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天了？
少女睁开眼睛，颠簸的马车睡起来实在不算舒服，她有些想念家里的床。
想归想，之前那样的生活已经离自己太远了。
马车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路疾驰，女孩不在乎他们的目的地在哪，她只是想走的尽量远一些，远到人迹罕至，只有她一人的地方。
作为一个半路搭顺风车的家伙，女孩和这支商队一起前往东方。
原先商队里的人对于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多多少少有些怀疑，他们不明白一个年轻的女孩为什么要风尘仆仆地前往东方，但是在被这个白发少女精湛的剑术震惊过后，终于是答应她的加入，毕竟这条商路，从诞生起，就不算太平。
“呦，诺艾尔，早上好啊。”
在商队临时驻扎的地方，队伍里的人都热情的跟这位名叫诺艾尔的白发少女打着招呼。
诺艾尔一一回应，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晒太阳。
一个人走上来，将手里的食物递给诺艾尔，“感谢这些天来你的照顾。”
说话的人是这支商队的头领，范德科，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他对于这条商路格外了解。
“只要不起大风，按照这个进度，再过半个月左右，我们就能到达东方。”
说完他的眼底露出喜色，如此遥远的路程，终于要告一段落。
范德科扭头问诺艾尔：“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东方吗？”
诺艾尔摇了摇头，对于那个地方，她稍微有些了解，是从小时候家人买来的游记，和生日时别人送给自己的一些稀奇的小玩意。
总而言之，那是一片令人敬仰的土地。
准确来说，是诺艾尔不能和他们一起。
按照规定，来到东方的国外商队都要先去京城拜会该国常驻在此的使节团，然后由他们安排交易等事项。
但诺艾尔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和那些使节团见面。
“好吧”，范德科露出遗憾的神色，“祝你好运。”
今天就是诺艾尔和他们分别的日子。
对于这个半路加入他们的少女，商队里的各位都对她心怀感激，在获得了商队给的一笔不菲的报酬之后，离别时，范德科将诺艾尔拉到一旁。
“听着小姑娘，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家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我也不打算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么。”
“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现在的你还不是可以离家太远的年纪，不管是因为什么，你还是应该回去看看。”
说完他交给诺艾尔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家徽。“拿着，如果你想好了，就来东方找我们，等我手里的事忙完，我就把你带回家。”
“再见，小姑娘。”
目送着商队渐渐远去，诺艾尔转过身，大口的喘气。
她咳嗽不断，俯下身子，当把手从嘴边移开的时候，甩了甩手心里的血。
她的时间不多了……
——————
长桌上，蜡烛上的烛火照亮了整个餐桌。
银质的刀叉被他拿在手里，对着他面前的食物进行着有条不紊的拆解，精致又优雅。
“还是没有找到么？”
在他的身后，一个身影静静矗立在房间的角落，在烛火找不到的地方，他几乎与黑然融为一体。
“是的，我很抱歉，多洛雷斯大人。”
“没人能比我更关心我的那个侄女的下落，虽然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敢向您保证，大人，她确实已经中毒了，那是来自东方的邪恶咒术，在我们这里绝无救治的可能。”
阴影中的人说到这，语气有些戏谑，像是开了一个无关大雅的玩笑，“她总不会逃到东方去吧。”
多洛雷斯不再说话，示意角落的人退下，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刀叉声。
在将一块食物送到嘴边的时候，多洛雷斯突然停住，动作僵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
“如果她不是我大姐的独女，这个国家唯一的继承人的话，我和那个孩子，应该很合的来吧……”
他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
已经和商队分别半日，诺艾尔独自走在一条小路上，从地图上看，她其实走的不远。
她很清楚自己在一点一点的变得虚弱，但是她凭着毅力坚持到现在，她不想倒在这里。
“再坚持一下。”，她对着自己说，然后起身，脚步沉重。
太阳日渐西斜，这时，她的注意被远处的东西吸引。
一群秃鹰正在远处盘旋，久久不散。
浓烈的血味刺激着脑海，诺艾尔从来没感觉过像现在这样寒冷。
七零八落的尸体上，秃鹰们正肆无忌惮的进食。
在这条商道上，遭遇马贼的商队并不少，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支。
不远处尸体露出来的一只手，她认得那只手，就在不久之前，她还从这只手里接过了一笔钱。
她可以想象到在当时，马背上的凶手们快速掠过人群，每一刀都从那些商人的上半身带出血花。
那些离开故乡，不远万里要前往东方的人们，就这样死在了荒郊野岭。
诺艾尔为这些灵魂低声祷告，然后缓缓起身。
凌乱的脚印从一旁一直延伸出去，她沿着这些马蹄留下的脚印，跟了上去。
一处丛林里升起的火堆旁，一群人正围在他们的战利品旁有说有笑。
正当他们沉浸在喜悦当中时，一道银光划过，一名马贼慢慢低下头，看到他的胸口正中，被刺出一个洞，接着倒地不起。
其余的同伙纷纷亮出武器，为首的一人这时才看清刚才杀人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把银色的剑，与他之前见到的相比，剑身显得过于细长，而剑柄的装饰却极为华丽，仿佛它不是为杀人而生，而是一件纯粹的艺术品。
这把剑正被一个年轻的女孩握在手里，比那把剑还美的是女孩的容颜。
此刻的诺艾尔完全看不出她虚弱的样子，她将剑立在面前，对着这群马贼，说出了他们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去地狱忏悔吧。”
不久后，唯一站在这里的人，正在大口喘气。
诺艾尔浑身忍不住发抖，连手里的剑也握不住。
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诺艾尔扭头看去，从丛林深处走出一个黑发的少女，即使看到如此血腥的场景，这个女孩也面无表情。
她看向诺艾尔，那眼神就像是在问：
“是你干的？”
“不，不是这样的！”
诺艾尔想解释，可是无论她怎么尝试，喉咙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下一刻，诺艾尔眼中失去了光彩，如同断线的木偶，坠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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