姐姐正拿着拐杖站在旁侧。

制服朴素,闷青色麻花辫垂到肩上,阳光勾起嘴角那一抹柔美的弧度,凡与其对视者皆能体悟到满满的治愈感。

简单又不失优雅,这是冒险者公会柜员的职业素养。

“在你这儿啊,谢啦。”

自然地递过拐杖,少女柔声问道:

“又吵架啦?”

“老太婆没事找事,习惯了。”

“习惯了还生气呀~~”

“习惯了不生气就难受。”

话音刚落,杂货店里又传来一声怒吼:

“我不吃辣!”

“没人跟你说话啊!”

“那我也不吃黄瓜!”

鸡同鸭讲了一通风马牛不相及,小七气得牙根儿直痒,一聊到跟钱无关的话题,老太婆的耳朵自然也就不再灵光。

反观身旁的人类小姐姐,被二人的对话引得一阵发笑。

当众出丑,除了气愤此刻能感受到更多是羞耻。

用力抹去五官的烦躁,小七赶忙将话题转开。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公会里没事儿干了吗?”

眉头簇起,少女一脸疑惑。

“就因为有事儿才早来了呀~”

“什么叫有事才......”

交谈戛然而止,小七怔在原地,惊异地望向少女,对方极为坚定地冲自己点了点头。

“嗯。”

“真...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下意识后撤一步,拐杖滑落到地上,嘴角慢慢咧开,他猛地握住少女的手上下摇晃。

“谢谢谢谢!真的太谢谢你啦罗姆洛,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你是个男人就好啦,要是你是个男人,我真想抱住你用力亲上几口!”

宛若在开水中滚过一遍又迅速冷焯,肉见可见罗姆洛的头顶冒出热气,凡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皆覆盖上一层可口的樱桃羞红,想咬上一口却又让人怜惜的无从下嘴。

“你...你你你你再说什么傻话呀——!?”

紧闭起双眼朝对方的脸颊上抽打过去,怎料只触到了一团空气,挤开条眼缝查看情况,却发现小七早已不在原地。

“......人呢?”

“回头请你吃饭——”

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对方已抱起块木牌朝大路尽头飞奔而去。

话语可能有假,但刚刚那强烈的心跳感绝对真实。

感受着手心留下的余温,罗姆洛长舒口气而后重拾起微笑,虽然不会收到回应,她还是温柔地同对方挥手告别。

‘这次......一定要成功呐。’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

“唉——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这么喜欢他?”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性格好吧,还有......”

猛然回过神来,老太婆的轮椅不知什么时候停到了罗姆洛身边。

又是一团热气沸起,罗姆洛的小脸儿再度蹿红。

“您、您在说什么呀德赛维婆婆!什么喜不喜欢的!”

“说什么?开了整整200年的杂货店我什么人没见过,就你那点儿小心思,呵~”

“您、您误会了......我能有什么心思,我只是来告诉他......”

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德赛维推着轮椅转向店里。

“行了行了,正主儿不在这儿没必要跟我撒谎,我饿了,给我做饭去。”

“可、可是......我还要回公会......”

“回什么公会啊,好好帮我把杂货店打理好,这可是自家生意,那小子将来总得需要个帮手。”

“哦......什、什么自家生意啊,都说了您误会啦!”

...............

赏金镇铁匠铺,怀抱药剂的铁甲男停在门口。

“老板,上好的铁剑来一把。”

叮叮咣咣一阵敲打过后,一名浑身是汗的光头佬喘着粗气迎了出来。

“得定做,行的话您付下定金明儿中午来取。”

“啥?定做?什么时候铁匠铺连铁剑都得定做了?”

“我也正纳闷呢,今儿店里生意特别好,算上你一早上我总共接了10单,有好些个客人还是从隔壁石甲镇来的,八成是那边儿又出什么乱子了。”

“石甲镇?”

“对不起让让!”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快速从二人之间穿了过去,铁甲男被恍了一下,装满药剂的布袋险些掉到地上。

“哎哟——大早上的赶着去投胎啊!”

“比投胎还急,对不起借过一下!小心小心开水开水——”

穿梭在人群当中,沿着嚷杂的中心大街一路疾驰,小七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冒险者公会。

冒险者,异世界中最受欢迎的职业,由王国设立的冒险者公会选拔,招募范围只面向人类,是探索未知和对抗大陆邪恶势力的特殊组织。

每天公会都会为冒险者们派发委托,只要完成了委托便能去公会领取对应报酬与声望值,待声望值达到一定程度,冒险者便能获得晋升机会,一旦晋升成功,福利待遇也会跟着升级。

黑铁、黄铜、白银、黄金、白金,冒险者共有5个等级,每往上升一级,都要经过公会严格考核,超过白金,王国会根据你的个人履历赐予封地,最终成为权贵,加官进爵。

有些人认为他们是一群赌徒,不愿脚踏实地的工作,以自己性命为赌注,以小博大,想要在世界上闯出些名堂的空想家。

事实上能说出这些话的人多半是嫉妒,毕竟冒险者这东西不是想当就能当的了得。

如今的异世界,冒险者泛滥,为了保证质量,王国在选拔时都会严格把控名额。

官方的招募标语为:我们只需要万中无一的冒险者。

翻译过来便是:想要真正闯出一番名堂,不仅实力与颜值要胜于常人,家庭背景与发展前景也是非常重要的参考标准。

比起什么一刀能砍死一头熊怪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我爸是公爵”这种“硬实力”更能吸引公会高层的注意。

于是,在如此现实的环境下,王国诞生出了一种新的职业——雇佣兵

雇佣兵,由一群想要冒险,却无法拥有冒险者称号的底层居民组成,亚人、兽人、精灵、人类......没有种族限制,不受公会的条条框框制约,亦正亦邪没有明确立场,只要给钱什么都干,百分之百的利己主义者。

说白了就是些没法正式入职的街头闲人,只是不愿被叫做“街溜子”所以才造了这个称呼。

非公会冒险者无法接受委托,但若你是雇佣兵,便有机会从正式的冒险者身上蹭到委托。

例如冒险者小队中的某位正式成员临时有私事要处理需要替补;又或者外地的冒险者对此处地形不熟悉需要一位有冒险经验的当地人做导游;再或者有些有损声望却又能大大获利的委托需要借外人之手......

总之只要你肯抹下脸来,定能在这里赚到你的第一桶金。

一旦有了第一桶金,你便有机会理由这部分资金去打造一份属于自己的人际关系;

更有甚者你可以借着与正牌冒险者相处的契机,结交一群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从而将赚第一桶金的任务推迟到正式成为冒险者以后。

只是这结交大人物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现如今,小七便在为这样一个机会而拼搏。

“呼、呼、呼——”

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紧赶慢赶,他终于抵达了冒险者公会正门。

虽然有罗姆洛为自己通风报信,但总些“天赋异禀”的家伙会比自己早到一些。

强壮的牛头人、敏捷的鸟人、会潜水的鱼人、擅长驮运与草原作战的半人马......

从长相到能力,不论和哪一个比较,小七都是最平平无奇的那个。

即便如此,他仍旧摆出一脸自信,只顾将手中的木牌举好,而后老老实实地排在队伍最后。

好事者越聚越多,太阳慢慢凑近头顶,眼看时间将到正午,终于有人从公会里走了出来。

“快看快看,是勇者大人。”

“就是他吧,前阵子特别有名的那个食脸魔猎人。”

“一定是的,我认得他那把神器,不用吟唱咒语就能射出火焰,仅凭一己之力就杀死了十几只食脸魔。”

“啊~真厉害啊,长得还那么帅,将来要是能嫁给他就好啦~~”

......

白短T搭配修身牛仔裤,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端正又饱含正气的五官,相隔数米便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活力与阳光。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对方腰间别的那把形似回旋镖的铁质道具。

银色表层上刻有像雄鹰一样的特殊花纹,端口还有个幽深的黑色孔洞,虽然不清楚作用是什么,但每当与那孔洞对视时却又会忍不住吞下一口口水。

恐惧?好奇?

小七说不好。

他只知道那绝不是属于这个世界东西,包括那件道具的主人在内,他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有人说他们是受神明召唤而来,有人说他们就是神明的化身。

奉行神明的意志,带有神明恩赐的神器,帮助世界对抗魔王的勇士,真正拥有背景的‘大人物’。

勇者,大家都喜欢这么称呼他们。

没错,不是他而是他们。

自打成为雇佣兵的那天开始算起,小七已记不清见过多少类似的家伙了。

地位尊贵,高不可攀,每次望及,都需仰视。

“勇者大人要去费尔德森林,现招募一名熟悉当地情况的雇佣兵带路,为期一天,想去的把牌儿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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