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劳伦来到贝克村已经一个月有余。前半个月,他基本上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其实他本人一个星期左右就已经可以勉强下地走路了,但小玲实在是不相信他能恢复的这么快,因此他不得不在床上又躺了一个星期。可即便是两个星期,这恢复速度较普通人而言也有些快过头了,毕竟以劳伦的伤势,哪怕是在床上瘫一辈子也不奇怪。至于后半个月,劳伦好不容易才从苏婆婆哪里得到了可以适当地下床活动的许可,但那也仅局限于简单的室内运动,以及到屋子前面晒晒太阳的程度。好在海德带着一群小孩子天天呆在这里陪着他,这才使他不至被无聊淹没。
海德正值青春期,自然也不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人。但贝克村地处偏远,除了定期进城置办必需品外,很难见得到外乡人,因此劳伦很受向往外面生活的海德的欢迎。特别是劳伦向海德讲述的自身的冒险故事,更是勾起了海德对外面世界的无限遐想。
这天,劳伦按照惯例,在小屋前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给海德以及村里的孩子们讲故事:“听说过‘龙之逆鳞,触之必死’这句话吗?”
“听说过!”
“没有……”
“我听说,龙的身上带着雷电,只要碰到逆鳞就会被电死。”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说。他是村口小木匠的儿子,整天吸溜这鼻子,因此大家都叫他小鼻涕虫。每每劳伦开讲,小鼻涕虫就屁颠屁颠凑过来听故事。小木匠倒也不恼,甚至还专门给他做了个小凳子。小鼻涕虫喜欢极了,到哪都带着小凳子,甚至还给它起了“小不点儿”这个名字,惹得村里人见了都笑话他:“小鼻涕虫带‘小不点儿’巡逻啦”。
但小鼻涕虫的观点马上就遭到了其他小朋友的反驳。
“才不是!我以前听大人们讲过,好像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的意思。”年龄最大的苏珊说。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闹哄着,就连海德也像个孩子一般参与其中。目前聚在此处的7个孩子便是贝克村所有12岁以下的小居民了,贝克村人口老龄化相当严重,人口净流出率高,大多年轻人成年后便会外出打拼,通常只有那些人到中年却仍难以在外定居的人才会选择回到村里。若不是外出打拼的人带孩子不方便,以至于往往将孩子寄放在老家,贝克村估计都会就此消失了。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个说法倒是挺贴切的。”劳伦笑了笑:“大概很多人都是这样理解的吧。”
“这种解释不对吗?”海德问。
“对,但是不全面。只不过对于一般人而言,这种解释反而更合理一些。”劳伦说,“所谓的‘逆鳞’其实并不是龙身上逆行生长的鳞片,而是一处覆盖在鳞片下的神经集束点,一旦这里受到攻击,龙就会受到剧烈的疼痛。龙本身并不是特别凶残的生物,有部分甚至还拥有较高的智慧和知性,这使得它们通常并不会做出过于血腥的事,甚至于很多龙即便遭受人类的骚扰也不会轻易出手,而是选择回避。但在‘逆鳞’受到冲击时,即便是最有克制力的龙也难以保持理性,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陷入狂暴化。狂暴化的龙会摧毁自身周边一切可触及之物,直到力量耗尽,或累死。虽说在这种情况下龙的理性会几近丧失,行为也会随之变得单一起来,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不过是笑话而已。换言之,对拥有一定程度实力的人而言,龙的动作变得容易预测是好事,但对于实力过于悬殊的人而言,狂暴化的龙只是一场灾难。”
“就没有能让龙恢复理性的方法吗?”海德问。
“或许有吧,但没听说过有龙在‘逆鳞’受损的情况下还能恢复过来。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龙就算是直接疯掉都很正常,就更别说是能在力量耗尽之前恢复理性了。”劳伦说,“在龙域,‘拔除逆鳞’甚至被龙族当做最为残酷的刑罚使用。”
“龙域?龙族栖息的区域吗?”
“嗯,龙虽然并不喜欢群居生活,但为了种族繁衍,**期的龙会定期前往某些特定的区域寻找配偶,这样的地方便是龙域。龙域通常情况下并不会干涉龙的行为习惯,只有在 ‘同族相残’等少数几种情形下才会降下惩戒。”
“龙的集会吗?听起来像星眠节一样。”
星眠节是人们寻找心仪对象的日子,每年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举办。尽管不同的地方举办的方式不同,但在这一天,适龄男女悸动的心却是相同的。像贝克镇,在星眠节这天女性会将采集的星兰草编织成花环,并将编制好的花环送与心仪的对象,如果两情相悦,男性则会于日后将花环挂于女性家的大门上,如果不同意,则会将花环悄悄放在女性卧室的窗边。同样,女性也可以选择不送出花环,以此委婉的表达自己当前无意婚嫁。
“或许吧,不过龙的集会可没有人类这么和平。龙虽说对其他生物很‘宽容’,但那只不过是它们身为龙族的骄傲而已。但对自己的同胞,龙族下手可是非常狠辣的。在求偶过程中死在同族手中的龙的数量,要远远超于其他原因死去的龙的数量之和。”
海德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刚刚不是说龙族不允许‘同族相残’吗?”
“那只是指私下里的打斗、欺压等行为,龙域有仲裁所,龙族间在仲裁所决斗,即便是将对手杀死也没关系。”劳伦说,“因此仲裁院又被称之为生死台。”
“‘种菜’?”有的孩子当即就想偏了。
“‘zhongcai’是什么意思?”有孩子问道。
有的则露出一副向往的眼神:“‘生死台’啊,一听就很厉害的样子。”
“都静一静,静一静!听大叔讲话!”
“是!”孩子们整齐划一的回答。
大叔?劳伦一听到这个词就有些‘脑溢血’:那群孩子叫我大叔就算了,你海德一个马上就要成年的人,叫我一个刚过二十的‘小年轻’大叔?
但劳伦至少不至于因此就会和海德过不去,他开口解释道:“‘仲裁’,字面意思上来讲指的是调解产生矛盾的双方。”
“正如我刚刚所说的,龙族是很骄傲的生物,活着败离生死台对它们来说是莫大的羞辱。在失败的瞬间,龙自身的名誉、地位也会随之失去。这对于将骄傲贯彻到底的龙族而言,比杀死它们还难受。即便是对手不杀了它们,它们想必也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开仲裁所吧。”劳伦说,“不过获得胜利的龙倒也不会特意羞辱对方,它们会秉承着胜利者的义务,充满‘责任心’地将对手了结掉。因此,除非是及其特殊的情况,还没听说过有哪条龙能把‘败北的事实’与‘生命’同时带下生死台。”
孩子们或许不一定听得懂,但海德听罢,却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劳伦看着海德笑了笑,问到:“是不是觉得很难理解?”
海德点了点头。
“其实很多生物都是这样,只不过没有龙这么自负,所以不至于动辄打生打死罢了。龙族有‘逆鳞’,别的生物也有;龙族有求偶的集会,别的生物也有;龙族有决斗,别的生物也有。只不过,别的生物可能一般不会像龙族那样把名誉看的比生命还重吧。但这只不过是长寿者特有的悲哀罢了。”
“长寿不好吗?”坐在劳伦左手边的一个小女孩问道。
“并不是不好,只是,过于漫长的时光,会磨灭人们对生命的认知,会模糊生存的意义。为了不让自己为了‘活着’而活着,长寿种族只能凭借外物确认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对它们而言,决定明天到来的不是太阳,而是自己的心。”劳伦说,“这大概也是没有任何人知道龙族的寿命究竟有多长的原因吧。”
“那还真是个奢侈的活法啊。”苏婆婆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苏婆婆。”“婆婆来啦!”……
劳伦与海德也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
“苏婆婆。”
苏婆婆之前一直住在远离村子的药山上,因为种植着药物,所以大多人都习惯称之为药山,只不过为了能时刻掌握劳伦的伤势变化,现在也几乎成了小诊所的住户。直到劳伦的伤势趋于稳定,苏婆婆这才适当放长了下山的间隔。
苏婆婆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说:“‘人到七十古来稀’,纵然现在医疗技术趋于成熟,也很难有人能活到八十岁以上。我今年已近九十,又能再活几年呢?五年?三年?呵,或许就连三五个月的功夫,我也很难得到了吧。”
“婆婆……”虽然对苏婆婆的话似懂非懂,但他们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丝压抑。
一名小女孩怯生生地问道:“婆婆要死了吗?”
“婆婆可是‘老不死’的,怎么可能会死。”有个明显没有搞懂‘老不死’是什么意思的孩子马上反驳。
海德直接赏了这个孩子一巴掌,小声呵斥道:“闭嘴,‘老不死’是骂人的话!”
“呵呵,不说这些了,我脾气可是犟得很,就算老天爷它想收了我,也是收不去的。”苏婆婆说,“小玲呢?”
“小玲姐姐一早就去湖边采药了。”有孩子说。
“是吗。”苏婆婆说,“待她回来后,让她快点儿来找我,我有事和她说。”
“啊,这样的话,不如我去叫小玲姐回来吧。”海德说,“正好我要去哨塔捎个口信。”
劳伦来到村子里也有一段时间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他在穆雷心中的危险系数已经大大降低。本来穆雷安排海德照顾劳伦的饮食起居是有监视之意,但到了如今,监视的目的已然没有了,海德那寸步不离的陪伴自然也就没了。
苏婆婆点了点头,说:“也好。”
“我能跟着一起去吗?”劳伦突然问道,“最近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也需要开始运动运动。”
苏婆婆看了看劳伦,说:“把上衣解开。”
劳伦乖乖地将上衣扣子解开,露出胸前大片的皮肤。一道巨大的疤痕刻在劳伦肺部的位置,即便已经愈合,可也足以让人看得心惊肉跳。苏婆婆凑上前去,用手轻轻摩挲着疤痕的边缘。
“真是夸张的恢复力,简直不像是人类。”苏婆婆赞叹道。
“苏婆婆,那我这是不是……”
“嗯,好吧,我同意了。”苏婆婆点了点头,说,“不过,你的伤势刚好,体内筋络也只能算是堪堪接续,还很脆弱,所以各个方面都需要注意,你也不想再在床上躺两星期吧。”
“好的,我知道了。”
“还有,海德,你也是,注意点儿。”婆婆叮嘱道。
“放心吧,婆婆,我已经不小了,不会迷路的。”
“我是让你注意劳伦的身体状况。”婆婆说,“都这个年纪了,还活得这么没心没肺的,小心将来娶不上媳妇儿。”
“我、我知道了……”海德羞赧地一笑,转而对劳伦说,“走吧。”
旋即,海德像是逃跑般带着劳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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