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赛在复杂的巷子里不断奔跑,肺部早已被灼热的空气烧得生疼,却丝毫没有减缓自己的速度。
他的耳边回响着灵魂扭曲的尖啸声,硫磺火熊熊燃烧在脚边,巨大的精灵踩着房屋的废墟,将无辜的造物吞入腹中。
这下旧城区的景色各个街道真的变成一成不变了,想要在这般惨烈的景象中找到梅尔街,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该死!该死!该死!”
伦赛不停咒骂着万物合性会,突然间,一只正在行走的硫磺火精灵像是听见了伦赛的声音一样,停下来它的脚步,拿着一双空洞的眼窝,寻找着什么东西。
“安苏拉比,希拉喔。”
诡异的低语从它的口中传来,仿佛能够穿透灵魂,伦赛不由得一震。
不能被它发现,就凭我现在的实力,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必须得小心一点……
伦赛略微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以求能够减少噪音的传出,但他不知道的是,引起硫磺火精灵注意的并非是他的声音。
而是他体内的东西。
那双不属于他自己的……眼睛。
梦灵,是所有精灵的敌人。
“安苏拉比!”
这是在精灵语中对梦灵的称呼,意为“钻入别人体内的小偷”。
原本是为了监视伦赛的梦灵,在此刻将伦赛导入了另一个深渊。
那只硫磺火精灵发现他了……
“吼——”
愤怒的吼声激荡在伦赛的身后,被岩石包裹的双脚不停地传出地震般的响声。
硫磺火精灵一点都不忌惮它那非同小可的体型,铆足了劲,向伦赛奔去。
“操!”
伦赛咬了咬牙,想着拿出什么东西拦住那只精灵,将手伸向自己的腰间。
然而,审问官的那次攻击不仅是毁掉了治疗药剂,还有顺带的所有战术用品。
现在的伦赛除了一把配置好的手枪以外,只有一把刀刃已经损坏的灵斩。
“这我打个屁。”
“安苏拉比!克里木!”
硫磺火精灵尖啸着丢出一块沾染着绿色火焰的岩石砸向伦赛,强大的冲击重创了伦赛身旁的巷道,落在了伦赛的正前方。
染着灼烧灵魂的硫磺火的巨石彻底阻挡住了伦赛的前路,而且更为绝望的是,旧城区那原本适合打巷战的地形已然被别的精灵摧毁。
目前的情况来看,伦赛只有回头迎战这一种选择了。
他猛然回过头,看着那一边奔跑一边将周遭房屋撞碎的巨人,心中的信念在此刻不断放大。
我可不能倒在这里,绝对不能。
伦赛将头转了回去,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前的巨石,深吸一口气。
精灵的脚步越来越近,每一次大地的震动都引起一次心脏的狂跳,而每一次狂跳都带来了血液的喷涌。
他孤注一掷地展开破碎的灵斩,波动的粒子在一瞬之间散开,又重组在一起,绽放出耀眼的光辉。
“可惜了,一把好兵器。”
伦赛用力挥动手中的兵器,刀刃划过空气所受到的阻力被无限放大,仿佛在割裂空间。
一秒,两秒,三秒。
在硫磺火精灵落下拳头的那一刹那,一道蓝色的圆弧出现在伦赛的周围,紧接着,灵斩碎掉了。
蕴藏在灵斩内部的反灵性粒子如同海浪一样散开,将硫磺火精灵基于灵性而形成的身体击溃,又将身前的巨石冲击开来。
各种物质的碎片随着这次激荡飞散开来,扎进伦赛的肉里,割伤伦赛的身躯,重创伦赛的筋骨。
俗话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过如此吧。
这是灵斩GA190型制式刀具的最终程序:通过手动引爆内核来制造反灵性波动,从而搏得一线生机。
硫磺火精灵身上的火焰很快就熄灭了,但伦赛也同时感受到一阵恶心。
“呕……”
长时间的消化使得伦赛吃掉的晚饭已经几乎看不见,但他的呕吐物中却能清晰地看见一些固体。
这好像是……一双眼睛?我的体内怎么会有这东西?!
伦赛来不及思考,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后,踉踉跄跄地继续上路,他能感觉到,他的家就在不远处……
伦赛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一路上他一直在提防着硫磺火精灵的突然袭击,但奇怪的是,没有一只硫磺火精灵对他的到来做出反应,而是若无其事地吞噬着周边的事物。
正当他送了口气的时候,一个身披黑色长袍,满头白发,脚边燃着硫磺火的青年走到那摊呕吐物前,将那对眼睛碾成粉碎。
隐藏在液体中的白色触须激烈地扭动着,随后逐渐融化。
青年举起手摩挲着自己胸前的天平吊坠。
“孩子们闯入了巨人的游乐园,呵呵。”
“呵呵呵呵……”
……
旧城区东段梅尔街。
塞列尔·特里斯坦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地盯着桌上的一板胶囊。
已是子夜时分,流火月的光芒透过低矮的窗户,钻进老旧的房屋里,自黄昏结束起,就一直如此。
从点点红光,到红光似血,很难不人心惶惶。就连习惯早睡的塞列尔都在今夜选择了不眠。
可柏莎却不信邪,也许是宗教信仰的坚定,使她不相信拜月信徒的传言,早早地睡去了。
塞列尔突然站起身,看着墙壁上摆动的石英钟,发出一声沙哑的叹息。
“诶,快一点了。”
石英钟的秒针断掉后就一直没修过,仅有分针和时针的机械表盘转得不太顺滑,甚至有时会给人一种卡顿感。
叮——
一声细小到几乎听不见的齿轮声宣告着子夜的结束,塞列尔将桌上的胶囊拾起,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那胶囊兴许是碰到什么尖锐的物体了,在落入垃圾桶的一瞬间破裂开来,露出里面黄色的颗粒。
黄色颗粒因暴露在空气下逐渐变得潮湿,很快就彻底溶解,化成一滩固液混合体,与此同时,空气中也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灵性。
“已经,不需要你了。”
塞列尔对着已经溶解的颗粒,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大地就开始颤动,照进房间里的红色月光也被一片莹绿所替代。
塞列尔如释重负地站在客厅之中,盯着灰色的天花板。
“结束了。”
轰——
一颗沾染着硫磺火的陨石似流星般钻过黑压压的云层,落向了梅尔街……
……
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得熟悉了。
老约翰的约克车,克里夫大叔的杂货店,珊迪妹妹的秋千。
一切都是伦赛熟悉的景色,但又让他感到无比陌生。
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报废的钢铁和一具半边身子焦如黑炭的尸体;杂货店还在那儿,但里面却充斥着煤气的味道,不时还发出爆炸的响声;秋千早就断掉了,却不见活人的踪影。
这本该是一个热闹的街道,但现在,除了死寂别无他物。
伦赛的步伐有些飘忽,他走到那具尸体前,低头看了好久才勉强认出约翰的脸,他的鼻翼扑扇着,艰难地从大气中汲取氧气。
“老约翰……”伦赛下意识地低语道,将老约翰从地上扶起。
“是,是伦赛吗。”老约翰的声音早就哑得不成样子,应该是先前大声呼救了许久的结果,“你这娃娃,怎么在这里,这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知道,但我的父母在这里……我必须得来。”
“呵呵,我早就跟你爸说,你是个好娃娃,他还老是谦虚,现在看来,是我对了……”老约翰咳了几声,黑色的鲜血立即溅满了伦赛的胸前,“我这老骨头,估计是活不了了。但你不一样,娃啊,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拼命地睁大眼睛,像是要把眼前的一幕烙印在灵魂里一般,然后就这样睁着眼,离开了这个地狱一样的世界。
伦赛将老约翰放下,静静地阖上了他的眼睛,抿了抿嘴唇,向梅尔街的更里侧走去。
越是向前走,他心里的悲痛和愤怒,就越是难以遏制。
自己从小长到大的街道,自己从小就交往的邻里,自己那虽苦闷但仍然快乐的回忆,在这无尽的硫磺火之下,燃得一干二净。
每一个废墟,他都曾踏足过;每一具尸体,他都能叫出他的名字。
最后,他看到了,看到那个他无比熟悉的低矮的房屋——正在大火中燃烧。
通过残破的墙壁,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颗比落在卧室里的陨石,却看不见他父母的踪影。
伦赛疯了一般地钻进房屋里,寻找着父亲和母亲,丝毫不顾指尖的疼痛,扒开一层又一层岩石。
绝望,就是在你的面前,毁掉你最珍重的一切。
如今的伦赛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爸……妈……你们在哪儿,你们在哪儿!”歇斯底里的声音是他最后的倔强。
“伦……伦赛。”
“爸?!”
父亲声音的出现让伦赛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急忙站起身,朝声音的方向找去。
“爸,你在哪儿,爸!”
“在这啊,你这个臭小子……”
在另一栋房子破洞的天花板下,伦赛找到了父亲的身影,母亲也同他在一起。
柏莎在塞列尔瘦弱身体的下方昏迷不醒,而塞列尔则佝偻着身子,背上压着几根断裂的房梁,燃烧着的灰尘布满他的脸和双臂。
“爸!”
伦赛跑了过去,想要帮父亲将身上的房梁挪开,可刚一踏步,一块不小的碎石就从房顶落下,砸在伦赛的脚边。
这房屋很明显是要塌了。
“别过来!”塞列尔突然一声喝断了伦赛想要继续向前的想法,“这不是你现在该在的地方,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可是你们还在这里!我怎么能抛下你们不管呢?!”
伦赛知道塞列尔的意思,但他从来不认同抛弃他人而自己苟活这个理念,尤其是面对自己的父母。
“……”
塞列尔沉默了,逐渐坍塌的房屋不时地抖落尘埃,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又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心中百感交集。
“十七年了啊,自你出生已经十七年了啊。”
“是的,爸……”
“小心点过来,把你妈带走吧。”
“那您呢,爸?”
塞列尔的双眼很明亮,尽管常年的病痛使他消瘦了许多,但此刻他依旧支撑在那里,屹立不倒。
“伦赛,你小时候就不怎么听话,你妈也惯着你,总依着你的需求。”
“但现在,我的儿子,听我的话,把柏莎带走吧,不要管我……”
塞列尔的眼神格外坚毅,身体在高压之下不断抖动。
伦赛捏紧了拳头,浑身有一股气憋住了一样难受。
他与塞列尔短暂地对视了几秒后……
“我,知道了……”
伦赛踩在已经燃得支离破碎的木质地板上,从塞列尔的身下背起柏莎,离开了他的梅尔街。
站在已然陌生的街道上,伦赛再一次望向了塞列尔的方向,眼角渗出一丝泪水。
空气依旧燥热,对于父亲的做法,伦赛选择了尊重。
这兴许就是一位丈夫,一位父亲,最后的尊严了吧。
不远处,一位身穿修女服,周身弥漫着光明气息的女子,出现在了废墟的正中央。
……
塞列尔·特里斯坦,梅尔街之中唯一拥有姓氏的人,也是梅尔街乃至整个旧城区,身世最迷离的人之一。
他的过去无人知晓,他的故乡也无从可知,他就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样,带着与圣人同名姓氏而来,与柏莎相爱,诞下了二子。
长子叫做伦赛·特里斯坦,是维安局的一名警察,次子叫做伦道尔·特里斯坦,面前还在上学。
曾有好事的街坊向柏莎问询过塞列尔的过去,可却只得到了一些模糊的答案。
“他以前好像是在某个大城市做生意,后来落寞了,就来到了这里。”
哪个大城市?什么生意?又是怎样落寞的?
这句话几乎是万能的一个搪塞句式,使得梅尔街的居民对塞列尔并不深知,甚至是他的家人。
虽然在将近二十年的来往之中,塞列尔·特里斯坦那本分老实又幽默风趣的性格已被大家熟知。
戏,总是要演全套的。
房屋在一次又一次响彻整个东段的震动中摇摇欲坠,塞列尔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打在焦灼的地面上。
但下一刻,他猛然抬起头,望向早已被厚积的云层遮住的月亮。
塞列尔·特里斯坦笑了。
“已连接,调率者精神网络。”
“任务编号欧米伽001‘乖离修正’进度已过半,欢迎您的回归。”
“修正人格030236,塞列尔·特里斯坦大人。”
世界的运行再一次被修正。
(求点赞!求收藏!马上第一个小篇章就结束了!主角也要觉醒力量了!)
(话说是不是变强都得失去一下亲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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