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汉醒来，是在三天之后。
这三天里，他有将近两天都在医疗舱中治疗。全身多处骨折，多脏器受损，失血过多······说是在阎王面前走了一遭也毫不夸张。
万幸，强健的体魄和及时的抢救将他从奈何桥头拽了回来。
当时，Z看见云汉被抬进来时完全慌了神。
也顾不上询问救下云汉的蒙面人究竟是谁。
毕竟，战斗中佩戴防尘面罩和护目镜是很正常的事。哪怕面前这个人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或者什么人人得而诛之的坏人都和Z没关系。
老爷的命，才是摆在第一位的。
这与合同或者利益没有关系。
只是这一路上经历的东西，让她早就把云汉当成她不可或缺的同伴。
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感情。
在医疗舱的人工智能帮助下，云汉的命姑且算是保住了。
作为帝国生物制药的拳头产品，这款医疗舱的科技含量远远超过当前人们的认知。
每一样技术都看似合理，但其中的细节原理都领先了业界将近五十年。
虽有西部城市联邦所扶持，但帝国生物制药这个公司本身，也是个迷。有人说他们和海拉安保，也就是那个军火企业有所关联，还有人说玄武重工的董事兼任了他们的顾问。总之，这些都不重要。
拜其所赐，云汉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只不过，想要自由行动，怕是还要些时日。
他在第二天就被转移出了医疗舱，一方面是没有继续急救的必要，另一方面，这次的战斗让伤员大幅增加，医疗系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需要腾出宝贵的医疗资源给更需要它们的人。
这医疗舱毕竟还是少数，不菲的造价让它只能在重点区域配置相当有限的数量，就算在天问，这种医疗舱的数量也不会超过五十台。放眼卡梅尔，估计只有这一台吧。
转到普通病房的云汉身边自然是少不了人的。
这里是列斯的办公室改建的，说是改建，不过是加个几层胶合板，分出了隔间。
他刚一睁眼，就看见小空那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的脸。
她的眼眶红红的，还有黑眼圈，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显然没有休息好。看见云汉醒来，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办，她看向云汉，又四周望着，试图寻找什么。
最后，她还是安定了下来，轻叹了口气，然后，笑着说道。
“欢迎回来。”
云汉也想回个笑脸，但剧烈的疼痛让他的那张笑脸比哭还难看。他的浑身打满了石膏和绷带，就连起身都很困难。
“恭喜你，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女孩子了。”霜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你······”云汉像呛她一句，却被突如其来的痛苦折磨得说不出话。
“别死撑了，好好休息，人家的幸福还指望达令呢。”似乎是终于放下心来，霜走出了病房，没有在这里多待。
她清楚，这种时候，放他们两个人独处，可能会更好。
四周的床铺上也都躺着伤员。
他们的情况相比云汉要好上一些。不少人已经能够活动。可惜卡梅尔目前特殊的状况，没有什么营养品供他们恢复。
似乎是注意到了云汉的苏醒，对面床铺的人向云汉敬了一个礼。云汉看着面生，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是当时自己在炮台上救下的那些人之一。
“虽然这么说过很多遍了”小空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云汉的臂膀。
“但，下一次，能不能，和我说一声。”
云汉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空的脸上挂上一抹微笑，也对着云汉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恢复了沉默。
云汉是身体原因，没法再多说什么。
小空，则是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但，两人都不觉得尴尬。
反倒是，觉得这种气氛刚刚好。
隔壁的病房中。
老凯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
这让几乎所有人都瞠目结舌，除了Z一行人。
他们为老凯的痊愈感到高兴，却没有任何人意外。
在他们眼里，老凯的幸存几乎是注定的事。
要知道，那是足以致命的伤势，即便是当即送进医疗舱也无济于事。
急救室里的医生本来打算宣布死亡，却看见心电图，硬生生从一条直线逐渐恢复正常。
进行了急救之后的老凯很快就脱离了危险。
这种生命力和恢复力，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医生们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称呼这种人为“奇迹”还是“怪物”。
后来，他们想到了，确实有一种人，是拥有这种体质的。只不过，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以至于他们一直以为那是个哄小孩的故事。
和传闻有些许出入的是，那些人应该都是茹毛饮血的恐怖怪人，看着眼前谈笑都很和蔼的老凯，医生护士们实在没办法将他和传闻对上号。
“老凯！”Z说道“过来帮忙，再装病就没饭吃了。”
“老大，你饶了我吧，怎么说我也是刚出急诊室没两天的人。”
“咱不管，你要用行动把咱的眼泪还回来。”Z两手插在胸前“咱刚回来就听说你不行了，结果现在又好端端站在着。”
“老大你也懂的，咱们这种人，不都这样吗？”
“咱不管。”
说罢，Z就将老凯拉了出去。
列斯食堂内，人们都忙得火热，食堂的厨房内架起了一口大锅，外面晾晒着大量的肉类。
这些都是死去烈狼的肉，虽然味道并不好，但对于正缺少粮食的卡梅尔，是不可多得的补给。
老凯和Z忙着分割肉类，期间，Z被列斯的手下叫了出去，说是在商量一些废弃工业的细节。列斯在发电厂的事情上看到了转机，希望发展一些工业，无土栽培之类的技术，从而找到另一种可能性。
其实，列斯以前并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些。
他的行为，本质上，是在凛冬军事同盟的统治区内新建了一个政权。现在凛冬内忧外患，无暇顾及。背后，又有游侠默许。
但其代价就是，他必须舍弃全部的工业以及威胁，摆出一副完全人畜无害的样子。以此，才能在别人的手上换取那仅够维生的粮食。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大的都市和组织，居然连一台火装都拿不出来，连最基本的电力都没法维持。
经此一役，游侠对列斯的态度有所改观，或许，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们的处境会相对舒服一些。也或许，刚刚启动的电厂会“被迫关停”，一切，都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但，无论如何。
总有些东西是改变了的。
尽管很微小，但是根植在人内心的某种东西。
确实，被触动了。
他们确实看见了奇迹。
本绝无可能再生还的他们，本绝无希望的他们。
在自己的奋斗，别人的奋斗下，活了下来。
这就够了。
数日后，云汉等人启程了。
然后，卡梅尔内，开始流传这么一个故事。
善良的商队带来英雄对抗恶狼，人们跟随英雄奋起反抗，最终，神怜悯人们，降下神兵，帮助英雄战胜了恶狼。
虽然也有版本说，神兵是从地上飞出去的，是大地母亲的意志。
具当时看守车辆的士兵说，整个车厢都飞了起来，一个巨大的圆球，就这样飞向了天空。
至于那究竟是什么，恐怕，也只有远处的洛荞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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