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窑厂,四个窑工又已经开始忙活,有的挖土背水和泥,有的捡柴,还有的在挖第二口大窑,各自都在负责自己的工作。
徐晨没有在窑厂呆多久,留下古和举在窑厂帮忙,然后牵着小马去河边。
上次挖的水坑里面,已经泡满了树皮。
附近还堆了好大几堆。
母巴带着几个女人正在用木锄挖另一个水坑,看来是想扩大产量。
看见徐晨过来,母巴很激动的放下锄头上来,指着新挖的水坑和堆在旁边的树皮咕咕嘎嘎的解释。
徐晨一边听一边点头,把小马拴在河滩上吃草,然后下到水坑里翻看浸泡的树皮,发现许多轻轻用手一搓树皮和纤维便能够分散,明显浸泡时间已经足够了,因此便把已经泡好的捞起来丢在岸上。
捞了七八捆上来之后,他让母巴召集几个女人一起到河水里面学习清洗麻皮。
在徐晨的简单示范下,很快几个女人便学会了这个简单的处理方法,于是一群人便说说笑笑的在河水中搓洗起来,洗干净的粗麻散开放到河滩的卵石上晾晒,很快河滩上便铺上了一片灰白色的粗麻。
河滩不远处,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食草动物正在悠闲吃草。
其中十多匹野马尤其引人注意。
这些野马似乎发现了小马的存在,都很紧张的在远处张望,甚至还时不时的嘶鸣几声,引得小马也跟着焦躁不安的跺脚嘶鸣。
徐晨一边干活儿一边暗中观察。
可能是因为人的原因,这些野马只是在远处逡巡,并不敢靠近。
入秋之后的河水已经比较凉,尤其是这种阴天。
在水里面站了半个小时,徐晨感觉已经有些受不了,于是上岸休息一下,他决定牵着小马继续靠近马群,看看有什么效果。
不过可惜随着他牵着小马往下游走去,河滩上吃草的动物全都四散而逃,马群也在嘶鸣中远远遁走。
自从发明了弓箭之后,一群猎人的攻击力强大不少,几次猎杀之后,动物的警惕性大大增强,现在和人类之间保持的安全距离越来越远,几乎到了无法靠近的地步。
看到马群离开,徐晨只能叹口气,把小马牵回来继续拴在水坑附近。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小马如今落在人类的手上,想回到马群没有任何可能,只能老老实实呆着,而且近一个月相处下来,身上的野性也磨灭了许多,至少和徐晨还有一群孩子都混的很熟了,一点儿都不害怕人类。
距离河滩不远的丘陵地带,还有一群女人正在采集食物。
不过她们采集的范围距离山脚也越来越远,最远的已经到了三里之外。
略显阴沉的天空下,有苍鹰在天际盘旋。
四周山野虽然已经绿意葱茏,但一些阔叶落叶乔木和荆棘野草,都随着成熟开始泛出黄色,为这片原始葱茏的荒野增添一抹秋意。
“啊~”
正在河水中洗麻的一个女人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唤,然后脸色痛苦一瘸一拐的上岸。
母巴和剩下几个女人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上前询问搀扶,等徐晨上前的时候,几个女人已经将其扶到岸上,而河滩卵石上,留下了一串带血的足印。
女人是被破碎的河蚌壳划破了脚掌。
虽然常年赤脚走路,脚掌有一层厚厚的老茧,但蚌壳太过锋利,划破足有一寸多长一道很深的伤口,血水汩汩流淌,很快便染红了一大片砂石,看起来非常吓人。
母巴和几个女人赶紧帮女人捂住伤口。
徐晨也赶紧在河滩上来回找了一圈,拔了一把茅草根和一颗大蓟,也没洗,抖干净泥土之后用石头砸碎之后让人用力按在伤口上。
这么大的伤口,按道理一般都要做缝合处理。
不过眼下只能干瞪眼。
好在入秋之后天气凉爽,只要保护好应该也能痊愈,若是夏天伤口感染发脓,时间长了能要命。
伤口太大,光用手按着也并不能完全压迫伤口止血,因此几个女人捂了两三分钟,鲜血依旧不停的往外冒,甚至把几个女人的手都全部染红,河滩上一大片到处甩的都是血水。
应该是割破动脉血管了。
这样继续流下去只怕人会出问题。
徐晨焦急起来,去把没泡水的麻皮弄了一把,折断一树枝弄了一根木棍,将方才还没用完的草药用麻皮裹好按在伤口上,外面再压上两根木棍,再用粗麻将木棍紧紧的缠在脚上。
这是一种简单压迫止血法。
是以前跟着地质勘察队学到的一种急救措施。
地质勘探,大部分时间都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远离市区,交通困难,即便是有登山靴和各种防护装备,但依然经常会有人受伤,因此许多简单的急救知识在危急时刻就能救命。
比如被毒蛇咬了,尽快用绑带扎紧伤口上方,阻止毒液随着血液循环进入身体。
比如动脉受伤流血不止,就需要压迫止血。
这些方法虽然无法解决问题,但却可以极大延长生命,为运送和抢救赢得时间。
眼前这种状况虽然可能不会要命,但若是处理不及时,失血过多也会导致昏厥休克之内的情况发生。
最主要的是因为脚是人的主要运动器官,若是愈合出现问题,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瘸子。
因此拥有一双健康粗糙的大脚,就是原始人赖以生存的强大资本。
徐晨这个止血方法虽然看起来简单,却效果很好。
绑紧之后很快就没有血水再冒出来,母巴和一群女人全都松了口气,受伤的女人也感激不已,搂着徐晨恨不得奶他几口。
这几个成年女人,严格算起来都是他的母系长辈,或许小时候还真奶过他也说不定。
但自从身体换了老板之后,这种感情却让他亲近不起来,于是只能尴尬憨笑。
有人受伤,母巴等人也没办法继续留在山下了,赶紧将还未洗完的麻丢到岸上,收拾一下之后扶着一瘸一拐的女人回山。
徐晨则抽空在河滩附近拔了一筐青草放在小马的驮筐里面,顺便又弄了一些晾晒的半干的粗麻,也偷偷放在驮筐里面带上山。
经过半天的习惯,小马对背上的驮筐似乎没有了太多抵触。
而且徐晨开始放进去的都是青草,它似乎也知道这是自己晚上的口粮,因此还很满意的用头拱了徐晨几下,完全没注意到某个黑心肝的家伙趁它不注意又塞进去一些私货。
不过徐晨也有分寸,草和麻都不重,加起来也就十多斤的样子。
这点儿重量对于小马来说,完全能够承受。
回到山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看见有人受伤,顿时整个山洞的人一阵忙乱。
不管男人女人孩子,都围过来观看。
徐晨也不敢耽搁,赶紧把女人捆的已经开始浮肿的脚解开,观察伤口之后松了一大口气。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压迫之后,伤口已经止血,虽然看起来满脚掌都是血十分恐怖,伤口皮肉翻卷也看的人胆战心惊,但实际上已经没有大碍。
将自己此前收集的田七、大蓟等晒干的药材找出来几样,放在石头凹坑里面杵成药粉,然后再加一些草木灰敷在伤口上,弄完后发现没办法包扎,兽皮不容易切割不说,也并不太透气,因此抬头看着叶。
“布拿来!”
叶把卷在一起的一捆长长短短的木头棍棒抱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已经有巴掌宽尺余长一截布料。
一群成年女人都没见过布,顿时纷纷惊呼起来。
叶似乎也猜到了徐晨的打算,十分不舍的拿着布迟迟不愿意松手。
徐晨笑着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说:“山下麻多,以后还可以再做,给我!”
于是叶只能嘟着嘴把布放在他手上,不过眼泪都在眼圈里面打转。
徐晨动作粗鲁的几下将几根圆圆扁扁的木棍都撸下来丢在地上,然后用麻布将女人受伤的脚裹上,先用未织完的经线简单捆扎一下,再用粗麻仔细的捆扎好。
“好了!”
捆扎好之后,徐晨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
一群女人都惊奇的去摸着包扎伤口的麻布,包括受伤的女人,几乎都忘记了疼痛。
这是一种她们从未见过的神奇物品,轻薄,柔软、紧致、光滑。
她们今天下山去挖坑,就是听母巴说过山下泡的树皮是用来搓成细线制成这种叫布的东西,但实际上她们都没见过,直到此时才真正看到,而且看起来还并不是完成品,似乎才做了一半。
最让她们惊奇的事,布竟然还是叶做出来的,明显制作这种布并不需要很大的力气,也并不困难。
族人要生存,两样资源最重要。
一是食物。
二是兽皮。
女人采集负责主要食物供应。
男人打猎既可以获取肉食,另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获取兽皮。
随着天气转凉,族人很快就需要大量的兽皮制作遮盖的衣物,这种布虽然可看起来很薄,若是用树皮搓绳很容易就能制作出来,只要制作的够多,也能代替兽皮御寒遮身。
因此有了大量的布,兽皮就可有可无了。
那样男人以后也就不用为了获得更多的兽皮而去更远的地方冒险,可以安心就在附近帮忙干活儿,比如烧制陶器,捡拾柴火。
几乎每年部落都会有男人在狩猎中受伤或者死亡。
包括徐晨,不久前第一次参加狩猎就差点儿死了。
因此在看到布之后,许多女人第一反应就是男人不用冒险出远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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