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又是这个感觉。”
冰凉、麻木、无法动弹……
“又是这样的梦!”
眼前是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楼梯,不知道楼梯通向哪里,周围都是参天的白色理石砖墙,头顶还能看见蓝天,天上还有云。
星尘就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神智模糊不清,眼前的景象扭曲得像是一团浆糊,身子连站都站不稳。
但星尘还是在往前走。楼梯的前面有什么?星尘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本应这样走下去。星尘尽力使自己能够看见路,可是每每迈出脚步都会险些跌倒,但又能费力控制住,简直就像是事先约定好了一样。这种感觉,和之前做过的梦一样,一样的迷惘,是虚无的脱力感,像飘在刚刚解冻的河上随波逐流的薄冰,河水很冷,但自己同样来自深寒。但自己又不像是某个冰山里的孩子。“我来自哪?”梦境没有回声,似乎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而星尘也似乎只能在梦境里飘零,像一座孤岛,一座漂浮的孤岛,为了某个根本不像目的的目的而游荡。
星尘还在向前挪动,神智却越发消逝了,她能听见头顶的风声、钟声、鸟的翅膀扇动的声音,但这些声音正渐渐模糊不清,仿佛距离星尘越来越远了。
这是梦,星尘开始不自禁地颤抖,越想往前走却颤抖的越厉害——感官要丧失了!
这是梦,星尘已被黑暗吞噬,被黑暗夺走了全部感觉,星尘也失去了夺回它们的力气。
星尘想到了“束缚”,因为她的四肢无法活动,还想到了“囚禁”,因为她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梦像是活的,它变本加厉地从星尘身上不断抽走什么东西,让星尘变得疲惫不堪的同时也焦躁不安……
窒息感如潮水般涌上来,星尘的喉咙紧缩,有东西扼住了气管,又像被抓住了头发,它狠狠地撕扯着,然后把头按进水里,在星尘快要死去的时候再把她提出来,然后再按下去,循环往复。
骨头也在碎裂,疼痛正腐蚀着神经,但星尘不能说话,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星尘并不知道,这是梦,疼痛是那么真实!
“很痛苦吧……”星尘明确地听到有什么声音在身边响起,是在耳畔,但听力并没有恢复,像是离自己更近一些的地方。周围仍是一片漆黑。
“你能听到吧,你一定能听到,就算是感知不到任何的事物,你也一定能听到,这不是外界的声音……”
星尘听到了,只是单纯的声音,辨别不出是谁,或许是从没听到过。
“痛苦为什么不敢喊出来呢?呐喊是会给予人力量的,说不定还会唤醒什么呢。”
可是星尘什么也发不出来,甚至连哑巴奋力扯出来嘶哑的声音也发不出!
恐怕让祂失望了吧……星尘打算放弃挣扎了。
但是祂似乎能洞察到星尘的心理,声音再次响起,是笑声。
“想要放弃么?唯独是你,唯独是现在的你,是万万不能放弃的。”话音刚落,星尘便感到一双手轻轻捧住星尘的双颊。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触感,既粗糙又细腻,既稚嫩又饱经沧桑,既刚强又温柔,既觉得洞若观火,又感到镜花水月……星尘感到自己的双颊是那么的冰冷,甚至到了可怕的地步。
“你想让我帮你吗?我看得见!你的眼神在‘寻找我’,放心啦,放心好啦,我就在你身边哦,我们形影不离……”
“但是我帮不了你,束缚你的东西也曾经束缚着我,我曾经舍命挣脱,你可以自己变得成熟一点哦,你总不能指望别人让你成熟吧,有些人只会让你停止成长。你要自己强大起来啊,把束缚你的东西砸碎!”
声音又消失了,祂去了哪里?是在思考吗,还是说已经离开了?寒意又一次上泛,要把星尘的血液凝华。
星尘想要大声喊,喊那个人,也要喊醒自己——这是个梦不是吗,这是个荒唐可笑的梦不是吗?
可是星尘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束缚她的东西依旧残酷,反而变本加厉。
但星尘还是要呐喊,喉咙间已经有了微弱的气息。
还要再努力!星尘想要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她很清楚,一切的一切,都要在挣脱束缚之后亲自找寻——意识开始恢复了!
“呃……”终于发出声音了!喉咙的刺痛,还唤醒了部分感官。
“不要怕,我一直在,唯独是你,不必怕。”声音再次响起,伴随声音出现的,还有远处的一道白光。
梦快醒了,星尘看到了那道白光,以为恢复了视觉,却发现自己还是看不到那个声音主人的样子,只是看到了身影,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现在,反而是我要麻烦你了。”祂说道,“你能帮我样东西吗,也是为你找,叫做‘Αλήθεια’记住了吗,我写给你……”
祂把‘东西’的名字用手指写在了星尘手心上,是星尘从没见过的奇怪笔势,但星尘竟清楚的记下了。
白光向星尘冲来,星尘看到祂正拥抱着自己,但仍看不清祂的样子。
梦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在突然间结束,和往常一样。
星尘惊坐起来,心里又有一种从高楼上跳下来瞬间落地的落差感。神智渐渐清醒,星尘感到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过,痒痒的,星尘摸了摸,是液体的触感,是眼泪!
或许,和往常又不太一样……
星尘回忆起那个梦,本想要露出个不屑的表情,却怎么也做不生动。
那个……真的是梦吗?一般时候,无论在梦里多么清楚地做过什么,听过什么,说过什么,经历了什么样的事,看见了什么样的人,都会在醒来的极短时间内忘却得一干二净——这是有科学依据的,权威专家们给出过详尽的解释。但星尘很奇怪与那些痛苦的感触似乎还粘连在身上。还有那个人,祂的话,就像是星尘在现实中的亲身经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曾有过这种经历却好像它们深入灵魂?”
床头的闹钟没有想,电子屏呈现单调的灰色,并没有数字跳动。大概是没电了,好久都没有给它充电了……
“不好!现在几点了?”
星尘顾不得换下睡衣,便冲出房间,抓起办公桌上的手表。
“6:50”
看来并没有迟到,只是虚惊一场吗……
星尘顿时感到乏力,昨晚又熬夜了,为了弥补也云杉谈话而耽搁的工作时间。
客观上讲,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浪费吧,因为与工作毫无关系,与生存毫无关系。
星尘却不像开始那么讨厌了,但也说不上是喜欢,而是一种矛盾,是说不上来的感觉,会让人烦躁,甚至惊惧;想去接近,却又不敢触碰。这种感受,可以用旧时代“求知”或者“好奇心”这类词汇来形容这种心理吗?星尘本以为这个云杉是个奇怪的小丑,既装聋作哑又装痴卖傻。星尘本想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找个空子热嘲冷讽般嘲讽他一顿,然后叫他回自己岗位上工作,为了生存。结果这个魔术师并没有拿出来任何魔术道具,反而把他的观众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本身就像是台望远镜,透过他,星尘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个世界的一点,只一点点。
星尘修改了工作计划。工作计划是名义上由个人设定的,但是上级会根据每个人的工作计划分配工作。工人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修改工作计划,是否修改完全由自己定夺,把修改好的工作计划直接上传,上级就会在第一时间修改工人的工作指标。
当然估计没有人会可以把自己的工作计划设计的过于宽松,因为工作的效率直接与所得报酬直接挂钩,而且大多时候事倍功半,就像星尘这样从早上7点干到晚上10点而且没有假期的工人才能过的体面些。而星尘从事的又是脑力劳动,生存条件还优于体力劳动者。(体力劳动者在浮岛上并不太多,主要集中在陆地。)所以为了生存,一般人即使生病,只要不算危及生命,都不会轻易修改自己严格的工作计划。久而久之,修改自己的工作计划,就变成了一件丢人的事情,自己的工作记录会被公开,看到自己工作效绩的变化——就算是非常微妙的变化。别人也会察觉到蛛丝马迹,即使是看起来最漠不关心的人。他们不会去说如何如何,但时间长了走在他们之间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星尘自然考虑过这些,但还是修改了。并不能都把原因都归结在云杉身上,在星尘心里总有那么一种感觉,说不上欲望,也不能叫做野心那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像是一颗种子深埋在土里,谁也不知其死活,但它却突然间有了萌发的迹象,而它本身竟然也感到慌张,仿佛对自己还活着这件事害存在着深信不疑的否定。星尘不知道这种现象是不是好事,但现在她的思考确实有偏离之前所说的理性了。
“上级发现了可能会骂我个狗血喷头的。”
最近的状况确实是有点糟,甚至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自从来到浮岛,整日都在地下两点一线的范围内活动,灾难威胁总是被抛开,毕竟浮岛可以灵活地规避灾害,不像陆地,所以生存环境总归上是安全的,可以不去思考什么无家可归,什么疾病传染病,什么生命垂危——这些都被上级归结为“低等”生存,浮岛里的人们关心的则是收入、升迁之类的“高等”生存。在浮岛上并不存在什么皮肉上的疼痛,但在梦里的痛苦是那样的真实,即使醒来,都仿佛置身于灾难来临的瞬间。是因为这几天熬夜太久了?
“分得清资料的种类,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理性与感性,皮肉与心理……”星尘自嘲道。
但是星尘不会去看心理医生,因为怕丢了工作。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这样说:“你连你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都分不清,还敢指望你分清那么多资料?你无论怎么解释,我都不可能再用你了!”因此这不能构成修改工作计划的理由,从某种意义上说,修改工作计划是找不到理由的,无论你怎么自圆其说,上级总能找到空隙扎你一针,甚至还会牵出一串自己的黑历史,不管你有没有,就算是白的也是黑的。就算是把工作计划变得更严格,还是应付不了自己的同事,他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星尘无奈,现在她不仅要为修改计划找理由,还要为她找理由这事找理由了。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这么早,会是谁呢?”
星尘打开电子猫眼,显示屏上出现了门外人的样子。
门前是一个女孩,年龄大概与星尘相仿,穿戴整齐像细柳一般亭亭地站在那里。她正面对猫眼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给人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大概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标准。标准的端庄,标准的优雅,标准淹没了旁人的视线,也淹没了她自己的情感。
星尘认得她,她是高层人员,还在公众视野下露过面,叫吕雅。今天突然造访,还赶在了自己修改工作计划这个点上,恐怕就为这事而来——那就没有好事!星尘心想,开门的手伸出又缩回,最终还是按压在了门把上,缓缓打开了门。
几分钟后,星尘端着一杯茶放在吕雅面前的折叠桌子上,吕雅接过茶杯,捧在手中,看了看空落落的四周,笑道,“你的工作室很简约啊,果然是一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来啦。老话说的真对,一个人不要看他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做,对吧。”
星尘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吕雅的话中好像句句带着刺儿。在开门之前,星尘就已经做好了受批评的准备,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最近工作状况怎么样?”
“还……还可以。只是最近出了些小状况,熬了几次夜。不过您放心,我绝对会在短时间内调整好的。”
吕雅仍是笑着,表情没变,笑声多了几分张力,她端起茶杯,往上方向抬了抬,将要到嘴边时又放回了桌上。
“不必紧张,不必紧张,其实今天就是来看看你。你可是优秀的工作者,一直很努力,像这样坐下来谈谈心,借此机会放松放松,这个时候你应该早就开始工作了吧。”
“……”
“你的情况,我大致是了解的,最近与陆地上的朋友谈话有获取什么有价值的资料吗?”
星尘赶忙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觉得不够诚意,又鞠了一躬。原来吕雅来是为了这件事!浮岛上的人是不允许与陆地上的人有过多的接触的,虽说这规定并不成文,但大家都在默默遵守,除非是为了生存的特殊情况。星尘心里大呼后悔,怎么把这种事忘了,还是不清醒!
“对不起,我会深刻反思自己的错误的,另外……”
吕雅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这些人总是神经质般敏感,都说了让你不要紧张嘛。”吕雅又端起茶杯,“我们为什么不提倡浮岛人与陆地人过多接触?因为陆地上的社会是低效的,他们一年死多少人?我们呢?我们之所以防范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的高效文明,以便更好的生存。至于对他们的态度,我们始终保持借鉴优点,警惕缺点,说白了‘有用则用,无用则甩’。我看过你平日的工作表现,我对你十分放心,采集于我们有益的信息是很重要的,毕竟信息创造价值……”
星尘从未听过这些话,虽然听到的是大白话,仍觉得十分晦涩,又显深奥。
吕雅继续道:“我在来的路上收到了你的上级传来的关于你修改工作计划的信息。正好,你可以利用省下来的时间多多观察那个陆地人,记录他的故事也好,言行举止也好,把你的观察成果连缀成文,你可以以自己的身份把文章刊登在公共平台——这就是一份很好的工作啦!而且报酬肯定不低……对啦,你知道那个陆地人的身份吗?名字、职业之类的。”
星尘本来是做资料整理工作的,写报告做文章之类的事并不在她的工作范围内,况且,她并没有学过用文字来表达事物。
星尘摇了摇头。
“我恐怕做不好……”
“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是没学过写文章,但总归是在与文字打交道啊,也不和你讲太多大道理,总之呢,这可是个升迁的好机会,把握好了,生存空间就会扩充,也就能更好的生存。”
“那……我这样做可能会引起哪位陆地人的不满——”
“我们不需要关心个别陆地人的内心感受!我们只需要对自己的工作负责,这才是生存之路!”
吕雅放下捧在手中的茶杯,杯子里的茶水晃了晃,但没有慌出杯沿。
“星尘职员,我从你往常的工作态度中看到了你对工作的热诚,我也看到了你会因此前途光明,而你如果接受了我的建议,无疑你的路会更好走些。”
星尘抬头偷偷瞧,吕雅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星尘无法直视,选择以沉默回应。
浮岛与陆地被人为分成两个世界,无论是哪一方,都是相对与世隔绝,而浮岛的特殊社会结构会层层筛选出少数人,他们可以调用更多的资源,可以把社会财富集中在他们手里,前提是他们具有与其地位相等的生存能力,他们被认定为“较高生存能力者”,他们不必再在“低端生存”中纠结,而是以一种“低投入”、“高回报”的生存方式生存。经济实力和剩余时间都要高于常人,转而会去追求一些奢侈品——这也被认定为生存!这些人往往更愿意了解别人无暇关注的事,比如说浮岛意外的事,甚至刚刚发布的消息要先经过他们,再发往资料馆——信息提供者也可以因为这些人赚上一笔。“高端生存能力者”对这些东西充满了热情,就算并不真实,他们也欣然接受,仿佛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从升迁来说,这的确是一个机会。星尘注意到自己与云杉交谈时周围众人异样的目光,人们都对着这份工作垂涎欲滴,吕雅来找自己,大概就是想让自己把握好,也算是对自己的保护。 若是能把自己与云杉交谈的经历连同云杉的个人经历写成上流人爱看的东西,说不定还能跻身他们之列。
然而,星尘却在犹豫,不知为何,像是鬼使神差,星尘不愿答应。有一种说不上的东西在把自己的心往下坠,她好像在等着什么,但具体等什么却又无从而知。
星尘的手心开始冒汗。
眼前突然一阵重影,星尘仿佛看到了什么画面,只一瞬间,很快消失,像是得了飞蚊症,但星尘看到的是一闪而过的清晰场景。
幻觉?星尘摇了摇头。奇怪,明明意识是清醒的啊。
“怎么,你不愿意?”吕雅的声音莫名有些颤抖。
“啊,并不是……”
“那么是愿意?”
星尘一时语噻。
我在犹豫什么?
星尘感到背后滑过一滴汗珠。
“对不起,我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考虑这件事,我……我还不知道……”
星尘偷偷看了看吕雅,吕雅的瞳孔正渐渐扩大,向后一倚,靠在椅背上,很快又坐正。
“好吧,那就请好好考虑吧,我给你时间,也请你好好珍惜时间,我相信你是个理智的人,一定会权衡好的,我可以给你的上级通知,批准你三天假期,好好调整心态,去做决定,如果你还需奥时间考虑,假期可以延长,知道你想好了并接受我的建议,我希望你不要草率。”
“好的。”
“那我们之后再谈。”吕雅缓缓起身,整了整衣服,向星尘伸出手,“如果你想好了,可以直接找我,我的联系方式已经发给你了。”
吕雅打开门,“或者,我会在我认为你已经想好了的时候在此到访。”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请等一下!”
吕雅没有听到。
“写文章……我会喜欢么?”
吕雅在走廊里踱步,此时已经过了早饭时间,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的。她整个人像是小了一圈,走了一阵,才想起什么一样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如你所想,她没答应。”
“电话那头传来了男人的干笑声,然后是一句脏话。”
“有些事可能要重演了。”吕雅叹道。
“唉,虽然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这个结局并不是你我想要的。你一定要把她看好了,把她始终掌握在我们手中。”
“我本以为她没有理由拒绝的,毕竟她的周围还没有一个人享有我所给出的待遇。”吕雅眉头一皱,瞥见迎面走来的一个女孩,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是那个陆地来的人?对,应该是他!他叫云杉,而且我和星尘谈到他的时候星尘似乎刻意回避我的问题。”
迎面走来的女孩留着短发,看起来很精干,只是通过她的着装,吕雅看出,她并不是浮岛上的人。最近浮岛上的陆地人有点多啊……
“太奇怪了,陆地上人怎么可能浮岛人聊起来,究竟是谁的问题?”
“其实并不奇怪,你忘了那个浮岛人可是谁。”
“那么,那个云杉也要查一查?”
“是应该查一查,免得夜场梦多!你搞得定吧。”
吕雅笑道:“交给我吧,先这样吧,具体情况回去再说。”
通话结束。
吕雅立马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王先生呀,还是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今晚有时间吗……”
我必须搞的定,为了他,也为了自己,这又算什么,这又算什么!
吕雅眼神渐渐空洞,瞳孔里又藏着些不可察觉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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