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0529-0029
在卫兵们的哨声之中，基地的大门缓缓开启。探照灯的光亮穿透雨幕，在车队的两侧来回徘徊。
三辆悍马以上百公里的时速冲上了基地的主干道，载有卫远平的悍马车驾驶员向着救护车等待的地方连续点踩刹车，让这辆加厚了装甲防护的钢铁猛兽稳稳的停在了担架床旁边。轮胎卷起的水花四溅，但早已等待多时的军医们甚至都顾不上躲避，而是蜂蛹到了后排座位的位置。
刚拉开车门，冲鼻的血腥味就让所有人心中一凉。
多亏了特殊加厚的后门装甲，.50BMG弹在击穿加厚装甲板的过程中发生了碎裂，大部分动能在侵彻过程中被消耗，只有部分弹片击中了卫远平。
但即使如此，碎裂的弹头还是给他的身体留下了多处创伤。这些伤口中随便挑出一个，都能在战场上要了他的命。
当医生们从沾了一身鲜血的护卫军官那里接手卫远平、将他转移到担架床上去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他的右腿大动脉被弹片横穿，护卫军官将一根旋压式止血带绑在了他的大腿根部才勉强止血，但失血情况仍然十分危重。
另一处致命伤在颈部，他的颈部气管被弹片击中，气道充血让他差点窒息而亡。要不是护卫军官大胆的用军刀在他的脖颈上拉开了一个口子，用塑料通气管强行开辟了一条气道，卫远平垂危的生命绝对无法坚持到抵达基地。
护卫的军官已经做到了他力所能及的极限，但即使如此，卫远平距离死亡也只剩一步之遥了。
“快，血浆准备！”
手忙脚乱的军医们给几乎进入室颤状态的卫远平做了一些简单的生命维持措施后就立刻将他推进救护车拉去基地医院抢救，而在新联盟中央区，一直在苦苦等待消息的DASOCOM东部局负责人王建业立刻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在确定卫远平生命垂危后，心知大事不妙的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拖延，马上坐专车直奔总统府，甚至没来的及将此时通知总统。
挂着联盟旗与军旗的专车在雨夜中高速穿过一个个由首警司卫戍旅设立的街垒，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司机高超的车技下，车子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停在了总统府——新联盟市御稷阁的门前。
连伞都没打，王建业推门下车，同卫兵互致军礼。
还没等卫兵询问他的目的，王建业便先一步堵上了他的嘴巴：“麻烦你通知总统，“钥匙”有问题，王建业想配“钥匙”。”
因为王建业出示了自己的少将军衔，一脸狐疑的卫兵还是将王建业的发言原话转告总统办公室。没过五秒钟，他便放下话筒，打开了电动大门。
比起被瓢泼大雨震撼着的外界，御稷阁内部安静到令人心生不安。下班时间的御稷阁大厅十分空旷，王建业一眼就从大厅内寥寥几位工作人员中认出了总统秘书，并跟着这位西装革履的女士登上了直通总统办公室的电梯。
“总统阁下一直在办公室等你。”
微微点了点头，王建业焦急的看着电梯的数字面板。不知过了多久，那上面的数字才终于从“0”变成了“1”。
电梯门缓缓打开，迎面吹来的，是一股干燥的暖风。
转身确认总统秘书已经离开，王建业走进面积一百八十多平的总统圆形办公室，向办公桌彼方的女性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联盟现任总统埃德加芙.诺叶女士，现年57岁，民族党党员，在当选总统前曾任联盟农业部部长。
1976年，她因“诺艾尔调查”而被左翼联盟和前进党当做妥协条件推举至临时总统一职。在七十年代末议会内激烈的冲突之下，中间派的身份反而让她更加关注民生建设，由她推行的内部省份支付转移、边区建补及病补、服役补贴等政策让她在普通百姓间大受欢迎，她本人也因此而成为黑马，在80年补选中一举拿下了第一任期，但民族党在议会内仍然只是第三大党。
到了如今，议会内前进党势力和受保守派遥控的最高法院的步步紧逼也让她不得不与由人民党及部分社会民主政党组成的左翼联盟走在一起了。
“想必您已经从首警司的报告里知道卫远平的情况了，总统阁下。”
没有任何问候，王建业简单直接的将话题导向了卫远平的情况。
坐在办公椅上的西装女性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那孩子的情况很危急，他的全身有两处致命伤和大大小小二十多个伤口，现在生命垂危。”
“那他们有跟你说过吗？卫远平目前的情况，就算救回来了也会大概率变成植物人。”
听到王建业的补充，诺叶单手扶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谢谢你的补充，现在我感觉坏多了。就现在得到的情报来看，没有卫远平，你们大概多长时间能搞定这个调查？”
“卫立邦博士和陈疆博士在保留信息的时候运用了一些非正式的密码与暗号，还使用了一些当时刚刚走出实验室的生物信息验证。我们至今都不知道卫远平是通过什么找到那些软盘的，这就是整场调查的难点所在。”
“可现在卫远平已经指望不上了，咱们必须靠自己解决问题。如果前进党不搅局的话，明天的延迟换届会议应该能争取三个月时间……可根据APG的出动情况，我觉得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
王建业听罢，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且不说明天能不能成功，说实话，就算时间再加半年，完成调查的可能性也没多大。”
“啊还有，据说你们内部新到的行动指挥官抢走了卫远平的所有调查成果？你能摆平你们内部的问题吧？”
“收集他的调查成果是我们为求稳妥的做法，至于那个指挥官……存粹是因为一些立场不坚定的家伙咬住不放。那个指挥官确实不太安分，所以我才会下令把卫远平送到首警司的基地，没想到因为防备松懈发展成这幅样子……总之，那些人不成气候。陆特的大部分人还是和你们在统一战线的。”
“所以，我可以放心咯？”
“嗯。”
就在王建业与诺叶一筹莫展的叹着气的时刻，电梯到站的叮咚声再次响起。办公室内的二人同时向电梯口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西装、提着雨伞的中年男人正从电梯里走出来。
这次来的客人是人民党总裁刘国亮，一个身材细削的中年男人。看他这幅风尘仆仆的模样，他应该也是刚刚得知消息就赶到这里来了。
诺叶直起身来，带着满脸疲惫看向这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
“你来的正好，刘国亮。是时候召集你们的内阁商量一下对策了吧，卫远平已经指望不上了，必须得想办法多拖延一些时间。”
“不，我们还有办法，诺叶总统。我们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听到刘国亮的话，王建业嗤笑两声：“还有什么办法？那小子已经完蛋了。现实一点吧，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在没有卫远平的情况下完成调查。”
听到王建业的话，刘国亮摇了摇头。
“放到两年前，他确实是完蛋了。不过，今年是1981年。现在的联盟有方法把他全须全尾的救回来。”
“还有什么办法？现在的医学已经发达到能把一个只能靠几吨重的机器续命的死人救回来了吗？”
面对王建业的质疑，刘国亮面无表情的耸了耸肩膀。
“确实，以人类的水平来说，确实是做不到。”
王建业不断的回味着刘国亮的话语，随后，他猛地想起了DASOCOM也有部分参与的一个机密项目——这几乎让他在一瞬之间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是“808”工程？！你疯了吧！”
“在这个时候，保全咱们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吧？”
刘国亮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份已经潮湿了的皱皱巴巴的文件放到了总统诺叶的面前。
诺叶看了看文件的标题，眉头紧皱。
“你有没有想过，这意味着我们要把一个对此毫不知情的人类送进39所去，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舆论会怎么——”
“我想我们必须搞明白我们现在的需求，总统阁下。”
还没等诺叶说完，表情同样紧绷着的刘国亮就打断了她的发言。
“是的，卫远平不是必要条件，我们可以在没有卫远平的情况下查清事实，但这样做的话，我们绝对赶不上换届会议——除非我们能把整个换届拖一年的时间。把一个普通人送进这个计划确实很残忍，但这是值得的。就算手术失败，也至少能让他坚持半年。半年的时间，概率已经很大很大了。我希望您能认清楚孰轻孰重，现在的我们必须要悠闲保住左翼联盟，顾不得其他事情了！剩下的有什么问题，等着一切都结束了再说吧！”
这样说着，他将文件向诺叶的方向推了推。
“只要你签字同意，手术马上开始。请下命令吧，总统阁下！”
不甘心的握紧拳头，诺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做了庞大的心理斗争似的，犹豫了好几秒才提起了桌上的钢笔。
“……好吧，我会让39所去找他的。”
这样说着，她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但请你们记住——这是最高级的保密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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