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吻过的脸颊，微烫。
林纯郁的目光呆滞地望着空白的某处，整个人形同世界上最精致的人偶一般，任人摆布。
顾池影不确定林纯郁是否将自己的话语听了进去。
只是在片刻以后，林纯郁的唇瓣嗫嚅着。
没有声音，但顾池影却能读出她的唇形。
隐约拼凑出一个“好”字。
可顾池影却并没有自己赢了什么的喜悦，反而空空落落。
她松开了力气，从林纯郁贴身的位置后退了两步。
更衣室内的空间不小，甚至很有格调。
在顾池影的背后，挂着一副西方的油画。
描绘的场景，出自这个世界女神教的典故。
是传说中的圣女脱下自己的修女服，以赤.裸的姿态面向世人。
油画上，金发的圣女表情虔诚，慈爱的目光洒向一切需要她的信徒。
这代表着神爱世人、神的使者走向世人。
林纯郁并不信教，因此并不了解这一典故的始末。
但恍惚中，画中圣女的模样仿佛变成了林纯郁自己。
注目着这幅油画，不知为何，让林纯郁在褪去自己衣裙的时候，变得没那么难过了。
终于，她轻轻地扯下最后一块遮身的白布，露出雪色无暇的娇躯。
顾池影却在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
她恍惚想起了“圣女”的传说，那是在古老的年代，女神教还十分的弱小，比不上原初的三神教会。
面对连年的旱灾与瘟疫，生活在无边炼狱之中的百姓们在向原初三神教的不断祈求中逐渐失望、绝望。
神不回应、神不爱世人。
他们的信仰崩塌，所有人都看不到曙光与未来。
那时，有一名叫做薇莉安娜的修女，在一次以女神的名义布施的时候，面对周围饥饿的、贫穷的、染病的人群，忽然生出莫大的悲悯。
女神回应了她的期盼，她成为了女神行走在凡间的使者。
刹那间神思通明的薇莉安娜，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举动。
她径直来到众人的面前，亲手将自己的修女服解开脱下，露出修女服下散发着圣光的洁白身躯。
据传说，目睹那一幕的人们非但没有对圣女生出邪恶的欲望，反而自惭形秽地纷纷闭上了眼睛。
和此刻顾池影的反应何其相似。
这是女神对世人的考验，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世人值得被拯救”。
在那之后，肆虐已久的瘟疫被圣女绂除。
天上也降下甘露缓解大旱。
女神教彻底压过了原初三神教，女神的信仰传遍整个帝国。
时至今日，女神教依旧是帝国中最被人广泛接受、信徒数量也最为庞大的第一宗教。
顾池影向来对这般的神话传说嗤之以鼻，认为那不过是宗教用来愚民的工具。
可在今天，当她直面向裸露己身的林纯郁时，却恍惚间诞生出如那时面对圣女的百姓一般的感受。
不忍污染、不忍亵渎。
那么林纯郁，会像那名伟大的圣女拯救污秽的百姓那样。
拯救心灵已经满是肮脏的自己吗？
闭上眼睛的顾池影，瞳孔轻轻地颤动，仿佛正陷入某种不可言说的梦魇当中。
其实，答案早已不言而喻了吧。
林纯郁一定恨极了自己。
一定……
但下一刻，身体传来的温暖感受，却让顾池影微微地失神。
随即，她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瞳中的，是有着一头璀璨熠熠银色长发的少女，和她那双如泉水般清澈又温柔的眸子。
林纯郁给予了顾池影自己的拥抱，用她那衣不蔽体的身躯。
顾池影的嗓音沙哑，她想不通，林纯郁为何偏偏要对如此欺凌着她的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纯郁的肩膀缩了一缩，显然她同样害羞于自己的举动。
但无法放着顾池影不管的心情，要胜过那份害羞。
也胜过那份怨恨。
“因为，池影在难过……”
林纯郁细声细气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
“可以替我穿上裙子吗，池影？”
“……”
“好，我替你穿上。”
心底的某块坚冰，开始消融。
顾池影最终替她的女孩，换上那身银白色的礼裙。
当最后一粒纽扣从顾池影的手中被系紧，一位真正的公主仿佛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高贵不凡、优雅绝伦。
顾池影十分“绅女”地弯腰做出邀请的姿态，墨发的长发如瀑倾泻、酒红色的眸中沁满了爱意。
而林纯郁脸色微红地将手递出。
二人结伴，手牵着手从更衣室中走出，在她人的艳羡目光下，奔赴露天高台上的舞会而去。
在那里，有星月闪耀。
………………
顾家小公主的成人礼上，迟迟不见她姐姐的身影。
两姐妹的父亲有些生气，这位身材高大、体格已经显出中年富态的强壮男人，留着浓密而整齐的络腮胡，眉头皱紧。
他是站在整个不落城权力顶峰的男人，这座素有“帝国的经济心脏”之称的国际贸易大都市的城主大人。
也是自古分封、流传至今的八大诸侯王之一。
不过，现在应该是七大了吧，毕竟那位……已经篡位成为了皇。
他难得推掉繁忙的政务，穿上自己讨厌的得体西装，也要来参加自家小公主的成人礼以及盛大的生日舞会。
可他的大女儿，似乎并不将这当成一件重要的事，至今依旧不知所踪。
所幸仆人已经前去查探，很快便有人回到城主大人的面前恭敬地跪下。
“回禀城主大人，公主殿下似乎正在挑选她的礼裙。”
“我以为她对舞会不敢兴趣。”
城主的目光中染上了片缕疑惑。
男仆没有丝毫犹豫，接下去禀告道。
“回城主，公主殿下带了一名女伴。”
“女伴？又是女伴！？”
却不曾想，这一消息直接令城主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失去了往日的风度。
要问为什么的话，只需要将目光移到不远处招待小公主殿下的同学朋友的宴厅之中，便可以看出其中的缘由。
此刻他们的小公主，城主的小心肝顾云映，正不厌其烦地与一名有着倾城国色的银发少女说笑交谈着。
说笑交谈，指顾云映搭话，顾云映陪笑，而银发的少女不为所动。
林鹿微感觉好无聊，真想早点回家去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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