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听说那秦婆子和品莺都被分到采薇堂了,”忍冬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开口,“品莺是家生子到也就算了,那秦婆子怎么还留下啊?”
她皱着眉,气的直哼哼:“这种话多蛮横又爱偷懒的,怎能留在府上!”
“应该是在府上有什么亲戚吧。”因为三人都能留下的缘故,京墨心里高兴的很,对那些事情也就没什么兴趣了,就随口说了个猜测。
忍冬哼唧半天,也只好作罢。她要被分进葳蕤院,以后便不能再在下人院中住,心里不舍,便要把被褥搬过来,说是最后一夜,怎样都要跟京墨二人睡在一起。
眼见要分别,三人这天晚上都有些睡不着,聊了半夜知心话。因此等到第二天收拾东西搬院子的时候,三个人都哈欠连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白府中除了白夫人以外,每个院落都有一个主事的一等大丫鬟,两个近身伺候的二等丫鬟,还有四个负责打扫整理的三等丫鬟。
夫人院子里要多一个大丫鬟,除了玉簪以外,另一个大丫鬟叫豆蔻,就是那日京墨见到与玉簪一起搀扶着白夫人的圆脸丫鬟。
因为年龄小的缘故,三人都是三等小丫鬟。这对京墨几人来说倒没什么,只是听说除了京墨与小莲以外的新丫鬟几乎都被发卖出去,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得。
次日上午便是被统一叫到善治院告知是否被卖掉,下午便收拾东西,各自搬院子收整物件。
出乎京墨意料,倒听见几个耳熟的名字,一个是入府时看见的那个叫水苏的,被分到月出阁;一个是半夏,被分到葳蕤院,也都是做三等小丫鬟的。
读到半夏名字时,京墨偏头看看一旁的忍冬,见她虽然不乐意,却没有多余动作,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回了下人院,三人各自收拾了东西,先把要搬去葳蕤院的忍冬送走,京墨二人便往看管下人院的嬷嬷那里去,一是交还原来屋子的钥匙,二是领新屋子的。
这回的嬷嬷面善很多,京墨便请求她将两人分在一个屋子。嬷嬷好说话,犹豫片刻也就答应了。
两人又做回室友,都是高兴的很。横竖只是换个屋子,两人就兴高采烈地忙活去了。
这日怎样手忙脚乱收拾东西不提,横竖白夫人给的时间宽泛,她们便等着第二天再去各自院中报道,下午再开始做活。
芷兰汀新分配来的三个丫鬟都是三等丫鬟,平日只负责洒扫院落,不进屋子见二姑娘白芷的面。
京墨被分配去做通报的跑腿小丫鬟,其余的人轮班负责打扫院子。今日事情分配完毕,她们就可以各自回去,只留京墨到院门口候着。
午后院子悄悄的,也无人进出。有个好心的丫鬟送过来小凳子给京墨,要她坐着候事。
京墨坐在垂廊下,倚着院门柱子打瞌睡。
正要迷迷糊糊睡过去,正屋里却出来两个丫鬟,匆匆地出了院子。不由有些惊讶,刚一回头,就看见含心也急急地出来,几步便赶到她面前。
“她们往哪走的?”
京墨指指方向,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含心提着裙摆,小步跑远。
心里虽说有些疑惑,却也只是望了望含心远去的身影,便又坐了回去。毕竟她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替二姑娘看好这个门,再怎么好奇,也得完成自己的任务。
屁股刚挨上板凳,却听见屋里传来一个声音:“含心,进来替我拿个花样子,我够不到。”
是二姑娘白芷,京墨转身看向正屋。这个时辰,芷兰汀里头没什么伺候的人了,犹豫片刻,京墨便抬腿往正屋去。
她没进门,而是敲敲门框:“二姑娘,含心姐姐出去了。”
因为规矩,京墨不好进门,就在外头回的话。
里面没有声响,京墨正要离开,便又听见白芷略有些生气的声音。
“那你进来拿,这点小事都要问吗?”
京墨掀帘而入。屋里面装饰素雅,正对门口的太师椅上放着个装饰精美的绣筐,上边放着几片花样子。
端起绣筐,京墨便往往白芷那去。
白芷穿着一身素净的迷楼灰色袄裙,半靠在暖炕上,身上周围摆满了织线绣件。她眉眼干净清秀,这一身远比初来时那一套嫩粉色的合适。虽是皱着眉头,脸色难看,反倒更有些气质。
京墨只粗粗扫过一眼,不在多看,只把手里捧着的绣筐递过去。
白芷伸手接过去,抬眼一打量,又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京墨行了个礼,便要退出去。
“你出去干什么,给我理绣线。”白芷头也不抬,开口拦住她。
“是。”京墨应下,安静地在一旁,看白芷整理花样子。
暖炕的矮桌上摆了个台屏,中间却是空白。京墨估摸着,白芷是要将绣样裱在中间。
【也不知含心什么时候回来。】心里计算着时间,京墨还不忘替白芷理线。
这个活儿并不简单,好多颜色的线纠缠在一起,乱的很。好在以前也做过,手熟了,速度也不算慢,倒还能顺便顾及了白芷的情况。
白芷挑花了眼,蹙着眉拿起两片比较着:“唉,烦死了,这到底两个哪个好看喜庆些?”
京墨看过去,一片是松鹤祥云,一片是寿桃,猜测是要送做贺寿的礼。还以为是问自己,便开口回答道:
“奴婢愚见,算不得数。祥云松鹤多是送男子,寿桃倒是没有多少限制,若想求稳,倒是可以选寿桃。”
白芷俏脸一冷:“我又没问你这小丫头!”
她虽嘴上训斥,心里却隐隐觉得这个丫鬟说的有些道理。
【倒不如看看她能说出些什么来。】这样想着,白芷上上下下打量起这个丫鬟,见京墨长的可爱乖巧,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心里面生了几分喜爱。
“我不要求稳,只想要独一无...你说话像是个机灵的,那你说说,要是作下下个月母亲生辰贺礼,该绣个什么好。”白芷翻了翻剩下的绣花底样,点点下巴,有些矜傲地问道。
“小姐您选的这两个,大都是送给年逾六七十的长辈才合适,要是送给夫人,倒不如选些其他别出心裁的花样子。”
京墨也不怕,一边笑着,一边从选剩下的底样里翻找着,又挑出几个稳重大气的来:“十二月正值梅花盛开,既是夫人生日,又赶上新年,这个梅开五福就很好。”
“或者这两个花鸟图,用来做砚台插屏也是不错。”因为白府的装修大多典雅精致,猜测着白夫人也许不喜欢华丽,京墨特意没有选那些牡丹芍药之类华丽繁杂的绣样。
白芷双眼一亮,连忙伸手接过京墨挑出来花样子。仔细一想,也不由自主生出些赞同。
她歪歪头,对这个小丫鬟倒有些刮目相看:“你这丫头倒有些见解。我要是问含心,她定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你主意不错,是我小看你了。”这句话的意思就相当于道歉了,京墨抿嘴一笑,行了个礼。
白芷又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绣这副梅花的!等我绣好了,我就.......”
话说一半,便止住了。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垂头丧气起来。
“算了算了,还是别想的太多了,先把它绣好再说别的吧。”白芷勉强打起精神来:“你这丫鬟倒是机灵,你叫什么名字?”
京墨乖巧地行了个礼:“回二小姐的话,我叫京墨,是您这儿的三等丫鬟。”
白芷点点头,神色有些低落:“你虽是个丫鬟,却心思玲珑。不像我,活似个榆木疙瘩,连送给母亲的礼物都想不出来。”
京墨忙劝慰她:“小姐别这样想,您有这份心,已经是很好了。”
还欲再说什么,却听见外面一阵急急脚步传来。京墨刚一回头,就见一人掀帘而入,正是大丫鬟含心。
含心面色愤愤,一张俏脸气的通红,一进屋就向白芷告状:“小姐您可不知道,那奉禾真真是欺人太甚。明明是我先到的,她硬是仗着大姑娘的势,把您看上的那几卷线抢走了!”
说着说着,眼里头竟然盈满了眼泪:“她们也太欺负人了!”
她扭过头去抹眼泪,这才看见屋里面还有一个京墨。
含心今年已经十五,又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风风光光的,没想到这会儿哭着告状却被一个小丫鬟看个正着,不由得又羞又恼,赶忙板着脸训斥。
“你怎么在这儿?不知道三等丫鬟不能进屋子的吗?”说完,还有些委屈地加了一句,“刚刚的事,你、你不许往外说!”
京墨低头应是,倒觉得含心有些可爱。她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她一个三等丫鬟该听的,便行了礼,退出屋子。
这日再无其他事,等到天已经黑透,京墨才下了值。要说事情多,到也不多,只是干守在门口,多少是有些无聊。不过好在这份差事不需要早起,京墨倒是美美睡了个好觉。
等她第二天起床时,小莲早已离开。似乎她在月出阁的事情并不轻松,只是昨夜太过匆忙,京墨没来得及与她聊聊。
心里盘算着找时间问问小莲,她便匆匆吃过早饭,往芷兰汀赶去。
过了几个路口,就能看见芷兰汀的院门了。京墨加快了步伐,快走两步,却见一个圆圆的脑袋探了出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含心。她似乎是在找什么一样,左右张望了许久。
京墨正纳闷,却见含心视线转过来。两人目光相汇的一瞬间,京墨隐隐觉得她的眼睛倏忽亮了起来,心里闪过一丝不妙的气息。
“京墨!你快来,小姐找你!”含心招手,脸上扬起笑来。
“哎,好!”
京墨应了一声,步子快了些,眉头却微微皱起。
含心领着她进院子,也不要她守门了,只往正屋去。
她附在耳边轻声道:“今日早上去葳蕤院吃了个早饭,回来以后就一直生闷气。我又不知道那边屋子里怎么了,想着劝两句,反倒把小姐眼泪都劝掉了,我实在是不敢说话了。”
“昨天你走了,小姐直夸你聪慧。再说,你们两个年纪也相近,小姐也愿意跟你聊。你进去,好好劝劝她,莫要再掉眼泪了。”
原来是这回事。京墨心里松了半口气,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含心一把推了进屋,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屋里没听见哭声,她略思索,先往昨日的矮炕上看,没见着人。于是便转过博古架,这才看见半个脑袋埋在被子里的二姑娘白芷。
见状,京墨放轻步子,缓缓地靠近白芷。
“都出去!别管我了,让我哭一会儿不成吗?”白芷委屈地哭道。她泪眼婆娑地转过身来,见来人是京墨,不由一愣。
“怎么是你?”许是因为没想到来人是她,白芷勉强止住抽噎声,擦掉眼泪,红着眼眶摆出小姐姿态来。
“你要是没事,就先下去。”
京墨闻言,并不意外。要是白芷哭哭啼啼向她诉苦,那才是奇怪,哪有小姐跟才认识两天的丫鬟说掏心窝子的话的。
只是这样一来,她也就没法知道白芷在葳蕤院里遇到什么事情,只能剑走偏锋,提一些旁的话。
“奴婢来是为了昨日的提议。昨天晚上回去想了想,倒想出来个好点子,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兴趣。”
不料闻言,白芷眼泪哗地便掉了下来:“你还说!你主意出的真不好!人家白薇就绣梅花,我女工那么差,怎么比得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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