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不安稳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外边天已经大亮了。
急急忙忙地起来,京墨还幻想着是不是自己睡蒙了,时辰还早。可她看到屋里已经坐着收拾好了的豆蔻时,便清楚的知道,她今天是真的起晚了。
“姐姐怎么…姐姐怎么不把我叫起来呢?白白浪费了姐姐这么久的时间,现在还要等我收拾,我实在是心里愧疚的很。”
京墨难以置信的揉揉眼,脸颊轰的一下便红了起来,讷讷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她手足无措地起了床,慌乱地不知道该不该去洗漱了。
豆蔻还是穿着昨日那身素到了极致的衣裳,簪着两根素银钗子,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炕边,翻腾着昨日京墨整理的东西。
见京墨醒来,一副又惊又羞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不急的,况且今日外头不知怎么的,路上到处都是堵着。宝叔早饭都没吃,刚刚才过来后门这儿,正叫厨房的人给他送些吃的过去。等他吃饱了,咱们再走。”
她的这番话,好歹是叫京墨稍稍缓了缓紧张的心情。只是她也不好意思再磨蹭下去,便起身穿了衣服,急急忙忙的洗漱过,才重新回了屋子里。
豆蔻已经看过了她整理的东西,将刚刚看过的那几张纸整整齐齐地放在了一边。
“我看过了你这几天查到的东西,这儿整理的倒是有条理,条条框框桩桩件件都是清清楚楚的。真是没想到啊,你这个小丫鬟,居然能查到这么多东西。”
见京墨回来,豆蔻微微一笑,眼里满是赞赏。
“姐姐别夸我了,我可受不住呀。”
因着昨日豆蔻来哭那一回事,两人的关系也莫名地变得比之前亲密的多。这会儿听着豆蔻的夸奖,也不会觉得尴尬了。
“好好好,不跟你贫嘴了,我瞧着你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一会儿边走边买些吃的吧。”
京墨顺手将拿回来的脸盆搁在桌子下,闻言,也是点了头。
她今日起的晚了,小莲已经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豆蔻两人。这会儿要走了,便把窗户都关好,门也紧紧拢上,才放心的跟着豆蔻一起出去了。
这一遭,两人在后门看门的老嬷嬷那儿做了登记。豆蔻还好,临到京墨的时候,那老嬷嬷像是认出了她,露出个没什么好气的冷笑来,却没再多说什么,放了两人出门。
远远的便看见了宝叔,他还在巷子口老地方等着二人。一日不见,他竟然像是突然苍老了一样,佝偻了身子,发间隐隐有了白色,看得京墨一惊。
“宝叔今年多大了呀,怎么就白了头发呢?”
这样的宝叔跟之前实在是不太一样,京墨不由得有些担心,是不是因着昨日那一遭事,郁结在心里,才叫他这样难受。
豆蔻亦是看见了,也跟着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具体的年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听他们说起过,宝叔也才三十多岁,正是壮年呢。”
京墨点点头,心里却是半点都没有放松些。
这些话不好叫旁人听见,好在离着宝叔还远,两人小声说话,也没叫他听着。
两人说着悄悄话,一边慢慢的走近了宝叔。到了跟前才发现,宝叔正就着水干啃着火烧。
京墨看了一眼那火烧,只觉得那火烧又冷又硬,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豆蔻拉住了。
豆蔻上前一步,向宝叔行过礼。
“宝叔,今日还要麻烦你再带我们两个去一趟庄子。”
宝叔三两口便把手里的火烧吃的一干二净,随意的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急呼呼地答应着。
“这是我应该做的,豆蔻小娘子不必这么客气。你这个样子,反倒是折煞我了。”
豆蔻一笑,摇摇头道:“怎么会是折煞呢?宝叔勤勤恳恳,为我们白府做事,我们对你多有礼待,也是应该的。”
闻言,宝叔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摆摆手不敢答应下来:“这话怎么…”
还不等他说完,豆蔻便抢先一步道:“怎么?是宝叔看白府不起,还是宝叔看我们不起?”
宝叔一愣,连忙摇头否认道:“我没这么想,小娘子可别误会我。”
“那就行了,既然宝叔不看轻了我们,也不看轻了白府,那今天晚上的晚膳,宝叔不如留在白府吃。”
豆蔻微微一笑,她十分确定,宝叔不会再拒绝她的请求。
果然,宝叔的脸上虽然写满了纠结,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答应了下来:“那我今日驾车得快点儿,要不然,我怕吃过晚饭再赶回庄子上,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豆蔻抿着笑,点了点头,两人算是约定好了,她便领着京墨上了马车。
放下车帘,马车里只剩下了京墨与豆蔻两人,说话也自在了些。
“姐姐刚才怎么拦着我啊?”
两人坐的近,说话也方便,即使是这样,京墨还是谨慎地压低了声音问道。
“厨房的人这样欺负人,姐姐不生气吗?”
“怎么?难道我应该生气吗?”
豆蔻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见京墨这样生气,反倒是十分惊奇。
“我出了府,某种意义上就是代表着白府的脸面,我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都是为了白府,所以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没想到豆蔻是这样想的,京墨一时也无法评定她做法的对与不对,只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了口。
“所以姐姐刚才说要留宝叔用晚膳,只是为了白府的脸面?”
豆蔻微微偏过头,看向京墨,眼中情绪变换不定:“他作为白府的家仆,来府上做事的时候,只能在外头吃冷水火烧,传出去了,还有多少人说我们白府苛待下人?”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是我可怜宝叔,还是我特别仗义?都不是,我只是觉得,厨房今日做事实在是不周全,等我回去了,得好好问问厨房的人是怎么处理事情的。”
豆蔻没有生气,面容平静。她的声音小,语气却斩钉截铁仿佛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京墨,你也许会觉得我狠心,可是我没有那么多心思顾虑别的。我虽然是为了白府,可同样也在帮宝叔,这已经是我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她说了许久,弯弯绕绕了许多,叫京墨想要反驳都无从下手。她大概能感受到,豆蔻说的话不对,可是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话语去反驳,只能默默地垂着头,不做声。
豆蔻余光一扫,便看到了垂头丧气的京墨,心底不由得一软。她自己也知道,她的想法对于一个年纪还小的小丫头,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可是…
她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白夫人的话又在耳朵边想起。一想到白夫人许下的承诺,豆蔻眼底的温柔便如冰雪一般尽数消融,看向京墨的视线也冷硬了不少,许久才收回了视线。
算了,只要不是她,一切都好说。
马车吱吱呀呀,行驶的速度却不慢,甚至比起昨日都要快上不少。
京墨二人原想着买些吃的在路上吃,可是宝叔今日赶车赶得急,她只咽下一口,便觉得胃被搅的难受。剩下的食物一口都没吃,搁在一边,早就放凉了。
这会儿到了庄子上,下车的时候,脚步都是虚飘着的。
就连平日里跟着白夫人出入白府内外上下的豆蔻,也没忍住,干呕了好几下。
这可把宝叔吓坏了,原本黝黑的脸都白了不少,生怕把这两位府里的丫鬟弄出个好歹来。上上下下看过好几眼,确认两人都没事了,才松了一口气。
“对不住两位小娘子,实在是怨我不体谅。要是下回我再驾车驾的这么快,你们二位就叫我,就骂我,都是行的。”
宝叔火急火燎地道着歉,豆蔻没说话,京墨却于心不忍了。她忍住身上的难受,宽慰了宝叔几句,勉强安慰住了紧张的宝叔。
好在京墨与豆蔻两人年轻,身体也强壮,难受了一会儿便也缓过来了。
这回再入庄子,京墨倒是熟门熟路。她先跟着忍冬的爹娘见过礼,又想着引豆蔻与忍冬爹娘认识。
刚预备开口,就见三人相互见礼。她一想便也明白了,毕竟三人同在白夫人手下共事多年,自然是彼此熟悉。
一行人这便进了庄子。
京墨本以为,豆蔻今日前来,是要跟着自己一起探探那牛大的口风。可没想到刚进了庄子,豆蔻便道:“我今日前来,是有其他要事要与两位管事相商量。我这个妹妹有其他的事情,还得麻烦二位找些人陪伴着,一起去才好。”
忍冬爹娘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抬手招过来两三个身强体壮的汉子,也不说什么话,只一个眼神,便已经是吩咐过了。
“我这几个看家的,不说别的,一身蛮力可是极好的,有他们陪着小娘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忍冬爹上前一步道,等豆蔻点了头,这件事情便定下来了。还不等京墨有什么反应,一行人便兵分两路。一队是豆蔻带着忍冬的爹娘先行一步,另一队便是目瞪口呆的京墨与三个被留下来的大汉。
“小娘子,这边请。”
为首一个大汉远比其余二人要身强力壮的多,他上前一步,拱手对京墨道。
眼看着没有其他的办法,京墨也只好按照他的指示,跟着他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小娘子是要去见哪个?昨日里那个牛大被关在了柴房,其余的都关在后屋,小娘子要往哪儿去?”
那大汉引着路走了没多久,便是一处拐角,他张望了片刻道。
“要是去柴房,就得往那儿走了。”
他指了指拐弯处,回头看向京墨。
“就去柴房,我去见见牛大。”
那大汉点了点头,领着京墨拐弯往柴房去。
“那牛大嘴硬。昨日抓了他,两位管事也叫我们好好问问他,看能不能盘问出什么东西来。他倒好,骂骂咧咧了半天,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说。”
大汉也是个话唠,一边领路,一边抱怨。
只是他虽然话多,该做的事情却都做得极好。
转过几个弯,便是一处低矮的房屋。屋子外头左右上下都摆满了柴火,一把大锁紧紧的锁住了木门,破纸糊的窗已经烂了几个大洞。
大汉上前一步,想要开锁。
京墨却一抬手,轻轻摇了摇头,拦住了大汉的动作。
那大汉面上露出些不解,却没有多说话,乖乖的停下了动作,站在京墨身后。
京墨上前几步,顺着破烂的窗子往里望。她的个子矮,但已经比那破窗高了,这样往里头看,倒是不显眼。
屋子里头与屋子外一样,堆满了柴火,还有些破篓子烂簸箕,散乱的扔了一地。牛大坐在脏乱不堪的地上,手脚用绳索捆着,微微合上了眼,像是在假寐。
他看着倒是悠闲,一幅不担心的模样。
京墨轻轻挑挑眉,微微偏过头去示意那大汉开锁。
“啪嗒——”
开锁声传来,京墨脚步却不动,仍立在原地,透过破窗观看里面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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