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清晨五点三十五分，距离最早的一批文职到班还有一段时间，你们完完全全可以多享受一下这段时光，而不是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找我。”
德里举起右手，一边读着手腕上的智能表，一边抱怨道。
“我到现在连根烟都没抽完。”
伦赛习惯性地用微笑掩饰情绪，缪斯却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一本正经地答道：
“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参与超凡事件，不应该让您等太急。”
“……”
德里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说实在的，他最不擅长应付的便是缪斯这样的人，如果是亚连或是伦赛的话，他会感到轻松许多。
他摸了摸自己大衣的口袋，从上面摸到下面，终于找到了一包没有抽完的香烟，就跟没有听见缪斯的话一样，掏出打火机，点了起来。
“嘶呼。不急，等我抽完这口烟再出发，不然我一天都没精神。”
烟头的火星在晨光熹微中显得格外耀眼，好似那黎明前的烛火，摇晃着驱散黑暗。
缪斯摇了摇头，伦赛也叹了口气。
为了打磨时间，伦赛回想起方才缪斯身上并没有看见枪带的身影，不禁有些好奇：
“对了，你的装备带齐了吗？我怎么没看见？”
“带了。”缪斯先是歪了歪脑袋，愣了半秒后，才微微点头道，“在这里。”
她忽然将手伸向下垂的裙摆，毫不在意地将它掀了起来，惹得伦赛的视线一阵刺痛。
“你，你干什么啊！”
他连忙拿手捂起眼睛，却还是不争气地试着透过指缝窥探外面的景色。
只见缪斯的大腿根部绑了两条黑色的腿带，特种手枪和折叠管制刀具都被固定在腿的两侧。
而且，虽说刚才的动作确实有些危险，但有着深黑色紧身裤的防护，就算缪斯整个人倒过来，都看不见所谓的绝对领域。
“怎么了吗？”见伦赛表现得慌慌张张，缪斯担心地问道。
伦赛险些感到有些可惜，但还是秉持着要做个正人君子的观念，压抑着不该拥有的邪念。
“没事……”
“那你的呢？”缪斯凑到伦赛身边，绕着他看了一圈，“腰包里放的是什么？”
她一直很好奇伦赛身上随时带着的黑色腰包里存放了什么，于是便乘着现在这个机会问道。
“腰包？问这个干什么。”伦赛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缪斯那求知欲十足的可人眼神，最终还是妥协了。
伦赛将自己腰上的黑色布包打开，围着腰足足一圈的行囊里整整齐齐地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警备供应。
无论是安静剂还是枪械配件，哪怕是超凡弹药都应有尽有。
而应该随身携带的管制刀具与枪械，则被他随意地别在警裤的两侧。
伦赛习惯性地准备好这些东西，以免在关键的时刻缺少应对方案。
“你真的很喜欢这个腰包。”
“是，因为它是我妈送给我的礼物，为了庆祝我成为一名警察。”
伦赛在提起这事时，眼里闪烁着零星的光点，欣喜的神色溢于言表。
缪斯望着望出了神，有些呆滞地低声回复：“真好，我的母亲……从来没有给我送过礼物。”
“……”
伦赛不是很清楚新城人的事情，因此，他不知道这时该对缪斯说什么，于是便挠了挠头，感到有些尴尬。
就在二人闲聊之际，德里看着眼前两位相处融洽的年轻人，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瞳孔之中暗淡无波。
紧接着，他像是被召唤了一般，不由自主地望向远处的天空，轻声说道：“来了。”
轰轰轰！
一阵宛如雷声轰鸣般的声响便从云层深处传来，伦赛和缪斯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晨光之中，一道赤黑色的声音如流光般掠过，最后悬浮在他们几人的上空，一道电子合成音刺破清晨宁静的空气传来：
“‘知更鸟’二队副队长德里，您的战术载具申请已批准，目标定位旧城区中心区段，请尽快上座，本机将于3分钟后出发。”
那是一架略显庞大的鸟型飞行器，棱角分明的机舱内有着极大的存储空间，黑色不透光的玻璃很显然是为了应对某些光学超凡力量，而两侧伸出的巨大机翼上，则有着不断轰鸣的螺旋桨。
飞行器的底部敞开了一个口子，一环又一环幽蓝色的光圈自内部延伸而出，直达地面。
紊乱的气流卷起了下方的灰尘，德里手中的香烟因此在风中忽明忽暗，伦赛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震惊的状态。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炫酷？
相比而言，缪斯就显得冷静许多，目不转睛地盯着德里，德里在察觉到视线后，轻笑一声，随即道：“都说了要见见世面，怎么能像以前那样过去？”
“再说，旧城区那破路我开车开了十几年都走不顺畅。得找个时间讹局长点钱修路。”
德里将手中的烟掐灭，往地上随意一丢，用皮鞋将火光碾灭后，便轻车熟路地踩上光圈。
一股强大的引力波动将他从地上抬起，送进了飞行器里，缪斯见状也跟了上去。
反倒是轮到伦赛的时候，那引力波就像是突然抽搐了一般，重心猛然失调，使得伦赛差点就从上面掉了下去。
伦赛好不容易才借着之后的引力登上飞行器，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德里略弯眉头，打趣道：“果然运气好就是遭天谴，就连引力发射器都看不下去。”
伦赛压低眼角，嘴里小声嘀咕着，并没有直接回复德里，反倒是飞行器内的电子合成音却替他向德里说道：
“引力发射器出现故障是常有的事，只要处于阈值内，轻微颠簸是大概率事件。所以，您所谓的‘天谴’一说并不成立。”
“……”德里的脸瞬间一黑，“咳咳，别废话了，赶快出发吧！”
“是。”
“发动机预热完毕，导航系统正常运行，预计于三秒后出发。三，二，一……”
在德里的命令下，飞行器的机身猛然震动，原先敞开的门板被收回，飞行器内部的光源被打开，露出内部尽显豪华的空间。
真皮的沙发坐垫，配备好的快餐、饮品，以及全景环绕的音响等等，这全都是伦赛所未见过的。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伦赛不禁咽了咽口水，并非是羡慕，完全是震惊。
飞行器逐渐升高，伦赛感到一阵失重的快感，窗外的场景开始迅速变换。
他们终于出发了。
……
如果把一座城市的新城区大小比喻成一块牛角面包的话，那么旧城区的大小应有一整块西式奶酪大小。
在科威尔城，新城区仅仅只占有了五分之一的聚集区域，剩下的五分之四大半都被旧城区所包揽。
因此，对混乱的旧城区的规划是当地执政官最头疼的一件事。
科威尔城的旧城区大致分为东西南北中五段，其中，中段最为繁华，大部分旧城区的本地企业和新城区的企业分部都在那里，是经济流通的重要地。
而南段的占地面积最大，是整个旧城区最大的工业区域，与它比较起来，伦赛所居住的东段就显得格外狭小。
德里等人此次前往的目的地便是在旧城区中心区段，“知更鸟”在那里设置了一个据点，为了使警方力量可以直接从那里出发，而非维安局本部。
飞行器呼啸而过，引得旧城区不少闲逛的居民抬起头来，发出惊叹的声音，不过更多的是一种人心惶惶。
对他们而言，能在旧城区看见这种载具，多半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又发生什么恶劣的事件了。
“目的地已到达，申请内容完成，请乘客于3分钟内离开，本机将在5分钟后自行回归。”
飞行器上的光源开始熄灭，整个载具也回到之前那般盘旋的状态。
缪斯晃了晃已经睡着的伦赛，弯腰在他的耳边说道：“伦赛醒醒，到了。”
“啊？啊？”
可能是起的比平时早得多的缘故，伦赛没能抵抗得了飞行器上面安逸的环境，小小地睡了一觉。
德里看着犯迷糊的伦赛，笑着说：“瞧你那样，赶紧清醒一下吧，别让一队的人看你笑话。”
伦赛猛然坐正，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鼓足气力去恢复状态道：“好，好的！”
德里带着他们二人直接从飞行器上一跃而下，落在了下方的灰色石砖地面上。
飞行器盘旋的高度不是很高，所以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在落地的时候，会有一点点冲击。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德里他特地挑选了一个空旷的角落。
被那些由新城人开设的工厂所包裹的建筑空地正是最好的选择。
可在他站定之后，还是发现了不必要的目光，小小地啧了下嘴。
那旁观的人披着一件黑色的破旧风衣，手中拄着一根银黑的铁棍，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形似一名乞丐。
可与乞丐不同的是，在他看到德里从飞行器上落下时，其炽热的眼神，又不像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人。
他显然是认识那架飞行器。
德里感到有些不对劲，刚想做些什么，那黑衣人便在望了几眼之后，摇摇头，拄着杖匆匆离开了。
他的举动让德里回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但这些念头在它们钻出的一瞬间便被德里强行抹去。
“前辈，您在看什么？”
缪斯第二个落地，于是便向德里问道。
“没事……一个奇怪的人罢了。”
“是吗……”缪斯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希望，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吧。”德里低声自言自语道，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领着身后的二人，向工厂外围走去。
“知更鸟”驻旧城分部设立在中心区段的边缘区块，外靠着大型企业的加工工厂，内临中心区段最繁华的交易区。
远远看去，便能很清晰地看到它的位置——一座高大而鲜艳的钟楼。
钟楼的底部是一个三层楼高的建筑物，墙面与玻璃都是由高强度的抗灵性抗冲击材料制成，巨大的玻璃门扉上方，用一块异于旧城区霓虹灯板的牌匾所替代。
维安局便民分部，一个接地气的名字。
“怎么样，这名字好吧，当年局长要在这设立的时候，我的这个想法可是受到大家的一众好评，最终被挂在这里。”
“想想，还有点怀念。”
德里站在大门前，一边用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一边自得地说。
“原来这名字是前辈你起的，难怪……”伦赛抽搐着嘴角说道，“总感觉一言难尽。”
“我觉得挺好，直白明了。”缪斯也跟着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德里先是瞪了伦赛一眼，然后就不要脸地轻笑着接受缪斯的夸奖：“看吧，还是缪斯慧眼识珠，伦赛你这样的作风，可是很难爬到我这职位的，顶多也只能做个精英超凡者！”
“行，行，你有文化，你会起名字，行了吧。”
“嘿，你这小子！”德里踏上前，一幅要教训伦赛的样子。
正当他们二人喧闹之际，原先一动不动的玻璃门被突然打开，一个佩戴单边眼镜，发色浅黄的斯文男子走了出来。
德里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吸引住了视线，随即，他的脸上突然绽开笑容，像是遇见一位久未逢面的老友一般。
“盖伊？你小子怎么到一队来了？”
明明是一样的墨蓝色警服，那男子却披着一件薄薄的披肩，上面佩戴着一块金色铭牌。
铭牌上有着两颗六芒星，与德里大衣铭牌上的数目一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名被德里唤作“盖伊”的男人，是“知更鸟”一队的副队长，是与德里同等官职的人。
“德里前辈，好久不见。”
德里？前辈？伦赛立马从盖伊的话语里提取出关键字眼，眼前那个大名鼎鼎的“知更鸟”一队的副队长叫德里前辈？这让伦赛难以置信。
“别前辈，前辈的，你官职都和我一样了，再叫前辈不合适。”德里笑着说道。
盖伊同样也露出浅浅地微笑，淡然的眉毛在此刻弯成一道弧线：
“不，无论如何，您都是我的前辈，没有您的指导我是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哈哈哈。”盖伊的话语让德里很是高兴，他满脸得意地拿手肘顶了顶伦赛。
“听见没，这才叫会说话，不然，你以为人家是怎么当上副队的？”
盖伊顺着德里的动作也将视线放在了伦赛身上，那淡然的浅笑让伦赛顿时觉得一道寒流从脚底涌上了心头。
一般来说，像这样笑的基本都是怪物级别的人物，伦赛深知这个惯例，便不自然地恭敬起来。
“对了，我上次见你还是在七队，怎么一下子到一队来了。”德里继续说道。
盖伊叹了口气，笑容逐渐褪去。
“去年年末，康沃尔城那边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事件，他们的地方警力没有能力处理，便向我们寻求了支援。”
“当时，还在调养身体的达克老先生毅然决然地选择带队支援，却不料中了反动组织的埋伏，被当场击杀。我侥幸逃过一劫。”
“达克老先生在临终时嘱托我把剩下的队员全部带回，我拼尽全力，才带回了三分之一……”
一支庞大的小队，竟仅有不到一半的人生还，盖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灰色。
达克老先生是“知更鸟”七队的队长，今年年初时局里便已经向外公布了其因为疾病而终的消息，引起很大的风波。
可如今听到盖伊的阐述，德里才发现是另有隐情。
到底是什么情况才使得局里会封锁这个消息？德里在心里揣测。
“达克老先生是个光荣的战士，死在战场上是他毕生的追求。”
“是，我一直很尊敬他，到现在依旧如此。”
盖伊点点头，他努力将心中的苦涩渐渐隐藏，朝着伦赛和缪斯看了几眼。
“他们就是您带的新人吧，资质都很不错。”
他的视线在伦赛的身上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是，资质不好我都舍不得出马。对了，乔托那家伙在里面吧，怎么他不出来见见我？还是不是老朋友了。”
盖伊无奈地摇了摇头：“队长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毕竟……”
他向伦赛和缪斯那边望了望，德里便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
“不是吧，他那方面还这么严重？”
“是的。”
德里的表情开始变得微妙起来，眼神中泛起了阵阵怜悯，他叹了口气，随即招呼起后面的两个看起来满脸疑惑的年轻人：
“诶，先进去吧，有什么想知道的到里面再跟你们解释，也不能老在外面呆着不进去。”
伦赛和缪斯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德里的脚步，进入了眼前的钟楼建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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