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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她在无言之中算计

四十一、她在无言之中算计

“米拉尔顿家族为什么要诅咒贫民窟里的可怜人们,又是谁做的这件事?我想你应该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凯瑟琳小姐。”

餐厅的空气在伊佐特问出这第二个问题之后便冻结了,凯瑟琳微笑着看向雾隐者,但她的眉眼之间完全没有笑意,她在沉思,在构想一个对自己有利的证词,而这场构思要比之前持续得更久。

又或者,她并不是在编造证词,而是在通过沉默来表达自己不配合不承认的态度?无论如何,这次的沉默都持续了太久,以至于伊佐特都开始感到不满,就在他准备出声催促的时候,他看到凯瑟琳的目光开始飘向窗户之外。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雾隐者也下意识地看向城堡之外,却只能看到一轮明月与几座孤零零的山头,他不理解这点东西能给凯瑟琳的狡辩带来什么灵感,但就在此刻,那个女人终于说话了。

“关于这个问题,”凯瑟琳回答,“恕我不能回答。”

伊佐特猛地扭过头去,却看见凯瑟琳已经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模样,那公式化的笑颜下蕴藏的自信在此刻失而复得,这次她毫不畏惧地与伊佐特对视起来,仿佛此刻的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窗外的景色给他增加了什么必胜的砝码吗?还是说她觉得只要拒绝回答,他伊佐特就没有办法逼供下去?

伊佐特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放到餐桌的桌面之下,正准备取出自己的标志武器来硬的,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却不合时宜地在走廊处响起。

还没来得及猜这是谁的脚印,餐厅的大门便被粗暴地拍开了,一个身穿谈紫色连衣裙的金发女孩脚踩圆头皮靴、怀抱一束蓝色的鲜花,一个猛子就将女仆们构筑的重重防护给冲破,钻进了餐厅,也不管这里是否有外人,进门便把花朝凯瑟琳献上:“凯瑟琳姐姐,我来迟了!”

【姓名:维尔拉 · 米拉尔顿(等级5)】

【职业:贵族】

【生命值:113/113(健康)】

见到女孩出现的一瞬间,伊佐特就打开了自己的鉴定技能,虽然自己的技能达不到看穿对方年龄的效果,但光以身高而论,她就要比卢奴卡还矮上一个头,显然年纪不超过十岁,身上还散发着这个年龄段独有的可爱气息,看着这个粉装玉琢的女孩,伊佐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又是一个米拉尔顿家的人?听称呼是凯瑟琳的妹妹,那就是家族的现任二小姐咯?还是说有别的姊妹?不,关键不是这个,关键是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这是凯瑟琳特地安排过来坏自己事情的吗?觉得自己不会在小孩子面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真让人头疼。

“维尔拉,”见到女孩走来,凯瑟琳赶忙下桌去迎接,一边发自内心地对着女孩笑着,一边亲昵地与她拥抱起来,“见到你真好,不过很遗憾,姐姐正在办正事呢。”

“啊!”女孩听到这话惊呼一声,赶忙环顾起四周,看见伊佐特那并不是很和善的脸后,又是被吓了一跳,“啊……”

女孩害怕地往自己姐姐的怀里缩了缩,半是好奇半是畏惧地看着伊佐特,比起凯瑟琳来,她眼中的情绪变化要更加明显,伊佐特喜欢这样的人,因为他不用在交流时研究怎么勾心斗角,但现在对方的出现,并不能为自己的任务带来什么正面影响。

所以伊佐特只能被迫语气僵硬地对小女孩说:“我是来自海洋神殿的雾隐者,正有要事和凯瑟琳小姐交流,还请无关人士暂时回避。”

通常来说,神秘的打扮配上冷酷的台词,想要吓跑一个年龄为个位数的女孩是绰绰有余的,可是维尔拉在听完伊佐特的话后,虽然眼底的害怕任然存在着,但同样的,她也没有离开自己的姐姐,逃出这个餐厅,相反的,她对“回避”这件事显得非常不舍。

“可是……”维尔拉低声哀求道,“我和姐姐约好的,每晚都一起去看望父亲,而且,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漂亮的花……”

有那么一瞬——或许不只是一个瞬间——伊佐特差点把“好好好都依你”这句话给说出口来了,实际上在遇见玛加莉亚姐弟的时候他就是因为于心不忍才接下护送任务的,作为一个年少丧母的人,他一直见不得别人因为家庭原因而遭受苦难与委屈,虽然不知道这个环节是不是凯瑟琳故意的,但的确很有效。

女孩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略带口吃地为自己的探病找起各种理由,试图让其变得合理:“父亲身体不好,肯定需要我们来打气,而且去看望父亲后,我睡觉也会睡得好一点……”

“维尔拉小姐。”就在这时,一直在角落中试图置身事外的总管菲兹走了过来,他看向这位二小姐,眼中的疼爱与无奈之情相互交织,最后却还是说出了这番驳斥之语,“兹事体大,还是不要打扰神殿的使者了。”

听到管家的话,维尔拉整个人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伊佐特不知道她有没有理解菲兹搬出来的这个理由,但她一定能听懂总管的反对之意,所以她没能继续说下去,继续给自己一个理由。

男人觉得,维尔拉大概是不会反抗菲兹的,因为她没有第一时间犟起来,就表示她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心,但作为一个孩子,维尔拉有不可能轻易地放下那颗探望父亲的心,伊佐特看见女孩的眼里浮现出晶莹的液体,缓缓低下头去,将双眼抵在凯瑟琳的肩头。

“……好……”

“好吧,那就这样吧,”就在女孩颤抖着声音要答应菲兹的时候,伊佐特从餐桌上站了起来,他说道,“我不反对让维尔拉小姐和凯瑟琳小姐去探望她们的父亲,毕竟我还没有心急到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下去。”

维尔拉惊讶地抬起头来,那红红的眼眶里还有着未能擦去的泪水——不,与其说未能擦去,不如说是还没来得及哭出来,她与伊佐特再一次对上视线,这次的眼中没有了恐惧,反倒是多出来几分打量的意思。

“不过,”伊佐特话锋一转,“我个人对于令尊的身体状况也十分关注,你们去探病的时候,不反对我协同跟随吧?”

“我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反对的理由,”凯瑟琳优雅地从蹲姿恢复为站起,她对着伊佐特礼貌一笑,似乎到这一刻为止,一切都还在她的计算之中,“不过这仅代表我的个人意见,维尔拉的意思我还不清楚。”

说完,凯瑟琳便朝维尔拉望去,两姐妹目光交互,小女孩先是惊讶地看看姐姐,又不知所措地看看雾隐者,最后迟疑地说道:“应该,可以吧?”

“那真是荣幸。”伊佐特淡淡地回答。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那么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的必要了,凯瑟琳命一名女仆带维尔拉先走一步,而她自己则以接待雾隐者为由而和伊佐特菲兹一起留在了探病队伍的最后。

来到默里尤斯的房间门口,仅仅是靠近,伊佐特都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这不是某种战斗本能带给他的,也不是系统反馈过来的,而是单纯从身体上察觉到了气温的降低,但他在观察左右甚至是前方的几人之后,都无法从他们身上察觉到异样,是感知迟钝,还是单纯的习以为常?

雾隐者皱起眉头,当机立断地打开自己的鉴定技能,看着女仆们轻轻推开房门,就像是在打开冰窖一样,肉眼可见的白色冷气从房间的地板上朝外流出,轻柔地滑过众人的脚踝。

这显然不是正常的病房里会出现的东西,可它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抱着这个疑问,伊佐特看向房间内那张足足有二十平米的大床,虽然房间内光线暗淡,连窗帘都是放下的状态,更没有人主动提供光源,但技能依旧是很好地显示了“病人”的基础情况:

【姓名:默里尤斯(等级27)】

【职业:贵族】

【生命值:15/1790(濒死)】

【状态:虚弱、昏迷、生命流失、亡灵转化】

啊,亡灵转化,当然是亡灵转化,什么样的人会在无意识的时候释放出这种异象呢?只有强大的法师和特殊的怪物才可以做到这点,一些强大的怪物,甚至在出生之前就可以影响周围的环境,当然,这样的角色在亡灵种内部也有。

怪物造成的环境变化并不像是人造天气那样纯粹是为了改变当前的环境,来保证自己生活舒适,而是有自己的特殊目的:就像龙族怪物身边会诞生很多亚龙族的怪物一样,怪物改造环境为的是增加同类数量,简而言之,这种改造环境的行为,就是一种“诅咒”。

还需要什么符文法术呢?只要把这个正在转化成亡灵种的前任领主放在这里,迟早全城的人都会遭殃,初期还只会让虚弱的乞丐们进行转化,那转化完成后呢?是不是就能诅咒健康的人类?那怪物变得更强之后呢?又会怎样?

“凯瑟琳。”伊佐特冷冷地叫出了女人的名字。

雾隐者身旁的女子对他的态度似乎毫无察觉,她将一缕发丝捋至耳后,面露困惑地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伊佐特死死地盯着凯瑟琳的脸,没有说话,因为他还没有忘记维尔拉还在这里,他没忘记现在是“探病”环节。

不过他的眼睛已经代替他做出了回答。

【你最好快点给我一个,不立刻杀死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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