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远平将被子轻放在茶几上，老者刚才的发言让他感到了十足的困惑。
“可是，76年末到现在也才五年多一点吧？”
“五年可以做不少事情了。”
嘬了一小口咖啡，老人抬眼望向窗外。几只麻雀叽喳着成群落在了窗台上，又随一阵微风而去，仿佛席卷着他的记忆。
“从77年初开始，所有参与调查过那次事件的警员都被一个一个的调走了。剩下的，都是年纪比较大——比如像我这样，都是被提前退休，还没到六十岁就在家里啃退休金。”
“……”
看了看茶几对面陷入沉默的卫远平，道格拉斯又嘬了一口咖啡。
“从你的姓氏看，你是那次事情当事人的亲属吧。”
卫远平点了点头。
“……是的。所以，我才想来问您一些关于那次事件的调查细节。”
“那件事情绝不简单，年轻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还是不要再深入调查的好。”
“这可是我父母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得调查清楚实情才行。”
看到卫远平这番表现，老者的表情放松了些。
“既然如此，我去给你找那次事情的调查报告。我应该是偷偷留了一份的，你稍等一下。”
说罢，老人起身走进书房。一阵翻腾之后，他提着一份鼓鼓囊囊的文件夹回到了客厅。
“这是那次事情的所有调查报告的传真件。在调查组解散之前，我们已经确定了当事人的死亡时间与枪手射击的位置。”
道格拉斯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透明袋，里面装着枪手留下的弹壳以及枪手埋伏地点的照片。
面对着当年杀害父母的元凶留下的弹壳，卫远平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过去的两年半时间里，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天真的谎言之中，认为这个世界就如同一加一等于二一般单纯到可爱。
但现在，一个个令人无法否认的事实无情的撕碎了他曾经的一切认知。谜团与阴谋如浓雾般遮住了他的眼睛，令他不知所措。
“枪手的身份……”
过了约半分钟，卫远平才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来。
“枪手的身份，可以确定吗？”
老者摇了摇头。
“我们确定了枪手埋伏地点的半个小时后，上级就下达命令要求暂停所有调查行动了。”
“停止调查的命令，是原中局负责人直接下达的吗？”
“……不。”
道格拉斯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看起来是陷入了回忆。
“有传言说是全联盟安全审查委员会下的指令，是他们直接要求原中局停止调查的。”
听到这里，卫远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联安委？”
全联盟安全审查委员会C.S.I.C成立于1975年的第三次全联盟代表会议，主要负责联盟内部的反腐败及反投机倒把工作，上级部门为联盟公安厅。其指挥的武装人民卫队也负责处置联盟境内涉及枪支暴力的重特大案件，其性质相当于曾经的武装警察。
“那么，原中局曾经的负责人，他叫什么，现在去了哪里工作呢？”
“……”
老人听完，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叫王子剑，78年被调去东绥局了。他是个特别有责任心的领导，曾经下定决心把那个案子查到底，我们都挺敬重他的。结果现在——行踪不明。”
卫远平眉头紧皱，结合那位负责人的遭遇，他忽的意识到道格拉斯当时听到的传言具有相当的可信度。
原中为首都周边的重要科研基地，具有与其他重要直辖市相当的地位，公安原中局负责人警衔因此达到了二级警监。若连二级警监都可以被毫无过节的立刻远调，则说明害死卫远平父母的真正元凶……绝不简单。
卫远平长叹了一口气，端着水杯的双手感到一阵无力。
他狠狠地闷了一口咖啡，满嘴的苦涩让他清醒了一些。
用手背擦去嘴角残留的液体，卫远平问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
“您认识刘振江一级警督吗？”
道格拉斯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给出的答复也令卫远平感到了十足的震惊。
“他早就辞职了，现在没人知道他在哪。”
“那调查组最开始给出的报告是他否决的吗？”
“他只是个签字的而已，调查的决定权不在他的手里，甚至不在王子剑的手里。那次事件的调查主导方是新联盟总局的特别委员会和联安委，他们行使决定权。”
“也就是说，新联盟总局和联安委的人强制终止了那次调查？”
听到卫远平的推导，道格拉斯点了点头。
“是的，可以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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