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
“您想要什么，我尊贵的王。”
阿列克谢被带到了营地的办公室，在这里，他依旧是莱昂的王。
“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当然可以，我的王，但，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并不可以离开营地。”
“那还是算了，这里又有什么值得游览的呢。”
莱昂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绝对优势而要求什么，只是将起草文书用的纸笔交给了阿列克谢，并且坐在一旁，恭敬地等待着。
“给我拿些吃的。”
“我已经吩咐炊事班去做了，想必很快就能呈上来。”
他们之间的对话与平日里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平常到甚至会忘了刚刚发生的事。
“你看起来并不心急。”阿列克谢问道。
“这是您的选择，我的王，我可以一直等您，直到您考虑好为止。”
阿列克谢熟练地写着文书，虽然平日里这类文书往往由大臣代写，但他的文笔也并不逊色。
钢笔在那上等的纸张上划过，留下墨水带有微香的印记。
莱昂无言地在一旁等待着，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看不出来这个英俊的男人究竟在考虑着什么。
“莱昂，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吗？”
阿列克谢似乎是出于无聊，开始与莱昂谈起了往事。
“当然记得，我的王，您的背影，臣下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莱昂是当地贵族的长子。
当时，克拉米尔王国还是克拉米尔公国。
贵族之间因为正统的王权而争斗不休，最后，爆发了克拉米尔的内战。
战争的烈度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即便是如今，也未能恢复当时人口的四分之一。
这场战争持续了数十年。
这场多方混战几乎摧毁了克拉米尔所有的地区。
原本的世外桃源也变成了人间炼狱，即便如此，他们还在战斗，哪怕大多数的战斗已经退化到冷兵器互殴的程度。
莱昂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还是少年的他偷偷溜进了自己父亲的军队当中。
但，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他们的军队陷入了包围圈中。
正当敌人屠刀即将挥砍到莱昂的头上时，阿列克谢出现了。
他用双手挡下了那把马刀，鲜血，从他的手臂间流了下来，但他，却没有动摇半分。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身后的“孩童”。
那一瞬间，莱昂确信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战神。
阿列克谢挥动手中的战锤，将那耀武扬威骑在马上的骑兵直接掀飞。
这场发生在新历的“中世纪”战斗，只是克拉米尔地区无数悲剧的缩影。
工业基础被摧毁殆尽，失去财富的克拉米尔也没有能力再与他人交易什么，无数平民流离失所，最后，被迫拿起手边一切能称得上武器的东西以求自保。
任何一个手持武器的贝尔人都可以用危险来形容，何况是成千上百的贝尔人“军队”。
贝尔人强健的血脉此刻已经算是一种诅咒，迫使着他们不断地厮杀，不断地争斗，为了活下去而厮杀，而活下去，也为了再去厮杀。
仇恨在不断累计，鲜血在不断流淌。
当子弹变成了箭矢，再变成石头。
当面包变成了稀粥，再变成草根。
当公寓变成了帐篷，再变成山洞。
也没有人停手。
似乎这种地狱将没有尽头。
这种“日常”似乎会在最后一人倒下之后，才会终结。
“你为什么来打仗”阿列克谢在营火前问着小莱昂。
“房子被烧了，我看见了。”
“是你家的？”
“不是，是封地中农户的。他们很惨，成片成片的，连尸体也是的。”
阿列克谢冷笑一声“害怕吗？”
小莱昂摇了摇头“不怕。”
“你想替他们报仇？”
小莱昂还是摇摇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我必须这么做。如果我不做，我会后悔，会发生比这更可怕的事。”
阿列克谢站了起来，高举手中的战锤，丝毫不顾刚刚的伤势。
“我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年轻气盛的阿列克谢放出豪言壮语“我会成为那些人的王！让这乱世结束！然后，受万人敬仰！再带领他们奋力地活下去。”
一旁的老凯把他按了下去“好了好了，要发酒疯也要等喝了酒之后。”
“什么叫发酒疯！这叫理想！我迟早有一天会坐上王位。”
“好好好，总之你先坐下，伤口要裂开了。”
那天的火光，还有那誓言，刻在了莱昂的记忆之中，包括那无比厚实，且威武的背影。
往事浮上心头，让莱昂不禁长叹一口气。
他现在在做的一切，是否值得，恐怕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阿列克谢将笔放在一边，站起身，对着莱昂发问。
“是你，纠集其那波山贼的吗？”
“陛下，如此行动并非我的本意，只是顺势而为罢了。这么做，也有利于克拉米尔王国。”
“你和他们达成了交易吗？”
“他们并不会向本国进军。”
阿列克谢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那本就不稳固的桌子被拍成了两段。
“是你，出卖了我们的情报。”
莱昂半跪下去“陛下，臣下并没有吐露半分有关于我们的情报，或者······他们根本不需要我们去泄露什么。”
“什么？”
“在他们的面前，根本没秘密。”
“你这是叛国！”
莱昂沉默了片刻。
“如果是为了您，还有克拉米尔，臣下愿背上骂名，万劫不复。”
阿列克谢看到莱昂的眼睛，那坚定的眼神，属实不像是在说谎。
他摇了摇头。
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莱昂，我要用膳。”
“遵命。”
说罢，莱昂走出了办公帐篷。
等他端着饭菜再次来到帐篷时，阿列克谢已经不见了踪影。
远处传来的火装启动和打斗的声音已经充分证明了阿列克谢的去向。
“不，不好了。”副官跑过来报告“王，王，离开营地了。”
莱昂将餐盘放到那已经残破的桌角上，餐盘的重心维持地很好，没有偏斜或者翻倒。
“我已经知道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
“全员出动，将王请回来。如果万不得已······”
“如果······”
“我会亲自担下弑君的罪名与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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