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早晨六点半开始，山东特区乃至全联盟的生活必需品价格就开始飘高了。粮油米面平均涨价三毛一，合成肉类每斤平均涨价五毛四。剩余日用品的价格涨价不多，但涨幅也在5％左右。此外，在股市方面，从今天早晨开始，联盟标准工业指数从21597.3持续下跌，到目前已经掉了11个点，到了21586.0，联盟通股失守4300，跌幅很大。
媒体方面，今天中午，道格拉斯金融日报、联盟特区报、新联盟生活报、东方报、自由媒体人报、中央区时报六家大媒体在头版刊登延期表决有关事项和昨晚咱们放出去的东郊危化品泄露的消息。对于延期表决，这些媒体对表决的看法基本上是趋同的——也就是认定我们违宪。此外，关于昨晚东区的事情，一些小报也提出了怀疑，再加上今天上午首警司和APG方面抢阵地的戒严行动，现在舆论发展的方向很不好。”
坐满了一众内阁官员的会议室内，总统府综合舆情办公室长将会议桌上的一大摞报纸向诺叶的方向推了推，脸上满是忧虑。
诺叶皱着眉头，粗略的翻看了一下这些报纸。所有版面，所有篇幅，都与昨晚的事情、今天的部分戒严以及延期表决有关。
而且，绝大部分的报道对于目前的现状都持怀疑态度。
一般来说，这些报刊很难在这种问题上达成如此的一致——更何况，还是在怀疑政府的角度达成一致。
不过，很难并不意味着不可能。
毕竟，这些报刊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这些报刊都是资本持资的媒体。
如果说有什么力量能让这些媒体集体发出趋同的声音并携带股市和必需品市场打组合拳来向现政府施压的话，那这股力量的来源就只有一种可能。
“企业联盟那帮家伙，和前进党勾搭上了吗……”
尽管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诺叶真的意识到这个事实之时，她还是为此感到惊心。
与议会内的议员们不同，企业联盟是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经过过去几年的疯狂膨胀，现在的企业联盟影响力遍及联盟的方方面面，绝不是一介政府内阁就能动摇的软柿子。
“如果是有人在抛售持股营造恐慌的话，以中央财政目前的能力，能不能全部吃下来？”
挂着紧绷的表情，她看向会议桌对面愁眉苦脸的财政部长。
“……很难，总统阁下。新税改后，中央财政占全联盟经济营收的比例就越来越低了，但需要转移投资或者返还给边区的预算却越来越多，财政预算一直捉襟见肘。这次抛售持股涉及的领域范围很广，数量很大，影响很恶劣。到下午五点为止，已经有大量散户跟进。如果咬咬牙，今天能总流动准备金吃下来，明天也能勉强顶住，再往后呢？流动准备金烧干了，今年后半年咱们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现在的企业联盟，经济体量足以和联盟中央财政相抗衡——但是，事态并非一开始是这副模样，而是76年后就慢慢发展成如今这一局面了。
在过去，联盟财政尚且还有调节市场的余力，但进入七十年代中后期，联盟中央对市场的调控能力在前进党的保守执政联盟影响下越来越低，这甚至不是身为总统的诺叶能够介入的事情，而是新税改与商业扩张的必然结果，也是前进党这个保守派政党联盟的执政方向。
身为总统，诺叶曾经尝试过推动分税制改革，但议会的阻力让她寸步难行。在76年开始的阈值收税的大背景下，地方越来越追求非标准财政收入，反而依靠土地财政同企业联盟越走越近，造成了地方“亲联盟不如亲企业”的不良思维。联盟中央作为实质性的中央政府，在地方的影响力却越来越小。
从1977年开始，这个问题在议会的保驾护航下一路拖到今天，促成了如今这个无法处理的恶果。
说到头来，这次与左翼联盟联手也只是诺叶在总统权限不停的被议会与最高法院剥夺这一大背景下的孤注一掷。身为总统，她并不是没意识到资本会在他们最擅长的领域下手，只是一直想不出一个能够不加剧市场恐慌的合适的解决方法。
就在她为自己下一步应当怎么做而冥思苦想之时，内阁的阁员们先一步开始了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
“也就是说，现在咱们只能等着熔断了？”
“真熔断了咱们这届内阁差不多也完蛋了！”
“财政部不能再想想办法吗？！每年那么多地方收税都去哪了？”
“转移支付，边区援建，还有一群公务员的工资，哪不要钱？光凭中央财政想挺过这一次？恕我直言，痴心妄想！”
“那在地方财政提前征税呢？远了不行，就一个山东特区的财政，不能提前征吗？就当是借了？寸金寸命啊！”
“经济会发展，总量会变化，每年的征税点和额度都是不一样的，你根本没办法预测未来几年的经济总量，根本就不是简单说说的问题！而且，执政区政府同不同意还两说呢！”
“就算能征，就能怎样呢？赶不上了！况且，决定要通过议会审批，也难免最高法院找麻烦……”
“好了好了都安静一点！”
烦躁的叫停了内阁成员们绝望的争辩，诺叶眉头紧皱，两个大拇指一刻不停的揉搓着发胀的太阳穴。
“……都听好了。今晚八点，我要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就昨晚与今天的情况，给民众一个除了不是实情之外各方面都合理的解释。
至于股市，我们目前没有办法，那就先不要管，把问题推到一些不相关的方面如——比如前线战局啊、产业升级啊、气候变化啊之类的，所有可能影响生产的事情都可以，总之先转移民众的注意力，强调这次股价崩溃和我们屁关系没有。比起这个，接下来企业联盟可能会从目前联盟里不少项目里撤资，你们各个部门要做好准备，无论如何，先稳住人心，那样才好办事。
舆论方面，明天开始我们的官方媒体要主动出击，左翼联盟的媒体也会和我们站在同一阵线上——但你们作为官媒发报的时候要注意，不能太直接的说是企业联盟在挑起市场恐慌，口气要委婉一些，强调通过各方合作解决问题。我们要尽量把他们拉到谈判桌上，而不是决裂。”
听了诺叶的指令，宣传部长表现得忧心忡忡。
“可是这样做的话，左翼联盟能同意吗？”
诺叶耸了耸肩膀：“他们的议员也是地方上的企业和街道办选出来的，绝大部分地方大企业都有企业联盟投资，这种程度的左右互搏他们也说不了什么。我今晚会和人民党的人商议，现在已经不是该不该让步的问题，而是该让步多少的问题了。
还有首警司，我需要首都警备司令部的全体官兵包括最高参谋部在这段时间保持临战态势，你们是我们最后的手段，是我们的底牌。如果情况已经无法挽回，你们要控制住整个中央区和商业区、封锁那些非官方报社的本部，再限制一些不友好人士的行动范围，这是我们最后的手段。
总之记住我的话，在座的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昨晚到今天的胜利，只是给我们争取了走上擂台的资格。真正的对抗，现在才刚刚开始。我们这届内阁能用什么姿势撑到结束，就全靠各位的努力了。”
这样说着，诺叶双手支桌，站起身来。
“到此为止吧，散会。今天全体加班，在这些破事有点起色之前，你们一个人都别想回家去。我也会在办公室里坚持的，大家团结起来，这道坎总能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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