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海克托找到黑鹰所在之处,抱起它前往蔷薇家族的领地。
海神变成一只鹰也会认得曾经走过的路,无论变成什么动物都会。
他凭借记忆找到那个房间,收起羽翼轻轻落在她的窗边。
迪奇不在里面,但是克洛伊在。
他用坚硬的鹰喙敲击玻璃,节奏清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他成功了。克洛伊注意到异常的声响,向窗边一步一步走来。
克洛伊打开窗户,与他对视。她与它从未见过,却感觉莫名熟悉。它体积很大,通身黑羽,高贵的金色给羽毛边缘镀上金边,这让她想起了热衷于黑色的海神。她伸开双臂将黑鹰拥入怀,放在室内的矮桌上,自己则坐在桌旁的地毯上,以便可以近距离地观察它。
【可怜的鸟儿,你一定是神明赏赐给我的礼物。】克洛伊苍白的脸色浮现一丝惊喜,【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很久很久,她都没有见过活的动物了,每日只有冰冷的室内陈设与她相伴。迪奇怕她利用动物与外界联系,一律禁止她接触活物。这只鸟让她重新感受到生命的律动。它万分重要。
黑鹰好像能听懂她说的话,兴奋地叫了几声,用头蹭蹭克洛伊的手背。
悄无声息地,门开了。迪奇突然出现在克洛伊身后,充满敌意地注视着这只来路不明的大鸟。【这是什么?】
【它好像受伤了,落在窗边。】
迪奇挥手想要将黑鹰驱逐出去,克洛伊鼓起勇气横在他与黑鹰之间,【我想留下它,求求您了,等治好伤口再驱逐它也不晚。】
迪奇今天仿佛心情不错,回看那只鹰,正偏着头望向他,一脸无辜,虽然好看,但是看上去不太聪明。此时克洛伊正跪在地毯上,她的头高高扬起,眼中是无比恳切地请求,让他的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他十分满意。【可以,但你要为此付出额外的代价。】
晚些时候,带血的小皮鞭,被撕咬碎的羊羔皮手套,和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被女佣用托盘拿出来送去清洗和处理。
一直以来,由于迪奇的手段实在有些变态,所以对于他的某些极其变态的要求,克洛伊始终都拼命抗争,因此迪奇从未得手过。不过,显然她今天进行了一些妥协。用从此以后的听任摆布,换得黑鹰留在身边。她觉得很值,因为这位新朋友重新唤起了她内心深处寻找自由的鲜活希望。
一个月过去了,克洛伊和黑鹰一直住在一起。她一直坚信它可以听懂她的话。迪奇不在的时候它总是粘着她,它仿佛格外喜欢她在夜幕降临之后的轻声哼唱。
鸟儿盘旋着,给夜行人以自由。
当它回巢之时,人们都沉睡着,
在布满荆棘和蔷薇的暗夜。
克洛伊喜欢哼唱一些东西,即兴的旋律不断从她脑海中涌出,她发现自己好像有关于诗歌的天赋,每次她给自己哼唱时,或者是给她的鸟儿哼唱时,体内就会产生一种神奇的充盈感,将疲惫与沉重一扫而空。
今夜,她又将心爱的鸟儿抱在腿上,梳理它精致华美的羽毛。
身处黑暗的女孩,想念她曾经的恋人。
她不知道他现在居何境地,
但她深知,他们彼此深爱着,
那是玫瑰与火焰见证过的
永恒誓言。
【他就在你的眼前。】
克洛伊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房间里没有别人,是那只鹰在说话。她手上一松,黑鹰跌落在地,差点折断翅膀。黑鹰看上去十分委屈,可怜巴巴地盯着她。
【克洛伊,你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吗?】
克洛伊才意识到这只鹰不会无缘无故找到这里,也不会无缘无故粘着自己。看它的气质和配色,这不就是海神吗。
但她不敢轻易相信,为什么海神变成黑鹰了?是受到什么诅咒了吗?她想进一步确认一下。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黑鹰就滔滔不绝起来。
【你叫克洛伊,今年19岁,出生在萨拉岛,因为在抽签仪式上被抽中而来到海神的城堡,他经常派你去黑森林找魔法原材。
海神曾经的朋友切尔金斯曾经也是你的朋友,在海神家里住的那段时间里,海神经常把你叫到书房做实验,因为他想故意打扰你和切尔的约会——他吃醋了。
你救过他几次,但由于他的懦弱和无能,常常不能及时救出你,比如现在。
你最好的朋友是莫妮卡,他会因为你们住在同一房间而耿耿于怀。
你崇拜菲比·劳伦,视她为人类的英雄,所以,他保护了菲比博士的研究,使她不被神类打扰。
总之,他的内心并非如表面上一般云淡风轻。
得知你被困在迪奇这里之后,他来过一次,试图救出你,可是他没有想到迪奇研制出了新植物,他离开时甚至失去了自己体内全部的黑曜石能量。
他的母亲,是当今雪贡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他恳求母亲的支援,却遭到拒绝。
所以,他开始修炼禁忌魔法,不惜一切代价,将禁魔法书上的全部咒语尝试一遍,试图寻找有效的一个。
但是,书的作者在禁魔法咒语中留下诅咒,让修炼禁魔法的神类变成动物。
然后,他就变成了现在的愚蠢样子,来到你的面前。
他虽然刚刚开始恢复语言功能,身披的羽毛也可笑至极,可是,他想告诉你,
他为自己没能保护好你而万分抱歉,他保证悲剧不会第二次降临,
你是他最深爱的人,并且他保证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一点,曾经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恳请你的原谅,并卑微地乞求你重新赋予对他的信任。】
黑鹰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段内容,累得不行,蜷在地毯上喘粗气。
克洛伊把小可怜重新捡起来。黑鹰将头放在她的腿上,温柔地贴贴蹭蹭。
她将黑鹰举至面前,亲吻它。
【她说,她原谅他了。她甚至从未怪罪过他。
她将挣脱布满荆棘的暗夜,向他的光里坠落。
坎贝尔,我喜欢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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