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的嚎啕很快变成了啜泣，随后，便失去了声音。
她从云汉的怀里起身，站了起来，却不知道往哪里去。
她的眼睛里失去了光，满是茫然。
不只是Z。
在场的所有人对于这个消息都没有什么实感。
甚至觉得那是某个恶劣之人所做的恶作剧。
但。
那都是事实。
“这······假的吧。”绯雾艰难的笑了笑“雪不出三分钟就能证明这是个假消息。是吧。”
雪看着绯雾，摇了摇头。
雪证实了这信息的真实性。
这个无论如何也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那可是贝尔人的先锋队。拥有当今世界上一流的装备和战斗素养，怎么会败给山贼呢？
战争才打响不到一个星期，战线崩溃，前线基地被毁，后勤全灭，就连作为王国主心骨的阿列克谢都失去了音信。
这简直就像在说，一只老鼠把巨熊咬死了，甚至还将它剥皮抽筋，下一步就是吞咽下肚。
令众人更无法接受的，是老凯的死讯。
那个男人，即便被烈狼伤成那样也在第二天活蹦乱跳的走下了病床。
众人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想象，这样一个顽强的男人究竟是怎么死去的。
一路上的朝夕相处，云汉一行人早就习惯了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彪形大汉。
但现在，他没了。
就那么几个字。
宣告了众人与他的永别。
很不讲道理，也很空虚。
和Z的茫然不同的。
大家，都陷入了一种空虚之中，仿佛，这里就是梦境，并非现实。
以为自己看淡了生死的众人，面对朋友的离世，还是没办法摆出“专业”的态度。这种事情，无论经历过多少次，都不会让人好受半分。
“赶快启程吧。”霜在那一片死寂中开了口。
她拍了拍Z的肩膀。
Z看了霜一眼。
那眼睛，宛如死灰。
随后，Z点了点头。
她摇摇晃晃地登上了装甲卡车，没有回头看众人一眼。
卡车随即发动。
随行的卫队不管有没有整备妥当，都跟随着Z，出发了。
直到车队消失在视野中，众人的终端里，才收到了Z发来了消息。
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再见。”
云汉想要追上去，却被霜拦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帮她啊！”
“你能帮她什么！帮她去解决那只军队！还是帮她登基治理国家！”霜对着云汉吼了出来。
云汉愣住了。
霜也愣住了。
这是战争，不是一两个所谓英雄可以改变的东西。克拉米尔王国的政治，更不是云汉这些天问人可以插手的事物。
霜本来是想好好和云汉说这些话的。
只是，当她开口，语调不自觉地高了起来，像是在努力说服着云汉，又或者是她自己。
小空蹲在角落里，不说话。
看着Z的离开，她想去阻止，但又没有理由。
“各位”绯雾说话了“快去睡觉吧。”
他将云汉和霜分开。
“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开始工作了。”
只是，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圣斯卡洛特斯的早晨，是在教堂的活动中开始的。
当地时间的五点五十五分，全城所有的教堂，都响起了浑厚的钟声。
半小时后的六点半左右，街道，包括格纳库中。齐唱的圣歌又填满了整个街道。
云汉是个无神论者。
自然不懂这些行为的意义何在。
他在格纳库的房间中翻来覆去，一夜没有入眠。
这让他的精神在此刻更加脆弱。
他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一种无名火。
和卡梅尔那时一样。
说到底，他并没有触及到卡梅尔的矛盾本身。
如果烈狼没有袭来，或许，那里的一切还将死气沉沉地继续下去。
那么，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呢？
面对朋友的离世与离开。
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那时候一样。
青耕走之前，云汉曾经天真地想过要拯救所有人。
直到青耕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云汉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拯救不了。
那么，继续这份工作的意义在哪里？出路，或者前方又在哪里呢？
每每闭上眼睛，这些思绪就像苍蝇一样，萦绕在云汉的耳边。
索性，他爬了起来。
他决定去街道上转转，散散心。
尘曦洒在建筑群积雪的穹顶上，仿佛细碎的金箔。
圣斯卡洛特斯的街道暖气已经启动，地板下的出气口散发出数量惊人的热气。让气温渐渐回升到了零下四五度左右
工程用的“工装”正在清理路上的积雪，一群群完成晨间礼拜的人走在大街上。
人很多，却感觉不到喧闹。
他们并非不在交流，只是都循规蹈矩。
宁静。
这是云汉首先想到的词。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心里的。
这里给人的感觉，与克拉米尔王国刚好相反。
再往西一段距离，就是凛冬与联邦正在交火的前线，这样的场景，怎么看，都不像是陷入战火的都市该有的。
云汉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之上。
毕竟，他本身，就没有目标。
突然，他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隐约间，嫖到了一抹青蓝色，那颜色很漂亮，在朝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你没事吧。”
云汉眼疾手快，将面前快要被撞倒的人扶住。
在他面前的，是个女人，大概二十出头，一身修女的打扮，最惹眼的，是她那如瀑般青蓝色的长发。
女人站稳了后慌忙将落在地上的帽子重新扣回自己的头上，随即四下张望，生怕被别人看见。
发现没人在意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先生，您没受伤吧。”女人问云汉。
云汉点了点头。
他见过这样的人，那个和洛荞在一起的人，也有这样一头极其惹眼的头发。
“你会说天问语？”云汉有些吃惊。
女人将指尖搭在一起，微笑道“看来我没有猜错，我刚刚还在担心，如果先生您是胧月人该怎么办呢。”
云汉苦笑了一下。
“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先生，请等一下。”
“怎么了。”
女人拉住了云汉。
“先生您，看起来，有些苦恼。”
云汉一惊。摸了摸自己的脸。
“先生，您的气色很好，但，您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我的眼神？”
“没错，一个悲伤，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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