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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雷击者

第一章 雷击者

每一道落雷在代星禾看来意味着一个以性命为担保发毒誓的人的陨落。

要问他为什么这么想,那得从他的前女友说起。但说起来又很复杂,毕竟感情的破裂是一件一件小事积累起来的。但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其实并不复杂,就是前女友“见了点世面”,逐渐觉得他配不上她。

至于她这么一个在校大学生是怎么见世面的,虽然她没有主动暴露,但代星禾还是在她室友的男朋友那里知道了,称其一直在看一个叫什么“觅梦”的公众号,每天都在和室友抱怨男朋友怎么怎么的。

前女友在还有一年的时候提出了和他分手,此时他还在疲于为工作奔波,想到那些细枝末节他也没什么犹豫就同意了,这么做能让他轻松了不少。对他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做那方面的事情,导致他和其交往两年下来还是个处男。

结果刚分了没几天,他晚上加班回家有些晚,亲眼看到前女友欢天喜地地和一个一看就有纨绔子弟味儿的男人进了一家酒店,好像对方一个晚上就能给自己两年的努力打了个不及格的分数。

回到租房里,明明第二天早上还得早起上班,他却在床上辗转反侧,愣是睡不着觉。更恼火的是,外面还刮起了大风,吹得窗户哐当作响。过了一会儿,天上甚至闪过雷光,而且离得很近。

他突然想起了刚交往不久的一个晚上,也是在打雷天,他陪她在教室里自习,结果一道雷闪过,吓得她扑到他怀里。之后他记得他们顺势发了誓,内容是什么他忘了,大概意思就是“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现在看来,这就是个笑话——什么狗屁山盟海誓,到头来只是一场交易。

“雷公啊,你还是劈死那些发了毒誓自己却背叛了誓言的人吧!”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大吼道。

不知为何,他刚说完这句话,自己房间的玻璃就被震碎了。

就在他感到惊诧之际,一道雷直接劈了下来,精准而凶狠,让他当场失去知觉倒在地上。

谁都不知道他在被雷劈中的那一瞬间在想什么,除非他能奇迹般地醒过来。

没过几分钟他的租房门口就围了一群人,大多都是因为看到了那道打入屋内的雷光,少部分人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有人敲门发现半天没人开门,于是决定撬门进屋。

他们本以为会看到一具刚凉下来的尸体,结果却看到衣服被劈烂的代星禾呆滞着坐在床上发呆。

“你……没被雷劈死?”

“……”

代星禾没有理会他们的惊呼,而是转身抓过手机旁若无人地把玩起来。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偏过头问他们:

“你们说……电母要是会打拳了,是不是被雷劈的都是男人了?”

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这时候救护车已经来了,当他们得知代星禾被雷劈了没死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而是很冷静地把代星禾载到医院去检查,留给他们的只有代星禾“渡劫成功”这个话题。

这种事情传播起来速度不会很慢,代星禾人还在医院,不知不觉就因为被雷劈没死出名了。早上,他那在酒店干了个爽的前女友起来的时候习惯性开始喝公众号的鸡汤,结果一看朋友圈全在讨论昨天的落雷,有人甚至录下了受害者的“惨状”。

“……这不是代星禾吗?”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同时嘴不自然地一咧,“被雷劈了?”

“怎么了?”她身边的男人醒来了,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问她。

“我前男友被雷劈了,但没死。”

“被雷劈了?”男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那为什么没死?”

“我怎么知道……”

“没死就没死吧,反正大家都知道他被雷劈了。会被雷劈的人能是好人吗?”

此时的代星禾才刚在医院里醒来,他的父母就在他身边守着。虽然检查结果显示他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但还是把父母吓了个半死,毕竟……这可是被雷劈了,不管迷不迷信肯定不是好事。

他的老板倒是挺迷信的,得知他被雷劈了,觉得这对公司来说不是什么好兆头。早上八点多得知他请假是因为被雷劈,不到九点他就亲自来医院了。这时候他父母已经去忙自己的事了,所以老板也不装了,直接开口要求代星禾主动辞职。

“王总,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开除我?”代星禾一听就急了挣扎着从病床上起来了。

“那你为什么在家里都能被雷劈呢?”王老板反问道,“不是做了亏心事为什么会被雷劈?”

“难道您要听我的失恋故事才能明白我是无辜的吗?”

“你不用说我也明白。不过抛开这件事不谈,你真觉得你在公司里风评很好吗?”

“我好像没犯过什么事吧?我和同事好像也没什么矛盾来着?”

“我前不久已经收到了好几封公司内部的匿名举报信,说你前段时间出差时间里出入风月场所。”王老板说完还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你敢说这不是你?”

代星禾定睛一看,照片上的人确实是自己,这个小巷周围有很多“养生”“保健”的店面,外面看不出什么,但懂的都懂。可他走这条路纯粹只是抄近道,省不必要的交通费,谁知道这都能被人拍到。

到底是谁有这闲心拍的?

他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在什么事情上和谁结了梁子,但王老板可不想让他想。

“总之希望你主动……”

“那不行啊。”代星禾可不傻,“我为什么要主动辞职?”

“因为投诉你的人可不止一人。”

“万一是公司内有小团体呢?”代星禾问。

“不存在……”

“王总,您相信不存在这种事,那您为什么不相信雷劈人是随机事件呢?”

“你都被人投诉了还觉得你自己没问题?”

“就算我有问题,我对公司造成了什么明面上的损失吗?还是说我为公司做的贡献不够多?我促成的交易不够多?我在公司里做事不够认真?”

“先不谈你贡献了多少,你现在会让公司陷入恐慌状态,所以你必须主动辞职。”

代星禾这下明白了:现在公司把他当作瘟神了,怕“下次打雷还打公司的人”。

这么一想,他就算再怎么坚持都没办法留在公司,无论如何他都会离开。但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亏大发了?

“我不会主动辞职,所以还是你主动辞退我吧。”

“你就不能为公司剩下的人着想,牺牲一下自己吗?”王老板知道他的动机,但他还是试图劝说代星禾主动辞职。

“王世恒,你要是舍不得给这点补偿,那你得注意一下你们公司的风评了。”

代星禾彻底怒了,他对这个老板本来就不感冒,这次特地亲自来劝自己主动辞职的举动,让他对其完全失去了敬畏之心。

“好……好……代星禾,你记住你今天的表现。”王世恒勃然大怒,“希望你之后找工作能够顺利。”

虽然两人的对话都发生在只有代星禾自己住的病房内,但外面路过的病人和护士、医生又不是聋子,听到了部分对话,大概知道他是个倒霉的病人,被雷劈还不知道之后会对身体会有什么不良影响就算了,现在老板还找借口要他辞职,简直是祸不单行。

代星禾没法堵住这些人的嘴,他还在想着自己因为这雷击身心到底受了什么影响。目前他自己没感觉哪里不对劲,如果硬要说的话,目前表现出来的最大的影响就是自己胆子变大了些——在此之前的他要是被老板这样膈应,他可能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老板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开了他,所以他出院后没几天就办完了离职手续,而且居然能顺利拿到离职补偿。代星禾心想着这公司迟早要完,开始纠结起自己的未来。

他正式宣告离职的第二天是七月十五日,万里无云,阳光十分毒辣。他找了一上午工作都没找到,中午他没有回家,坐在离家不远的人民公园的一张长椅上发愣。

在医院的时候他还没表现出什么,但从医院出来后没多久,问题就来了——

他开始脱发了。

虽说这是现代人常见的问题,但他这脱发的速度基本是呈指数型增长。现在是出院第八天,他早上梳头的时候,梳子上的发丝多到他吓了一大跳——粗略数了一下发现少说有一百根以上。

“我这是要成秃子了?”他一边哀叹,一边摸了一把头发,又摸下来十来根。

“搞了半天,爱情事业崩盘就算了,现在连身体都要崩了吗?”他仰着头看着蔚蓝的天空,“雷公电母,你们为什么偏偏要劈我啊?”

这一劈让他成了名人。大家都知道他被雷劈过,他也不得不退了出租房,重新回到家中住,然而依然躲避不了街坊邻居的“问候”,虽然嘴上和和气气的,但在代星禾看来他们每句话都是表达“你为什么没被雷劈死啊”这种问题。

这些人这样穷追不舍,导致他现在都不太想回家。好在最近天气炎热,中午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在公园里晃悠……

但,没什么人并不意味着一个人都没有。这不,有人从他身边路过了。

本来他并不想理会的,但这人的着装实在是太特别了——谁会在大热天披着厚重的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呢?

兴许是察觉到了代星禾的注视,这人停下了脚步侧身看着代星禾,可惜代星禾依然没法看清这人的脸。

“你也是‘雷击者’?”斗篷下面传来了一个很别致的女声,代星禾因此联想到的,是挂在海边小屋上的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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