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睁眼之时,艾尔琳娅已经回到了那个黑暗而残酷的现实世界,离开了某个温柔的女孩为他们编织的美妙梦境,也永远与某些重要的人分别了。
夜族兄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想起大主教临走前的那番话,虽然她不知道他们究竟有着何等沉重的理由要做到这种地步,但眼前的牺牲是实实在在的,她无法原谅他们,却也无法再似之前那般对他们怀着炽热的愤怒。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把所有真相都吐出来的。
虽然心中依旧为着离去的人们而感到沉重的的悲伤,但眼下还有更多人等待着自己去拯救,身位圣女,她无法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便弃他们于不顾,于是她暂时将所有情绪抛之脑后,指挥起清醒过来的骑士们,联合政府的士兵们将城内的混乱彻底镇压。
罗丽娜跟随艾尔琳娅在她身后,身为贴身守护的骑士,她非常清楚大主教在圣女心中的地位,她担忧地看着貌似平静的少女,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默默地听从命令。
魁梧的剑士没有过多言语,和艾尔琳娅打了个照面之后,便离开此处,按照自己的意愿单独行动去了。
黑色的猫咪则是悄悄地躲到一个无人之处,画了一个复杂的法阵,回到了那个明亮温馨的庭院内,向着自己侍奉的白发女孩诉说着整件事的经过,女孩听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既因为那些逝去之人,也因为那些坚强地背负起所有期望和悲伤的生者,她将双手握在胸前,为所有善良的人们献上最真挚的祝福。
还有塞恩大人和艾尔琳娅大人,你们一定会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我是如此相信着。
……
诺威尔城外,某个山峰。
一名容貌隐藏在斗篷之下的高挑身影驻足在山顶,望着城内,沉默不语。
“让我瞧瞧,这是谁呀?”一名卷发的美男子凭空出现在斗篷人身边,优雅且华丽地转了个圈,随后行了一个谢幕礼,“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想不到我们执灯者居然能同时在这里聚齐三名成员,真是少见。”
“住口。”斗篷人开口了,斗篷下传来凛冽如北风的女声,如同被冰冻的玫瑰一般,在暗夜中闪烁着寒冷又美丽的危险光芒。
“遵命,我的女士。”美男子站直身子,和斗篷人一起看着仍旧冒着火光的城内,“那边发生的是灵魂方面的战斗,有内斯在,不必担心。”
斗篷人听完,没有再回话,转身离开了。
“真是个养尊处优不讲礼貌的大小姐啊,算了,谁让她是我们的队长呢。”美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如同来时一般,眨眼便从原地消失了。
……
荒凉的庭院内,德斯托蕾雅气愤地不停把碎石踢下山顶:“该死的救世者,直接堕落到死不就好了,还搞这一出,那个小鬼也是个废物,被人一下就干掉了。啊!两个**,坏了我精心策划的演出,我一定要……等等。”她停下无谓的发泄,将大拇指放进嘴中咬着,“这结果也未尝不好,这样下次我就可以让我尊贵的客人亲自上台了,让我好好计划一下,这次一定会是更加精彩的剧本,呵呵呵呵呵……”饱含着恶意,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从她口中发出,德斯托蕾雅逐渐沉浸于自己的戏剧当中,就连拇指已经被咬的鲜血横流也没有发现。
……
艾尔琳娅通宵未睡,坐镇指挥中枢,统御着骑士于城防卫队,市政府那边虽然并未受到太大损失,但城主早已习惯将大小权利下放到属下和教廷的安逸日子,此时更是六神无主,因此善后工作便全权交由艾尔琳娅来负责。
得知大主教殉教的消息之后,教廷上下一片哗然,不安的情绪弥漫在每个人心头,本就蒙受惨痛损失的教廷,内部氛围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但此时艾尔琳娅挺身而出,在审判所和守备所的支持下,暂时成为代理大主教,运用自己平日积攒的威望以及人气,将可能的混乱扼杀在萌芽之中,有条不紊地组织起内部清点和外部救援工作,卓越的表现任谁都无法挑剔,所有人都认为她必将成为下一任大主教。
黎明时分即将到来,艾尔琳娅坐在大礼堂内,看着骑士们统计出的损失清单,苦恼地捂着脑袋,在昨夜的混乱之中,城内的居民死伤上千,建筑与物资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在某些人的刻意指示下,教廷方面的损失更加惨重,几乎四分之一的骑士们失去生命,还有相当多的骑士受到永久性的创伤,此生都无法再继续参与战斗。教廷外围的建筑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毁坏,就连大地神的雕像也难以幸免于难——它手上的环形法器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攻击打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圣女大人,稍微休息一下吧,您已经奔波了一整夜了。”罗丽娜看到艾尔琳娅的样子,心疼不已。
“没关系的,只是一夜没睡而已,比起别人,我已经无比幸福了。”艾尔琳娅摇摇头,但她还是合上了手中的文件,交给了红发的骑士,“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该休息一下了,帮我把这些拿去给内务厅,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商讨出后续处理方案。麻烦你了。”
“圣女大人……”罗丽娜接下文件,欲言又止。
“没事的,我稍微走一走,散散心。”
“明白了,在下现在就去,但是如果要外出的话,请务必稍等片刻,让在下陪同,以及……”罗丽娜抬起头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夜空,“今天似乎要下雨呢。”
“嗯,我就在教廷里,不出去。”
“那在下先告退了。”
“去吧。”
罗丽娜行了个礼,飞速地离开了,看得出来,她一刻都不想离开。
艾尔琳娅看着罗丽娜消失的身影,微笑着摇了摇头,但她嘴角虽是上翘,眉头却是无法控制地低垂着,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只不过是在强忍伤痛罢了。
她走出礼堂,静悄悄地穿过来去匆忙的人群,走到了教廷深处,这里是骑士们的宿舍,她以前很少会来的地方。
教廷的宿舍分配是按照分队来的,同一分队的骑士们基本上都住在一起,她凭借着淡薄的记忆,找到了一分队的宿舍。
一分队,在昨夜遭遇了夜族最强者的正面攻击,几乎全军覆没。
抬眼看去,这间宿舍整洁而简谱,被子被叠放的整整齐齐,房间中央排着一列桌子,除了书本之外别无他物,整个房间就如同骑士们的精神一般:上下齐心,不畏苦难。
艾尔琳娅步入其中,纤细的手指拂过一尘不染的桌面,她仿佛能看到他们还活着时的景象,他们谈笑着,畅想着未来,一丝不苟地践行骑士的守则。
她突然注意到某张桌子上压着一张叠起来的纸张,她走上前轻轻打开,上面用整齐的字迹写着几句话:“你们这帮臭小子,别忘记把花浇一下,还有,今天是隔壁分队的格雷生日,看到他的时候记得献上祝福,我去参与祭典工作,今晚不回来了。
——你们伟大的队长。
还有,别让我发现你们今晚嗨过头,不然下一周所有人的训练量都加倍!”
底下则是队员们用或认真或随意的字迹留下的签名。
笨蛋……艾尔琳娅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她仔细地看着纸上的每一个名字,尽管无法记下,但是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将纸张小心翼翼地叠好,如同宝物一般放入衬衣的口袋里。随后她挪动脚步,来到窗台边,这里种着几盆不知名的野花,虽然没有艳丽的花瓣,但仍倔强的开放着。
艾尔琳娅拿起一旁的浇花壶,温柔地为这些花朵浇上水滴。
啪嗒。
啪嗒啪嗒。
窗外的天空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滴,轻轻敲打在窗户上,落到了艾尔琳娅的眼里,落到了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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