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宾室的装潢,给人的感觉是一间本来巴洛克风格的房间,被人强行改成了洛可可风格。
这点在那张办公桌上体现得尤为明显:一个洛可可风格环绕的环境下,居然有这样一张充满了黄金和象牙雕刻的华丽办公桌,实在有点突兀。
安宁忍不住评价道:“这个办公桌和整个贵宾室的装潢简直格格不入,你在街边的咖啡店随便搬一张桌子来都比这个合适。”
银行职员面露抱歉的神色:“我们买下这个房间作为银行办公地的时候,这个桌子就在这里了,主管先生觉得把它扔掉不太好。”
这时候门开了,一名贵族打扮的先生进了房间,向安宁行礼:“您好,弗罗斯特先生,我就是那个不愿意扔掉这张桌子的银行家。你可以叫我克罗瓦。请问我们可以开始办理您的业务了吗?”
安宁点点头:“克罗瓦先生,我们开始吧。”
克罗瓦到了桌前,从一叠文件里抽出一份:“我们收到了一份给您的汇票,根据这份汇票,我们要向您支付550克朗,您是希望我们直接支付呢,还是换算成金子给您支付?550枚银币可是很沉的。”
这个时代法国的货币非常混乱,有很多种不同的货币单位,比如金路易、金埃居,利弗尔,苏,丹尼尔,以及克朗等等。
会这样一大原因就是整个法国流通的都是金属货币,之前法国的财政大臣搞过纸币,结果因为滥发之类的问题,纸币很快变成了废纸,结果民间普遍不信任纸币。
金属钱币因为本身含有金银等贵金属,所以本身就有价值,他们之间的兑换要根据金银的含量来进行换算,所以复杂得一逼,不像有中央银行背书的官方货币那样可以强行规定不同单位的兑换比例。
比如英国人就规定一英镑等于20先令,1先令等于12便士。甭管硬币里面含有多少金银,都这样兑换。
统一的货币体系对经济的发展大有好处。
法国就不行了,不但货币乱成一团,封建贵族们还保留了一定的关税自主权,严重影响了商业的发展。
为此路易十五的财政大臣曾经打算进行改革,所以规定了一马克的黄金可以兑换740利佛尔又9索尔,试图统一货币体系,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正因为这样,现在安宁不得不头痛如何支取自己的奖励。
他想了想,对克罗瓦说:“我在贵行这里开一个账户吧……”
克罗瓦:“账户?呃……您是指要把这笔钱存在我们的银行?让我们给您开一张存票是吗?”
安宁张大嘴——他这才想起来,现在的银行还没有账户制,在银行存钱会得到一张存票作为凭证,这个存票随便谁拿过来都可以兑换。
存票就相当于一种可以对付的凭证,甚至能自由进行交易。
安宁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点点头:“对,我要把550克朗折算成金路易,然后存在你们这里。毕竟日常生活中一般也用不上金路易。无法取整的部分,请帮我兑换成苏,我要拿着作为零钱使用。”
克罗瓦先生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办。”
说罢他拍了拍手,于是几个银行职员搬了一大袋银币进来,然后克罗瓦先生在自己的桌子后面一坐,戴上眼镜开始用天平给银币称重。
安宁目瞪口呆的看着克罗瓦先生摆弄砝码和天平。
他上次看到类似的场景,还是在哈利波特的电影里,哈利第一次进古灵阁的时候就看到一堆地精在给金币称重。
看着这个场景,安宁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落后。
每次交易都要这样称重算货币价值,多麻烦啊……
这样一想,大革命之后,革命法国印发的“指券”其实是一种进步,只可惜那时候因为没人统筹,革法当局玩命印指券,把币值给印崩了。
安宁默默的记下了这一点,搞不好以后大革命爆发之后,自己能在这方面做点什么。
克罗瓦等人忙碌了半天,终于整完了安宁委托的兑换,然后对安宁说:“我们可以给您一张20金路易的存票,以及10利佛尔的零钱,这10利佛尔我们可以用你希望的方式支付给您。”
安宁点头:“可以,你给我五个利佛尔的银币,剩下的都换成苏。”
“明白了,稍等。”
很快安宁就拿到了他穿越之后第一张存票,以及一小袋硬币。
他把存票放进上衣的内兜里,硬币系在裤腰带上,然后向克罗瓦先生告辞:“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慢走。”克罗瓦站起来,一路把安宁送出了贵宾室。
贵宾室外,梵妮正站在门口左侧,安静的等待着,看起来就像正在厕所门外等主人上厕所的忠犬。
这时候安宁突然发现,梵妮的女仆装裙子并不是长裙,而是露出了穿着白色丝袜的小腿。
这可是后世女仆装的设计,这个时代的女仆装理论上应该是一直盖住脚踝的长裙才对啊!
安宁忙问:“梵妮,你的女仆装怎么裙子才这个长度?”
梵妮这才注意到安宁从里面出来了,她翻了翻白眼反问道:“如果裙子太长,这不就沾上地上的泥土了吗?我可是公爵家的女仆,我才不会像普通劳动女性一样穿长裙呢。这就和弗罗斯特先生您不穿长裤是一个道理。”
安宁咋舌。
看来这个时空的逻辑是这样的:贵族和富人因为嫌弃地面脏,所以穿套裤加白丝袜,那自然贵族家的女性也不会穿太长的裙子。
长裤和长裙,都是没钱的劳动者才穿的玩意儿。
还……挺合理的,至少自身的逻辑是闭环的。
等一等!安宁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所以我在这个时空,可以经常看到白丝美少女了?
他又看了眼梵妮的白丝。
看到这白丝的瞬间,安宁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不只有不方便的地方。
梵妮:“您的事情办完了吗?”
安宁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办完了,拿了点零钱出来。”
“您是公爵的客人,理论上讲应该用不到零钱的。”梵妮说,“那么接下来,我就按女仆长吩咐的,带您去裁缝那里吧。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们顺便采购一下。”
安宁正要回答,正好看见银行的克罗瓦先生从贵宾室里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克罗瓦的假发上,便思考着要不要给自己买个假发……
梵妮:“巴黎的贵族们不会因为您戴上假发就把您当做自己人的,实际上这会儿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说小姐的恩人是个皮匠的儿子。”
安宁:“你难道能读心吗?”
“怎么可能!作为仆人,我只是比较擅长察言观色罢了。何况您刚刚直勾勾的盯着银行家的假发看,非常的明显。”
安宁:“所以你的建议是,我不用弄个假发?”
“完全不用,该尊重您的人,不会因为您没有假发就不尊重您,反之,看不起您的人,看见您的假发只是多一个嘲笑您的借口罢了。”
安宁挑了挑眉毛,然后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问梵妮:“那你呢?你是看不起我的人,还是看得起我的人?”
梵妮:“我是还不了解您的人,等了解了,我再决定对您的态度。不说这些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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