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真的有些静的可怕。
江艺心点起一盏油灯，微弱的光亮并不能让花园里的路变得清楚，反倒只是有些安慰内心的作用而已。
皎洁的月光看上去颇为清冷，屋后缓缓流过的河水与灌木丛中时响时歇的虫鸣是唯一的背景音。但江艺心顾不上那么多，小心翼翼压着脚步朝日冕学院走去。
平时三大学院互不隶属各自为政，不同学院的学生见一面都困难，她们所学习的课程更是堪称机密一般的存在。但，平日里遥不可及的东西不代表用小伎俩做不到，然而比起其他两个学院的魔法，洛丽塔对传闻中的禁书库更感兴趣。
“喂，这里。”
洛丽塔蹲在玻璃花窗下朝她挥了挥手，比起平时的正装，洛丽塔身上这次穿了一件更加易于活动的便服。
“你怎么穿校服来了？”
“啊，不可以吗？”
洛丽塔倍感无奈的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觉得我们遇到危险能跑得掉不被抓住就可以。”
“危险？”
“嘘……”她晃了晃腰间的短剑，“这算什么？有备而来！”
江艺心心里顿时有些几分不妙的预感。她本以为今天晚上偷偷摸摸跑出来最大程度上也是逛逛而已，可洛丽塔这种严阵以待的态势不得不让自己怀疑接下来会预见什么。
洛丽塔贴住墙根慢慢溜到侧院，大概走了能有百十来步，她在一堵墙旁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有块近似崩裂的砖堵住了某个洞口，洛丽塔用力将其拉出，墙壁上立刻露出一个开口。她猫着腰钻了进去，在里面朝江艺心招招手。
“正门有恶犬，只能另辟蹊径了。”
江艺心爬了进来，一股阴森的穿堂风呼啸而过。空旷的长廊里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到百倍千倍，一股无名的恐惧正悄悄从心底蔓延。
“洛丽塔，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
江艺心拉住洛丽塔的衣角向四处不安地张望着。月光从学院一侧的斜窗中照进来，将自己的影子印在地上，可怕的是，她甚至都感觉到这影子都在乱动。
“来都来了，贼不走空。”
“所以我们是贼？”
洛丽塔沉默了几秒钟：“比喻，比喻而已啦。”
江艺心刚想说什么，瞬间就被洛丽塔捂住了嘴。
“安静……我觉得有些不太妙。”
“是什么？”
“不知道，只是直觉。保险一点，换条路吧。”
洛丽塔左手按住短剑，右手拉着江艺心慢慢后退，一直退到向上的楼梯处这才停下。
她紧张兮兮地盯住走廊尽头，在确认无误后转身向楼上走去。
“你说的那个禁书库，到底在哪里啊？”
洛丽塔摇摇头：“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我也是听说的啊，我之前也没有来过。”
“也就是说，你连禁书库是否存在这件事都不知道？！”
“对啊，但是我感觉它肯定存在于某个地方……”
江艺心有些无语，她本来就被搞得精神紧绷，黑夜带来的恐惧都已经让自己难以接受，更何况现在又听到洛丽塔这么说，继续走下去的信心顿时少了一大半。
然而现在抛下洛丽塔一个人退出也不是个好决定，因为她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算了，大不了熬到天亮再离开也好。
又上了两层，走廊里的空气似乎变得厚重起来，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木屑和纸张的味道。洛丽塔带着她一步一步向前靠近，直至一扇深色的木质大门面前。
“我想，我们应该到了。”
那扇木门没有任何特点，样式倒是很像葡萄酒庄园地窖存放酒桶的仓库大门。没有门锁，也没有任何保护装置……
等一下，没有门锁？！
江艺心在门前蹲了下来拿着油灯向前一照，沉重的锻钨锁链和巨型魔阵锁静静地躺在地上。
一瞬间，她感到头皮发麻。
“门锁竟然开了，也就是说……”
“没错，有「东西」比我们早来一步，已经在里面了。”
此时此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止步不前，谁都不敢想象，禁书库里面的到底是什么。
刚才还士气满满的洛丽塔此刻也是冷汗直冒，徘徊不定。
“要不，我们回去？”江艺心问。
“不行，都走到这里了，你难道不想知道门后是什么吗？是禁书库！天界战争之前的书都保存在这里了！”
江艺心皱了皱眉。
“你知道天界战争？”
“我知道，但是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我知道。这还是我从黑市贩子手里搞到的一本禁书里看到的，可是我们的历史课本里从来没讲过这个事情，所以啊，禁书是好东西，是刷新你认知的好东西。”
对于洛丽塔的说法，江艺心表示存疑。
现在的洛雅大陆在天界战争后完全按照胜利者的意愿来构建的，而在所有的书籍里都记载着「宇帝是创世主」这种说法。至于谢思雨提到的十二席魔女与那场大战，在世界上没有了任何记载。
那么，作为学生是洛丽塔真的是从某本禁书里面知道的吗……
正思索着，洛丽塔已经握住了禁书库大门的把手，她回头看了一眼江艺心，仿佛是在从她眼里寻找出些许让自己充满信心的勇气。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了。”
江艺心点点头，洛丽塔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也才只是把大门拉开一道缝，一道勉强可以让人挤进去的缝。她也拿起随手挂在腰间的提灯，率先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江艺心也急忙跟上，然而当她们进入禁书库的一瞬间——
“咔！！”
大门关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回不去了吗？”
刚刚还是大门的地方旋即被厚厚的墙砖封印，门框门栓门把手通通消失不见，死死地将里外两个空间分隔开来。
“看起来我们暂时是出不去了，不过也好，至少不必担心外面有人打搅，是吧。”
洛丽塔嘿嘿傻笑几声倒是让江艺心感到安心许多，但话说回来，禁书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二人回过身来，将手里的油灯伸向前方。
“我的天……”
整个禁书库宛如一片城市般宽广，每一架书柜都至少有十米高。成千上万的书柜一排排列在其中，就连穹顶之上，也是倒悬的书柜。
“真是想不到，日冕学院还有这么大的地方来存放禁书啊。”
“不，这里并不属于日冕学院。”洛丽塔咽了咽口水，“显然，我们来到了一个「异空间」”
“异空间？”
“没错，这里根本不在魔法学院里，刚才的那扇大门很可能就是一个通道而已。魔法学院地盘有限，像是这样规模的书库完全承载不下。现在看上去……我们的学校越来越有意思了。”
谜语一样的话语让江艺心满脸不解，但回头看看已经关闭的入口，只能继续跟着洛丽塔向前走去。洛丽塔的脚步放的更慢了，左手也是握住短剑不肯松开。
“这么多书……如果一本一本看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不知道，但我觉得，只要能带出去其中一本就是胜利。”
“现在看来，别说带书了，就连我们自己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
江艺心刚说完，就一头撞到了身前洛丽塔的后背上。
“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你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吗？”
“嗯……书的味道，木头味，纸张味，还有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可是，这味道更浓了。”说罢，洛丽塔轻轻抽出腰间的短剑拿在手上，她踱步向前，那一排排书架后不远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该不会是老鼠吧。
随着二人越靠越近，那股气味与声音也慢慢清晰起来。终于，在转角处的书堆上，有一个令人不安的身影。
在微弱的光下，江艺心姑且将其辨别为一个“人”。他姿态慵懒衣不蔽体地瘫坐在那座高高的书山上，佝偻的脊柱如海中的虾那般弯曲，瘦骨嶙峋的身子毫无血色，甚至胸前有几根肋骨都看的清清楚楚。下身仅仅围着一块破麻布，狼吞虎咽地啃噬着身边的书籍。
他停下了手里的忙碌，口中咀嚼的书页迟迟没有咽下，只是慢慢转过头来，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江艺心和洛丽塔。
“啊……你们——”
“也是来窃取「智慧」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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