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我大口喘着粗气。
以前老是有人说我做决定太武断了，我总会反驳说这叫“当机立断”。这看上去是逞强，但其实就结果而言，很多决定都能指向一个较为不错的收尾。
至少大部分是这样。
令我后悔的决定也有，但我早就不是会因为一次失败就一蹶不振的人了。胜负乃是兵家常事，没有哪位将军是一直只打胜仗的。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我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大概三个小时前，我原本为了找线索跑到特伦斯的餐馆，本来以为自己会一无所获，结果被伊芙逮了个正着。
按照她的说法，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躲避调查部的抓捕，好不容易甩掉他们后立马就跑到特伦斯这来了。结果听到了我和特伦斯在里面的争论，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我也是来调查她的。
奇怪，我记得我当时情绪并没有多激动才对，她是怎么知道我在里面的？
接着就是我俩举着枪指着对方的滑稽戏，现在想想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事情到那里就结束的话也不算太糟糕，可不知道怎么的我居然答应了要跟伊芙一起行动，我有信任她到这种地步吗？这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的是我一定不想背着个大约有二十公斤重的包，在不知道是什么深山老林的鬼地方和她一起打游击。想当初在军官学校也做过负重越野训练，当时背在身上的装备加起来比二十公斤还重，年轻可真好啊……
亡命天涯也该有个度啊，去山里当野人这种事我可不愿意。
特伦斯那家伙给了我们这两个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的大包，然后又给了伊芙一个信封还有一张地图。
接着竟然让我们从他那个店里的地下密道离开。
我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你又在走神了？”
“我现在还能反悔吗？”
走在前面的伊芙回过头用鄙视的眼神看向我。
“这点苦就扛不住了，坦克手？我以前听说你们近卫装甲兵是绮璃陆军的荣耀来着？”
“那我也只是‘前’近卫装甲兵了。抱歉，我和履带式战车打了快十七八年的交道了，来这之前我也是教别人怎么用这些玩意的。”
“这种事情也要你这个军官去做？”
伊芙和我聊着天，但脚步去没有一丝放缓。
“准确地说，我是坐办公室的那种，就跟你那个上司一样。”
“那怪不得。”
“我还是会去现场指导的！只要没事我就在训练场呢……不过体能是比不上你。”
伊芙一直走在我前面，我勉强跟上她已经很吃力了。明明是一晚上没有休息，却还这么精力充沛。
“你也不是完全一根筋嘛。”
“我要是有你想得那么糟也不会是这个军衔了……啊，我不是要摆资历的意思呢。”
伊芙没有回话，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从连接着城市地下管道系统走出来后，我们便一直走在一条荒草丛生的小道上。虽说确实还留有道路的痕迹，但恐怕也长时间无人问津了。
夕阳挂在天边，和来时船上所见一样，只是现在的处境容不得我再去欣赏它了。
“亚璐尔，你有思考过之后要怎么样吗？”
我向伊芙问道。
“没有。”
伊芙十分干脆地回答了我，话语中没有夹杂其他情感。
“应该说你诚实呢，还是该说你是乐观主义呢。”
“你是悲观主义者吗，艾莉卡？”
“如果你都愿意叫我艾莉卡的话，我想我应该是成不了悲观主义者了。自从枪击事件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我的胜算有多少。你觉得我们能有多少胜算，亚璐尔？”
“叫我伊芙就好。”
她似乎认可我能够作为她的同伴了，这倒是一件好事。
“那伊芙，你认为……”
“没有胜算，至少现在还没有。”
她的话语依然平静且冰冷。
“我倒是不讨厌实话，当然如果你能告诉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的话，兴许还能找到点什么线索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想也是，相比那个我更关心还要走多久。”
“快了。”
特伦斯之前给了伊芙一张地图，但她只是看了一遍便放回包里了，仿佛是把方位记在了心里。
脚下已经不再是平坦的路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倍感吃力的坡路。
“呼……你好像一点也不累的样子，算下来已经快四十个小时没合眼了吧……”
“像你这样注意力不集中的话只会觉得更累。”
“我们走了多远了……”
“你自己应该能算得出来。”
我们走了大概三个多小时了，应该走了十五公里左右。
“我说……能不能歇一会啊……”
“你的部队会在行军途中休息吗？”
“那当然会啦……”
“如果是我指挥的话就不会哦。”
伊芙说完后立马加快了脚步。
“喂……等等我啊。”
碰上这种长官可真让人头疼的，没有办法我也只好小跑跟上去。
坡路也渐渐平缓了，我可真不喜欢这种丘陵地形，不管是在什么时候。
“啊……”
我小跑着一头撞上了伊芙的背包。伊芙倒是纹丝不动，我却因为重心不稳往旁边倒去。
“你怎么突然停下了啊。”
我站起身，衣服上沾满了尘土，似乎这是我唯一的衣服……
“闭嘴。”
伊芙拔出枪，我也跟着掏出手枪。
这下我注意到了，眼前似乎是一座被遗弃了的战时工事。长满苔藓和藤蔓的混凝土墙，锈迹斑斑的铁门。
工事前似乎还有很久以前挖的交通壕，但几乎已经看不出原貌了，我想应该是雨水让曾经构筑好的战壕逐渐塌掉了。
“跟着我。”
伊芙用手拍了拍我的肩。
来到生锈的铁门旁，伊芙示意我警戒后方和侧翼。
“这个门打得开吗？”
“别说多余的话。”
随后传来的是刺耳的门轴转动的声音，伊芙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把门打开了。
接着她又拍我的肩示意我跟着她进入室内。
一进门迎接我的便是异常难闻的霉味，伊芙用手电照射四周，破烂的箱子、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木架子、桌子以及椅子被肆意丢在地上。水滴从混凝土墙上渗了下来，让脚下的混凝土地上到处都是水迹。
伊芙和我保持着警戒状态向前走着。穿过向下的楼梯，左右是一个个被墙隔开的小房间。
伊芙用手电仔细检查了每个房间，里面要么是被像是铁架子一样的东西堆满了，要么就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并不准确，虫子和老鼠倒是不少。
最终在过道的尽头，伊芙停在了一扇门前。
虽然这段距离并不长，但这个废弃工事给我的感觉非常糟糕。黑暗潮湿、刺鼻的霉味还有老鼠虫子。
伊芙打开门，她先示意我进去，接着再把厚重的铁门关上。这扇门看上去比较新，甚至没有生锈。
“准备好……”
“什么？”
伊芙按下旁边的开关，灯光将整个房间照亮。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睁不开眼，过了一会才缓了过来。
“都跟你说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开灯啊！还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与之前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墙壁和地板虽然都是混凝土制的，但却没有一丝裂痕也没有长满苔藓和霉。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桌、椅、储物架以及铁质的上下床。之前看到的铁架子或许就是被拆开的上下床。
“应该说是安全屋吗？”
“安全屋？谁会把安全屋设在这种鬼地方？”
“这种事情以后再跟你解释，先去把包里的东西整理出来，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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