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院那边催的急,京墨也不再多说什么。她衣服也没换,只随意整理了仪容,就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你可算是来了,今天夫人心情不好,一会儿你说话可得注意点儿。”
豆蔻正在院子外等着。她换了一身衣裳,倒是没显得那么的素净,只不过仍旧不着钗饰。
见京墨来了,连忙上前小声地嘱咐起来:“是我不好,这两天忙的,都不记得事儿了,竟然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还把你叫过来回禀事情。”
她嘴上说着愧疚,眼里却并没有显示出多少难过来,只是巴巴的看着京墨,似乎在隐隐的催着京墨说出些原谅的话来。
这样突然的转变,叫京墨忍不住晃了神,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子。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半天都没有听见京墨的回话,豆蔻心里一紧,偏着头看向她,脸上满是担忧。
“我没事,只是心疼姐姐这样忙碌,还记挂着我的事情。”
虽然听着京墨这样说了,豆蔻却还是有些不是很相信,只是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来,只能笑着点点头。
“那就行,你没事就行。不过你等着一会儿见了夫人,可不能再这样子走神了。”
京墨应了一声,就随着豆蔻的指引进了屋。
夏日里总是多蚊虫,富贵的人家总爱点些熏香来驱赶蚊虫扰人的叮咬。白府也不例外,早早便采购了一批来用。这个时辰正好赶上葳蕤院刚点上一支新的熏香,有些浓郁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京墨不着痕迹的皱了皱鼻子。
“是你呀,今日又打听出些什么东西?”
白夫人一如既往,斜斜地卧在美人榻上。自从她大病一场之后,便不再喜欢端着架子,整日正襟危坐了。
她支着脑袋,手里摩挲着一条珠链,一副慵懒的模样。见是京墨也懒得起身了,纤纤玉手随意一指,示意京墨搬个凳子来坐着说。
“回夫人的话,今日我又去了庄子上,见过昨天抓住的那个厨子了。他的身份不一般,我从他那儿也是打听出了好些有意思的事情…”
白夫人抬了抬眼,看不出什么情绪来,静静地听着她的回禀,像是在听故事一般。
因着豆蔻的提醒,京墨也知道今日白夫人的心情不好,话都捡着简短的说,隐瞒了自己是怎么问的牛大,只说了结果,好歹是把从牛大那儿打听出来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白夫人。
“你是说,那牛大身上有些秘密?”
摩挲玉链的手一顿,白夫人挑了挑眉,抬头看向京墨。
本以为自己说了这么多,白夫人有可能会评价一下奉禾,有可能会雷霆大怒,也说不定还会夸一夸自己。可叫京墨怎么也想不到,白夫人关注的居然是牛大。
“是…只不过他不说,我也没法逼问。”
京墨低眉顺眼,乖乖的回答道。
“这牛大的来历,你查了吗?”
“查了,他原本是京都一个不出名的小酒楼里的一个帮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清阳。再有他的消息,便是前些年与一女子登记成婚,那女子便是奉禾。”
白夫人没有搭腔,示意京墨说下去。
“奉禾虽然在我们府上做事多年,却并未入奴籍。关于她的事情,我想着,还是得问问穆管家才好。”
京墨不好再说什么关于奉禾的话,一是之前已经说过,现在再提反倒不好,二是毕竟现在奉禾的身份还是大姑娘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不是她能编排得起的。
“关于牛大的事情,你再去查查看,找找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我总觉得他身上还有些蹊跷。”
白夫人揉揉额头,轻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其余的事情,你自己思量着去做就行。我只要求你尽早查出来事情原委,将这件事了结了。把那个祸害了咱们府上许久的人揪出来,才能还府上一个安宁。”
她说完了,也不等京墨的反应,便合上了眼,一副不愿意再聊的模样。京墨张张嘴,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她默默地退了出去。豆蔻一如她来的时候那样,安静地守在门口,仿佛是一尊石像一般,像是连动都没有动过。只是见到京墨的时候,才有了表情,像是个活人了。
“你怎么出来的这么早?夫人没说你什么吧?”
豆蔻凑上前去,紧紧攀着京墨的手臂,一脸的担忧。相比起昨日,今天两人的交谈倒是快的多。
“姐姐放心,没事的。夫人今日倒是好说话的很,只让我把庄子上的事情都说了个清楚,就放我出来了。”
“哦?”
豆蔻看着京墨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一时竟然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没难为你就好,没难为你就好…”
京墨耳边听着豆蔻的轻声呢喃,余光却看见她一副失神的样子,心里不禁一痛。
说句实话,两人的关系说不上有多亲密,甚至在之前的日子里,两人还隐隐有些互相敌视。
可是京墨并不是个记仇的性子,若是旁人对她好些,她也会投桃报李的对别人好。豆蔻先是帮她递了账本,确定了奉禾身上有问题,又是昨日来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十足十的一副将她当做了自己贴心窝子朋友的模样。教她怎么能接受,豆蔻只是利用自己的事实。
“好啦,既然你已经禀报过了,想来也没有其他的事。今天忙碌了一天,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我也就不多留你了。”
片刻间,豆蔻便回过神来,脸上又是挂着温柔的笑。
“姐姐不是说要请我喝茶吗?这会儿怎么还赶我走呢?是不是私藏了,不肯给我尝尝?”
京墨也扯出个笑来,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微微仰着头看向豆蔻。她还想着挽回一下豆蔻的心,掩饰着心口的苦涩,抓着豆蔻的手撒娇。
“我怎么是小气的人呢?只不过今天还有些事,夫人这儿离不开我,实在是来不及替你泡茶,不如过几日,你再来葳蕤院找我,保管好好伺候你这小丫头。”
豆蔻安抚一般地拍拍京墨的头,装模作样的露出个苦恼的模样。她演技不好,还不等着京墨说话,自己先笑了起来。
京墨也跟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那我明日再来讨茶喝,姐姐可不要再找理由推辞了哦!”
“好好好,我答应你,答应你总行了吧!”豆蔻好不容易止住笑,强忍着上扬的嘴角,“行啦行啦,你快走吧,一会儿厨房那边来了晚膳,我顾着夫人,就顾不着你了。你要是现在走,我还能送送你。”
“嗯嗯!”
京墨不傻,自然能听出话里话外赶人的意思。她点点头,满脸的不舍:“那我走了,姐姐忙完了,一定要记得找我玩啊!”
“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演出一幅依依惜别的模样,直到拐了几个弯儿,连葳蕤院的院门都看不见了,京墨才放松了脸上的表情。
她打心眼里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众了,居然叫豆蔻这样看重,陪着她一个年纪才十岁的小丫头没完没了的演戏。
要是说她哪里有什么地方做的好,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那倒是说的清。可说到底,就连现在要她查奉禾的事情,也是机缘巧合种种原因才落到了她的身上。除此之外,她只不过是一个有些自己心思的小丫鬟,哪里值得豆蔻一个掌事大丫鬟陪自己费这些有的没的心思呢?
她想了一路都没有想明白,不知不觉便又回了善治院。
白府虽说装饰典雅,不用那些金碧辉煌的东西,却也是有这自己的风格。像是琉璃玉石一类的,也是多有陈设。
就比如善治院的门口,就有两个巨大的灯台,用琉璃拢着,每每夜晚点亮里头的烛火,便会折射出五彩的光芒,照亮善治院门口的青石板路。
只是这个时辰,善治院里已经没了旁人。倒是院门口站着个人,倚在墙上,垂着脑袋,不知道在做什么。
京墨定睛一看,不是旁人,正是跟着她一起进来的宝叔。他抱着一个瓷碗,正埋头吃的香。
她一愣,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副光景,心里头有一股无名之火燃烧了起来。
“那个小丫鬟呢?我不是叫她留下来陪着你吗?她人呢?”
心里有怒火,京墨说话都不客气了,连对着宝叔说话,都有些命令的语气。
“我,我看着天色暗了,怕她害怕,我就叫她先回去了,这不怨她,要怨就怨我吧。”
没想到京墨回来的这样快,宝叔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咽下去,脸色涨的通红,强忍着咳嗽道。
“可是我明明吩咐过了,叫她陪着你。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到了不该去的地方怎么办?”
京墨脸上更是气的急了,几乎是喊了出来。
“你别生气,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没有想过你的想法,让你这样生气。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啊。”
宝叔脸上的红色褪去,一副无助的模样,眼里隐隐闪过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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