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残骸渐渐消失。
那些一度被它聚集起来的能量，也分散开来，流向四面八方……这些复杂而混乱的能量，原本就存在于周围的环境中，现在也只是回归到了原本的状态。
过了好一会儿，程幽的身体才勉强从麻痹状态中恢复过来。
从结果来看，最后解决掉那只怪物的是阿柒，而非程幽。所以这一次的“训练”，实在算不上多么成功。
不过此时此刻，程幽的心情却并没有多么沮丧。
因为这一次，他成功抵挡住了来自“心脏”的力量，没有被那股压倒性的强大意志吞噬。整个过程中，他的思维方式和性格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所有行动、所有决策，全都来自程幽自己。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个不小的成就了。
“唉，运用灵力这件事，果然并没有那么简单啊。”程幽甩动手腕，驱赶着依然残留在指尖的最后一丝麻痹感，“结果最后还是失败了……不过话说回来，老徐，这次的训练难度也确实太高了点吧？”
听到程幽这么说，老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子，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做出了何等壮举……也是，程幽他本来就对这些事情没多少概念，所以自然也不知道使用“复合招式”这件事在其他人看来又多么困难。
不过，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没错，要将灵力运用自如，确实并不容易。”老徐点起一根烟，笑道，“你小子还有的练呢！”
在这两人对话的时候，阿柒一直躲在老徐背后。她怀里抱着一只兔子玩偶，时不时探出头来，小心翼翼观察着程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到她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程幽不禁有点想笑。
这跟平时的阿柒完全不一样。
“阿柒，刚才多亏有你及时帮忙，要不然我这条小命怕是已经没了……”程幽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又被你给救了一次呢，多谢。”
“这……没什么，就算我不出手，老徐也会出手的。”阿柒低着头，回答道。
与此同时，老徐识趣的一个闪身，退到一旁，让阿柒躲无可躲。紧接着，他略微挑动眉毛，颇有深意地朝程幽使了个眼色，那表情好像是在说：“给点力啊，程幽！身为阿柒的‘搭档’，哄她开心，是你最重要的工作职责！”
……用不着你提醒啦。
程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阿柒这女孩，行事风格与普通人截然不同，很多时候的确让人难以理解。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程幽现在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猜出她的心思……尤其，是在听说过她的过去和来历之后。
那些事，阿柒不想让他知道；可是，程幽已经知道了。
所以此时此刻，阿柒到底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其实一点也不难猜。此外，要如何消解她的苦恼和疑虑，在程幽看来其实也很简单。
只要把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地表达给她就好。
程幽很明白自己的心意。
令他怦然心动的人，是阿柒；与他一起面对强敌、闯过生死难关的人，是阿柒；从程幽手中接过花束，然后细细嗅过花香的人，还是阿柒……程幽打算用尽一生的时间去了解的人，依然是阿柒。
绝对不是什么“慕安容”。
“今天真是累的够呛，我现在只想躺到自己床上，痛痛快快的睡上一觉。”程幽微笑着，朝阿柒伸出手来，“……所以，咱们赶快回家吧。”
“回家，是指……？”阿柒还是有些不确定。
“当然是回我家。而且，那里也是你的家。”程幽柔声回答道，“话说，你不是已经把所有行李都搬过来了么？房间都给你腾出来了，你不去住可不行啊。”
听到这番话，阿柒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好像一时间还不敢完全相信……紧接着，她抿了抿嘴，嘴角略微有些弧度。
这表情，姑且可以称之为“微笑”。
此时此刻，一种对阿柒来说颇为陌生的感觉，在她的心中来回荡漾；就好像有绚烂的烟花绽放开来，将原本暗沉的一切，都照得如梦似幻……
这幅身体，的确是从慕安容那里“借”来的，可是这种悸动，却毫无疑问属于阿柒自己。
“嗯。那就回家。”
她也伸出手来，与程幽牵在了一起。
“不过……你刚才说‘腾出房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要分床睡？”
……
看到程幽和阿柒两个你侬我侬的样子，就连沈沐云禁不住有点脸红，感觉周围的空气里都充满了酸酸甜甜的气息。
遭不住，遭不住。
“哎，我说姓徐的。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她用胳膊肘怼一下老徐，然后指了指那位已经昏迷不醒的女孩，以及“黄毛大哥”的尸体，问道。
“我会联系‘支援科’的人，让他们来处理现场。”老徐略一思索，回答道，“至于那个动手杀人的女孩……唔，就交给警察吧。普通的‘凶杀案’，可就不归我们管了。”
“那，我这边的‘委托’又该怎么处理？总要跟慕安容的父母有个交待吧……”
“那就更不归我管了。”老徐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的委托，又不是我的委托，你自己看着办呗。您贵为沈家家主，总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吧？”
“姓徐的，你……！”沈沐云咬牙切齿。
就在这个时候，阿柒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只见她仰起头来，望向位于商场二层的玩偶店铺；紧接着，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几秒钟后又重新出现，手上多了一本素描簿。
“这是慕安容的素描簿。战斗开始之前，我把它放在了安全的地方。”阿柒将素描簿递给沈沐云，“这里面的每一幅画，我都已经记住了……所以，麻烦你把它放回安容的房间吧。”
看得出来，她依然有些不舍，但最终决定放手。
“放心。”沈沐云郑重地点了点头。
然而，老徐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等一下。这素描簿上，是不是存在着微弱的‘能量场’？怪了……两年前，我们调查慕安容的自杀案时，好像并没有发现这东西啊？”
“哼，多半是漏掉了吧？看来你们‘组织’办事也不是那么周密嘛。”沈沐云不以为意，毕竟这素描簿上的能量场实在太过微弱，灵力不够强的人根本就察觉不到。
“也许吧。”老徐若有所思，“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先让我们的‘研究员’调查一下……这本素描簿，就先交给我吧。”
“行吧。”沈沐云同意了，“不过，最好别花太多时间，我还得把东西还给委托人呢。”
“嗯。”老徐点了点头。
接着，他来到程幽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
“你感觉怎么样？
“倒是没什么大碍……多多少少有点擦伤，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程幽试着活动身体各个关节，回答道，“那种麻麻的感觉也恢复了，应该不需要去医院。”
“那就好。”
老徐的表情放松了不少，随即便伸出手来，用力拍了拍程幽的肩膀。
“也许你会觉得，今天的‘训练’不算成功，但是在我看来你的进步已经很大了。总而言之，今天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还要留在这里等‘支援科’的人过来，你们自己打个车好了。”
“打车？能报销么？”程幽立刻问道。
这个问题很重要。
要知道，从这里回家，少说也有二十公里啊！
……
离开商场之前，阿柒又一次回过头来，望向“黄毛大哥”的那具尸体。
亲眼目睹到那家伙死后吸收了周围的能量场、转变成怪物的过程之后，阿柒受到了不小的触动。
一个前所未有有的想法，渐渐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既然人类能够变成“怪物”，那么……
身为怪物的我，有朝一日，是不是也有可能变成“人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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