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像是天穹憋了整整一个季节周期而痛快落下的汗和泪,在教堂外面的植被上摔得哗啦作响。
她依稀记得自己干过的那些蠢事,这些事情都该忘记被时间碾碎成粉尘才是最好,可惜生活中难免会出现一些能让人联想起这些本已经临近忘记的事的东西——比如说莫名其妙的风还有恰逢于窗边的雨,以及……现在这样一个摆在她面前的红泥陶土花盆。
就是这样的花盆教堂门口摆了两大排一模一样从工厂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少女每次例行上班时途径大门前都会看到,可那时她也没有因此想起什么,只是记得左边第二排第三列的花盆里种的月季花有些焉了而右边第一排第七列的花盆里什么花也没有种,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她对这些花盆本应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记忆,可当其中一个从底部慢慢开裂到边沿的花盆搬到少女面前的时候,有些事情就不可避免的浮现了出来。
“额……我是说,芙蕾尔小姐,这个花盆是不是该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你现在陷入了什么样的思考里,但我真的只是来询问你的意见的。”
说话的人是附近教区里居住的泛信徒,教会从不雇聘专职人员来进行修道院里各类设施的日常维护,而是发起活动让住在教区的泛信徒们自发参与到其中——说好听的是共同维护神在人间所留下的形象代表,可少女一直觉得只是她们仨难以掏出这般规模的日常花销。
更何况,现国家早就已经取消了教区和教会所拥有的行政等级,用“防止宗教在战争时期影响国家稳定”为由让这些教徒们彻底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公民——虽然战争已经停歇很多年了。
少女,哦不,现在应该称她修女。她依旧扑眨着眼睛,有些迷离地看着这个花盆,好像没有听到这位泛信徒的说辞。可这只会是让对方更加紧张,不知自己是不是触犯了什么才引得修女有些恼怒。
不,我没有生气抑或是恼怒什么,我只是……只是突然想起来什么。
修女摆了摆手解释道,她那双带着手套的手有些无力地摆动,像极了门外那盆焉月季。
——
晴飔掠过窗边,将少女的发丝带过肩头,让它们无规律地顺着风的方向散去。正值春日,这个世界试图通过季节的变化戒告生命时间正在移动,而她的笔也很是顺从地通过记录每日之事去度量自来到初学院到今日的长度。
摊开笔记放在手上,将其随意地翻动到,而书页则像被风吹动的树叶一般莎莎作响,每页都写满了墨迹,这些字迹所累积出的厚度便是她一路走过来的长度,整整有六年之多。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你快些准备好吧,毕竟今天……是独属于你的日子。”
神父的声音自门外楼道拐角处传来,这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催促着少女,带点不耐烦也带点无奈,就像是很不乐意上到楼上来通知她一般。
自然,这位年轻的修女只是微微颔首,而手上的动作并未加快多少,仿佛是没有听到神父的催促一般。
“既然都说是独属于我的日子,何不慢下来等一等我呢?”少女轻笑道,完全不把神父那皱眉间的恼怒放在眼里,只是慢悠悠地合上笔记本,起身整理起自己长裙上的褶皱。
若不是因为那该死的战争!我们又怎会在乎你!战争!战,战争......关于这所谓的战争,这位把胡子都吹直了的神父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后半句话上到喉咙处便被卡住,只是呜咽几声便怎么也放不出口了。
战争?少女只是挑眉没有多做情绪上的变化,仿佛这个词只是一场昨夜剧院上演的歌剧一般仅仅是偶然的兴致而提出的话题:很多事情都值得她去烦恼,可偏偏这出自神父口中的“战争”让她完全没有半点想去关心的欲望。
无情得像是那些渴望战争带来横财的家伙们一样,可她看上去又是那么的纯洁且善良,没有半点烟火气沾染的迹象,活脱脱一副教会拿去在外界做宣传的完美形象——这或许也是教会愿意把她留到现在的原因之一,第一次暂愿、第二次暂愿、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六次结束,他们都没有让这位少女离开初学院或是剥夺她其实并没有资格去获取的修女身份,到现在已经是许下终身愿的日子,回头看去这些年来初学院的老师们对她实在是太好了,他们已经过分包容这位少女太多太多了。
“是这样说......但负责仪式的修女和神父们已经在下面礼厅等候多时了,你......虽说是随你开心便是,但还是请多多关心下其他参与者,尽快做好准备吧。”
神父抿了抿嘴,大概是想不出什么可以去指责少女的话语——如果真要说教,那他可以从六年前的入学仪式开始把这位好似烈焰般的少女不停地指责和教育,直到天黑,直到她睡完觉又醒来......
这算是对她最后的让步。
神父这样想到,本来还算难看的皱纹自我开解不由得轻松了起来。
反正今天之后再也看不见这孩子了,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就算是他这样在初学院教导数十年的老家伙,本以为已经遇上了很多世间少见的奇葩和怪人,可当他真正被指派去引导这位红发少女的时候,却是感受到了自己在教书育人方面的匮乏——不是指所要授予的知识,也不是指自己对主还不够虔诚,只是......只是单纯的发觉自己在对待一些另类学生或是调皮孩子的耐心和应对能力的不足。
她和她的那头热烈的红发像把猛火,来到这里不像是有着什么正儿八经的学习目的,倒像是要焚尽这里她所看不惯和忍受不了的腐朽和规矩。
她确实放过一次猛火,只不过也算是无心所谓——烛台碰倒点着地毯一路烧到了礼厅外面的石板路前,浓烟像是恶魔降临自两侧墙壁的天窗向外冒去,情景骇人。不过还好,初学院里的礼厅当时也是清空了很多东西在准备布置一场盛大的庆祝活动,以至于只留下了那可怜巴巴被烧成焦炭的红绸地毯在这空荡的礼厅中。
这位神父转身离开走下那旋转楼梯时传来一声较为无力的叹息,也不知道是在对这位少女顽固不听劝告的性格感到无奈还是在对这一届教徒的质量感到堪忧——准确来说,在这属于绿木教区的初学院来讲,这一届前来学习的修女......仅此一人,不关系到其他学生的问题,因为就她一个而且刚好她就是那问题最根源的所在。
也不知道其他教区的情况又是如何......
这位老神父走下楼梯,那一声清脆的石板与鞋底的碰撞声让他的思绪截断在了这里。
不过很大可能跟我们这里的情况差不多,因为这场战争而颁布的法令只会让教会在各地的状况都好不到哪去。
他这样想到。
——
读吧,再多读会吧?
少女坐在这长椅上听着那台上的老家伙慢悠悠地念叨着那些所谓关系到神圣关系到普世关系到众生的话,她本来打算是多眯一会的,可是那修会的负责人却是已经把那本来该是冗长且枯燥的祷语快要讲完了——不知道是忘了还是翻页翻跳篇了,不然不该这么快就念到结尾。
她心里暗自不爽,本想着还能借此眯眼睛休息一会从而弥补下昨夜在床上辗转反侧失去的那些睡眠,不过现在看来这些小心思都随着这位老家伙的“失误”而破灭了。
你们这些站在附近的家伙们难道都没发觉他说漏句子或是词了吗?喂喂喂,我这种从未认真学习过的见习修女都能看出问题来,你们这些所谓经验阅历极其丰富的老师们就听不出一些不对劲吗?哪有这么短这么快的!
可她只能是这样在心里无语地叫喊几句了,鬼知道少女如果此刻跳出来指着那红毯之上站在木台前的老神父说这些,周围那些人绝对不会给她半点面子直接给她扔出去的——少女也都知道今天是在座各位容忍自己的最后一天了,虽说是让她很是体面的入场了但可没有承诺会让她同样体面地离开这修建在教区中心附近的初学院.......
到时候被扔出门外摔个狗吃屎,那模样可真够丑的。
“——至此,请修女代表芙蕾尔修女上前宣发圣愿。”
少女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拍了拍身上停靠的灰尘站了起来。一般来说修女代表应该是当届初学院里最为优秀的见习修女担任的,所以当这位负责人提到“修女代表”这个词的时候,周遭的老师们无不翻起了白眼——与其让芙蕾尔当,不如去门外拎条家狗,它都肯定比这红发少女听话,听话守规矩一万倍!
靠近,按照记忆里的流程来说自己是应该告诉这位老神父自己愿意加入教会成为一位正式的修女了。
仰起头,落地窗镶嵌在前方与左右侧,上面安装着精美宛如艺术品一般的雕花玻璃,将礼厅外的阳光渲染成斑驳五彩的光线——也许还能再昏暗点,让这正前方那蒙着面纱的圣女雕像彻底不可见为止,让每一个入场的人都只能低下头去相信这里便是神短暂存在的方寸间。
而这里也正是因为这些存在才显得格外未知且神秘,让人提不起半点喜欢上的兴趣——至少,对于芙蕾尔这个心里对所谓神明毫无尊重可言的家伙来讲,确实如此。
芙蕾尔挤出一丝微笑看着这位神父,看着他身后那有些昏暗的空间,看着那尊快要顶到礼厅天花板的雕塑,看着那雕花玻璃侵染过的阳光,她嘴唇微动轻轻说道:“我愿意......”
是的,如果不加入教会她要面临的未来只会更糟。芙蕾尔很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讨厌这里却又还是一路走到了这一刻——不是因为什么所谓崇高的追求或是别的什么渴望,她只是想活着,一直活着罢了。
如果不混入那批迷茫中渴求引导的少女里,芙蕾尔恐怕也见不到如今这个在战争面前颤动哭泣的国家了——她会死,死在那发着泡烂的腐败气息的木架上,被烧死或是.......被绳子吊死。
这很糟,而她也是个聪明孩子,自然知道是盲目的送死还是另寻生路苟且。
圣愿是哪几句也无关紧要,芙蕾尔只需要照着她昨晚临时看来的那几句话自由发挥便可——就算满是鬼话和漏洞,周围的教徒们也全当没有听见一样,他们只想快些送走她,赶紧让这修女滚出初学院!
“神会接纳你的,虔诚的芙蕾尔修女以及她所代表的一众孩子们,”主礼者话是这么说,可台下两侧长椅上哪里还能看到其他修女的影子,只是芙蕾尔一位见习修女参加了终身愿仪式罢了,“那么......你是否愿意度修会生活,持守三愿呢?”
三愿?芙蕾尔想了想,勉强从自己这六年学习中掏出点相关的知识对此进行诠释,所谓三愿便是贞洁、神贫以及服从三圣愿,说实话在初学院里贞洁和神贫这两条她就算是想不恪守也做不到逆反——穷是真的穷,跟爱不爱神没关系;贞洁也是真贞洁,除了老头就是老太太,这一届也就她一个年轻人,找谁解决都不会找自己老师这位老家伙吧?!
只不过服从......嗯,自我评价良好,没把老师那几位神父和修女给气死就算合格——芙蕾尔心里这样对自己进行评估,似乎还带点沾沾自喜,只不过这样的情绪仅仅是外化为了嘴角的一丝笑意,若隐若现。
“愿意......吗?”
她突然一句问话,把身前自己的老师给整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自己这位叛逆至极的学生在说些什么,只得是咳嗽几声掩饰一下尴尬重新询问了一遍:
“芙蕾尔修女,请问你愿意持守三愿吗?”
贞洁,也便是俗人无法窥见你的肉体,将身体的一切都献给虚无缥缈的神灵——说实话,芙蕾尔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守身如玉的乖乖女,而那种品尝禁果的味道她自长大以来可是从未尝试过.......她渴望吗?答案是肯定的,只不过她似乎并没有做好相关的准备。
神贫,因为敬爱神而甘于贫穷.......额,拉**倒吧,要不是真的穷而且没有财路,像芙蕾尔这样家伙怎么可能会甘于贫穷?抱歉,真不是什么好人,自私也是她的一大天性,要怪就怪你们这几位老师花了六年时间非但没有管住少女反而因为贫苦的修行生活让她更加渴望这些世俗的一切吧?
服从,向谁服从?向一尊代表着那仿佛虚构出来仅是为了给你们做慰藉的雕塑?还是说向你们这些比她在教会里职务高一些等级的老家伙们服从?这其中的意义到底在什么地方,恐怕只有享受别人的服从的家伙才会明白了.......芙蕾尔不会这么简单服从任何人,更何况是这样口头几句话便要你低头的情况。
她无法接受,也不会想着去持守,但眼前这些老家伙们的凝视让她心里有些发毛,嘴角的笑意也是慢慢收敛直到自己终于是蹦出来那两个字:“愿,愿意......”
看你压根就不怎么愿意!主礼的老神父已经忍不住了,不由得朝她翻了几个白眼——之前祷语跳着念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只想快些结束这折磨的最后仪式,面对这么一位吊儿郎当压根都算不上正经教徒的家伙,他们自然也不会想着把这独属于她的终愿仪式举行多久。
愿意就行,愿意就好。老神父高脚桌上的厚书一关,周围的老师们直接开始鼓掌,搞得此刻反倒是芙蕾尔站在台前发愣了——等下,求恩祈祷呢?我还没选读誓词呢!另外,老师你的祝福呢?还有我的发愿证物......
没有,都没有。
老神父耸了耸肩,大伙都凑过来很是无奈地看着芙蕾尔笑道:“因为战争原因,帝国方面征用了我们教会很多运转资金,加上本来以为所有的见习修女都被征兵参加战斗了,所以也就没有准备任何证物。”
“额......但那已经是六年前了!”
“是的,战争......也打了六年多了。”
老神父说道,看样子他们似乎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六年前没做好准备,那现在六年已经过去了,难道你们这期间都没有去准备吗?芙蕾尔有些疑惑和焦急,没有发愿证物,那么她的身份将一直停留在初学院的见习修女上,而这也就意味着她将无法享受正式教徒的一系列保障——包括对她曾经罪行的洗脱。
“因为......我们一开始没觉得你能成功毕业。”老神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那时常被芙蕾尔气直的胡须此刻格外无力,像个泄气的球一般耷拉下来,“而我们也曾期待着后面我们能接收到新的学生......战争,战争使帝国停摆了太多,连帝都里的教区初学院能收到的教徒都少之又少更何况像我们这样的小城里的教区初学院......”
但我不是已经成功毕业了吗!芙蕾尔有些激动,而周围的教徒们只是继续尴尬地笑着,他们心里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六年来只有你这样一位修女在这里,谁会这样如同放出一片大海一般让你结束学习。
“不过不用担心,我们现在虽然没有证明你是正式修女的证物,但我们有......安雷神父,把那个东西拿上来吧。”
什么玩意......芙蕾尔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台前,看到另外一位老神父从门外缓缓抱进来一盆花,然后很是郑重地递交到了这位少女手里。
一盆花?这能证明什么.......
未等芙蕾尔发问,她的老师便呵呵地笑道:“证明你曾在我们绿木教区的初学院来过——”
砰——
那花盆直接被砸在了老神父的头上,泥土顺着那底座的缝隙漏出滑到他那满是皱纹的皮肤上,有的被卡住而有的则滑落到他那略显佝偻的背上。
你......别这么着急生气,老神父断断续续地说道。
安雷,安雷神父他.......他刚刚才进来,还,还没拿真家伙过来呢.......
芙蕾尔修女,在她终身愿仪式的最后,用门口的花盆狠狠地攻击了自己老师兼主礼者的老神父的头。
在周围人那无声的注视下,她端起了那底部裂开的花盆,满脸木然且冷漠地向自己的老师道了歉。
——
她很难不被这端进来的坏花盆触动自己曾经做的这件蠢事。
“修女小姐?修女小姐!你在听吗?”
“啊?啊,换,是该换了......”
芙蕾尔惊醒,才发觉这位泛信徒已经在自己身边站立许久了,一直都很安静地看着自己在这座位上发呆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看自己什么,大概是脸上有些什么异物因为早上起来没有洗脸而残留着吧?
“那我明天就去给修女小姐你换个新的回来!”
这位泛信徒听到回复似乎很是高兴,他很享受跟这位年轻貌美的红发修女对话的时间,更是享受刚刚那段能肆无忌惮地打量这位漂亮修女侧脸的时间——当然,正事还是要问的,不然也不会主动打断对方的发呆了。
也不知道对方那股子办事还能高兴的兴奋劲从哪来,不过有这样一些信徒帮自己打理教堂也算是便宜自己了,不然在这已经停摆多年的帝国里还想有资金给你这边城的小教堂做维护那只能是在梦里能实现了。
“哦对了!修女大人,刚刚我进来的时候,门外有一位男孩一直想见你,但因为害羞不敢进来.......”
“你认识吗?”芙蕾尔漫不经心地问道,每天想见她的人太多,其中有些人根本不是为了祷告或是忏悔之类的,她不是很想浪费时间在这些仅仅只是来“看”她的人身上。
“不认识,大概是城东另外一片街区来的。”他如此回复道。既然不认识,那大概率不会是来浪费自己时间的人了,芙蕾尔这样想到,告诉这位泛信徒让那位男孩不必太过害羞,什么事可以进来说。
进来就进来,隔了几分钟那男孩便迈着步子走进来了,芙蕾尔寻声看去,好家伙——走一步掉一步的渣,天知道这孩子身上沾了多少尘土,活像一个刚从废墟里给拉出来的生还者。
“你,你就是......就是大家口中那位能帮忙实现一切的......修女大人吗!”
他这故作勇敢的样子,像是来面对一位穷凶恶极的暴徒——芙蕾尔觉得这样也好,不然谁都是自来熟会让她很苦恼的。
“修女是我,但实现一切的恐怕不是我了——你应该去敲开那些镶嵌着金和宝石的大门,撬开也行,那里面的人和财富可以满足你庸俗的一切。”
芙蕾尔软绵绵地回复道,雨天的沉闷让她提不起太多兴趣和力气去跟别人打交道,大概是个天气型修女。
“但是!但是我想......我不要那些东西!我,我听大哥哥们说,说这里有边城里最漂亮的女人!所以我......来找你了!”
结果又是来“看”我的人吗?芙蕾尔无聊地摆了摆,本想着不认识的人来拜访应该是有别的请求,可谁知这么小一位孩子也都是闻着女人香来的——就算他很诚实,但芙蕾尔对此一概不接受请求。
想看娼馆自己看去,不仅能看还能插,不比自己好用多了?
“但是,我不仅仅是来看你的!”男孩脸憋得红彤彤的,像是要爆炸的铁炉,“我想……想要你,修女大人!”
芙蕾尔撑着脸看向门口那活像个泥人的小男孩,他那双蓝眸很是清澈,像自己从未见过但从书上见过好几次的碧蓝大海。
你说你要什么?我?
芙蕾尔四处打望了几下,这安拉和汐斯塔都不在的教堂里,她只能是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男孩说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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