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气温总是那么低，白色寒气四处飘荡着，呼呼风声竟然一直不停，刮着行人的脸庞。
李半云听淮灵说，她失控的时间里貌似把人们都带到了寒雪峡谷，准备进行什么仪式，然后突然找回一丝意识，鬼使神差独自回到剿灭队。
仪式是自动进行的，到时间就执行，所以李半云和淮灵得有多快就多快地赶路。
现在距离寒雪峡谷有半天的路程，法阵执行倒计时则还有整整两天，理论上来得及。
就这样走着，一路上全是白色的积雪和蓝色的永冻冰，时不时出现几个地窟，李半云一次险些掉进去。
太阳高照却并不温暖，只是徒增刺眼的光线，让人心烦。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和卡啦卡啦的冰块碎裂声是一路上最频繁也是唯一的声音，剩下的只有冷寂。
或许，热爱大自然的人会喜欢？不，这里没什么好欣赏的风景，是纯粹的无人区，即使再怎么喜欢自然也会承担难以忍受的孤独。
人喜欢自然是想让自然美景，小动物与自己相伴，而不是——喜欢随时会杀死自己的大自然。
总之，走了一上午的李半云停下脚步，准备吃午餐。
“灵妹，拿出炊具。”
淮灵拿出一套魔法生火的厨具，把一些食材放在上面解冻，然后料理。
很快，午餐做好了，李半云惊讶于淮灵的手艺，一个贸易公司的大小姐竟然做得一手好菜，难以置信。
迎着刺骨寒风喝热汤的感觉很奇妙，就像一个人夏天开着最低温度的空调盖棉被睡觉。
之后简单休息了一下，两人再次起身前进。
大约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李半云看见前方有一处悬崖，而悬崖的下方，就是被两座大山夹在中间的峡谷了。
寒雪峡谷，不会错的。
迅速转移了位置，找见了法阵。
李半云看见，这个法阵十分巨大，里面躺着被不知不觉转移来的人们。
法阵会在发动前保证祭品存活，因此李半云没有一刻不停地飞奔而来，人们不会冻死的。
清点人数后李半云没有发现少了谁，就按照淮灵的方法解开法阵。
“奇怪，灵妹为什么不自己解开？”边想着，李半云边发动解阵魔法。
还差一点时，李半云敏锐地看见，自己脚下——
有一个红色圆圈。
“啧！”李半云极速反应，用真魂刃把自己挑起来，飞到了十米开外。
只差一瞬间，一支诡异的箭矢集中了圆圈。
“轰！”暗红色的能量爆发，箭矢周遭的事物全数被吞噬。
然后，强烈的冲击波撕裂了地面。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李半云再次清醒，从盲目的信任中走出来。
“啧啧啧，可惜了，由于一些小问题，锁定人的箭矢无法追踪了呢。啊，不好，被听见了。”
“看来，我还是不够格啊。”李半云拍拍身上的冻土碎屑，“淮灵，你可真会玩阴的，不愧为精通商业的大小姐，对吧？”
“咯咯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待暗红能量留下来的烟雾散去，李半云立刻把真魂刃握紧，深深做了一个深呼吸，嘴角冒出白色的热气。
要认真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李半云扬起一阵烟雾，迅速拉近距离，尽量削弱远程攻击的优势。
淮灵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对着烟雾就是地毯式轰炸，把每一个角度都射了一箭，这些箭被立刻引爆，暗红能量场连成一片。
正当能量膨胀的时候，一个微小的空隙被李半云一刀斩开，空隙直接大了几倍不止，她从中跳出去，继续冲锋。
可是淮灵占领高地，李半云被箭矢不断阻碍，只能原地徘徊寻找机会。
只是一瞬，淮灵停下了攻击，把弓箭对准了其它地方。
李半云没有多想，抓住机会用真魂刃撕裂前方的时空，削除了跑向淮灵攻击死角的时间线，瞬移到淮灵站着地方的正下方。
淮灵也在李半云到达位置的时候恢复了理智，利用弓箭的巨大反冲力转移阵地。
只是，她飞起来的一秒内，李半云砍碎了头顶的薄薄岩壁，跳起来追上淮灵，不断削除时空，延长滞空的时间和提高追击的速度。
见势不妙，淮灵情急之下在半空射了一箭，由于受力不稳以及她莫名其妙地突然控制力道，这一箭没有减缓李半云的速度，但是淮灵自己离得太近被能量场反噬，狠狠摔在地上，后背让冰剐蹭，烂掉了一块，泊泊流血。
李半云也急转弯，对着身后就是一刀，稳稳踩到地面，聚集精力，发动斩击。
“咚咚。”时间轴被分割了。
李半云极速出刀，密集的刀气几乎覆盖了这附近整个区域。
“咔。”收刀，不同的时间开始同步，刀气与时间线割裂重组的伤害同时叠加，淮灵选择赌一把，用尽全力，对着自己脚下射了一箭，能量场让淮灵的皮肤被大片剥落，血肉震颤，鲜红的液体飞溅而出。
可是，她赌对了。
剑气没有伤害到淮灵，而是和能量场相互抵消，消失不见。
即使如此，时间线的影响也无法改变，淮灵痛苦地大喊，和刚才能量场的伤害加在一起，虽然不会被剑气斩到化为尘埃，但痛楚之感不亚于被抽掉浑身的筋，然后一点一点放血。
李半云见淮灵竟然活下来了，也震惊无比。虽然想补刀，但是她自己也由于技能的消耗动弹不得，只能瘫坐在地上。
李半云就这样听着淮灵的哀嚎，默默恢复体力。
但，李半云没有想到，淮灵恐惧化后还有特殊的力量。
大约几分钟后，淮灵的皮肤突然恢复，急速生长，血肉也完好如初。
淮灵站了起来，她的眼睛像在剿灭队那时一样，渗着血。
“妨碍，仪式，杀死……”
淮灵低语着，一步一步靠近李半云。
李半云也自认倒霉，闭上眼叹口气。没想到自己重来一次，又死的这么憋屈。
上箭，拉弓，瞄准头部。
没有射击。
“不，不，不……云，姐，重要的人，不能……”
“杀掉……”
“不能……”
“杀死她，就现在！”
“我，我不要，我不能……”
“快杀死她啊！！！”
“我不能杀死云姐啊！！！呃啊，唔，啊啊啊啊啊！”
淮灵自言自语着，自己阻止自己，箭在弦上缺始终不发。
她挣扎着，眼泪和血液一起从眼角涌出，黑色的恶气汹涌澎湃，进去又出来。
很快，李半云就听见了一个明显不同于淮灵自言自语的声音。
她听见了，剿灭队那时没能听到的，淮灵的心声。
最真实的心声。
不是“杀死我”。
而是——
“云姐，快救救我……救救我啊……”
李半云不自知地回应了淮灵的求救，于是，她开始与淮灵产生联系。
李半云进入了一片海洋。海洋十分干净，什么也没有，只是有一处光源。
不知为何，李半云觉得需要去光源看一看，开始游动。
路上，她看见了一些幻象，都是零零散散的记忆，还有一些淮灵自身的个人信息。
但那些只是幻想，仅此而已。
真正真实的，只有一片空白。
终于靠近了光源，李半云发现了淮灵。她的状态很奇怪，全身被黑雾笼罩，看不真切，隐约能发现，她的左半身是白色，右半身是黑色。
淮灵抬起头，李半云伸手触碰了一下。
一段记忆涌上李半云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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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灵，你是我们家未来的继承人，快努力学习！”
“淮灵，不准把时间浪费在自己无趣的爱好上，这种东西等以后再说！”
“淮灵，谁允许你干别的事的！”
“淮灵……”
……
“嘿嘿，淮灵我告诉你，打游戏很有趣……”
“啊，你真的去打了？还被父母骂了？没事，想要有个性还可以去考虑一下穿搭，穿的奇特一点……”
“来自匿名网友:
这位网友，想要有个性可以尝试与众不同的事，例如看女桐……咳咳！”
……
“搜索记录:
如何与众不同？
如何有变得个性？
如何培养自己的性格？
如何……”
……
最后，是不久前的记忆。
“你不想被我附身？哈，这个理由太有趣了，竟然是你就是你，不想变成别人？不不不，你好好想想。不改变主意么？呵，你真的有自我么？你真的是你自己么？你有自己的特点吗？你只是一具空壳而已。兴趣爱好？你还真是愚蠢，你自己想想吧，打游戏是模仿别人的，学穿搭是模仿别人的，喜欢女性也是学别人的，你有什么是自己的？喜欢的人？云姐？你敢肯定那不是受其他人影响，而不是真正的情感么？怎么，不说话了？”
“你没有自我，只是行尸走肉罢了。”
“你还有名字，有身份？啧啧啧，那不过是虚假的东西，你敢肯定你的名字和身份不是别人的么？你敢肯定那不是你的父母编造的么？你考虑过，你可能只是你父母随便弄来的么？”
“你没有办法确认，你就是你。”
记忆到此中断。
李半云知道了淮灵恐惧化的原因，也知道了它的名字。
让淮灵这样的人堕落的，只有，也只可能是那一个——
“失去自我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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