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夜!通轨坊守军将领吴汉升如是想着。
他在美人的温柔乡中被属下急哄哄的撵了起来,没错,就是被撵了起来。
以往对自己毕恭毕敬大气也不敢喘的属下竟然敢对自己如此冒犯,吴汉升不禁暴怒,拿起床边一根长矛就要捅过去。
可转念一想,自己属下没这么大胆子,他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想必军中出了什么乱子。
前两天是有些兵痞因为饷银的问题在营里闹了起来,吴汉升好生安慰了半天才做罢。
饷银不足他也没办法,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坊市守军将领,官职不足七品,没点什么机遇一辈子就得在这个位子上待到死。朝廷发下来的军饷先要喂饱上面的老爷们,到他这里再抽一点,流到士兵手里的就算不足,他们也得认。
要是军营里那帮天杀的泼皮真的闹了起来,哗变了,他这个军中小官就算是做到头了!吴汉升急匆匆的穿衣下床,骂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
破门而出打搅他好事的属下倒是一脸兴奋,看的吴汉升心头无名火起,心里暗骂道:“笑!笑!笑!笑你妈呢!”
“将军,坊市外边来人叫门了,好事啊!”
“好事?宵禁之后还敢有人在外行走,还敢叫门?这算什么好事,把他抓起来啊!”吴汉升怒道。
“您听我说完,这次来的人可不是一般人,他们是皇太孙的人。”
“他们?”吴汉升有些惊讶,感情外面的还不是一个人?
不过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属下说的那三个高高在上的字让他大脑一阵晕眩。
皇太孙?
吴汉升呼吸急促起来,粗糙的厚实脸庞变得涨红,他猛地捶在自己的大腿上,结结巴巴的说道:
“快……快……快带我过去!”
身为一个小小的坊市守军将领,吴汉升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见到皇太孙。
这是要转运了啊,晋升的机会,不就摆在自己面前了吗?
他兴冲冲的骑上马一路疾驰,来到坊市大门。朱红色的大门还紧紧的关着,等待着他开门的命令。
吴汉升对此还是很满意的,手下人没有抢在他之前献殷勤。
他登上城墙,居高临下看着下面隐藏在黑暗中的人。
人数不是很多,大概有二十几骑,领头一人似乎抬起了头,正在打量着自己。
吴汉升一脸严肃,暗暗在腹中打起了草稿,心想一会儿要装出一个威严正直的样子,先严辞拒绝他们进来,最后再难为情的答应,以此引起殿下的注意。
殿下赏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吴汉升咳了咳嗓子,厉声喝道:
“下面何人?深夜进坊所为何事?若无手令,本将便将尔等立时擒下!”
通轨坊雄伟高大的坊市城墙下,那二十余骑的领头人懒洋洋的道:
“通轨坊内有南疆间谍,我奉皇太孙李俶殿下之命前来捉拿,你若还不开门,罪同卖国!”
吴汉升目瞪口呆,刚才肚子里打的草稿半点都没用上。他知道皇太孙殿下这么晚来他一个小小的通轨坊一定有什么隐情,但没想到是这个。
他颤抖着伸出手,说道:
“快开门!”
……
通轨坊的大门洞开,城墙下的那二十余骑纵马进了坊市里。
吴汉升哭丧着脸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到马前,道:
“这位大人,有什么事您吩咐,吴汉升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心安扬了扬马鞭,笑道:
“吴将军不必如此,我们要做的事情简单得很,天亮之前就能办好。”
他把腰间李俶的令牌递了过去,吴汉升只瞄了一眼,就把令牌还了回去,道:
“卑职谨听大人差遣!”
“吴将军,通轨坊守军共有多少人?”
吴汉升想也不想的回答:“启禀大人,通轨坊共有精兵一千四百人,老弱一百余。”
“哟吼,居然大大方方承认有老弱,看来倒是没吃空饷。”
吴汉升讪讪一笑,他当然吃空饷了,只不过没那么大胆子吃那么大而已。一千四百人的确是真实人数,但那一百名老弱可是他编造出来的。
大唐军队对老弱士兵的饷银每个月要比一般士兵多两钱银子,吴汉升就靠着这个从中获利。不多,但是够他每个月潇洒一阵。
李心安翻身下马,向吴汉升要来了通轨坊的地图。
“通轨坊守军是在东西南北四个大门都有驻扎对吧?”
“是,西门和北门各是三百人,南门与我们所在的东门各有四百精兵。”
“我需要你这一千四百人的指挥权。”李心安说道。
吴汉升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道:
“既是皇太孙殿下吩咐,又是抓捕南疆间谍,卑职自当答应。只不过日后若是京兆府查问,还请大人能帮卑职解释一番。”
“那是自然。”
吴汉升从怀里掏出一块石符,沿着上面雕刻的花纹将它一分为四,道:
“大人,这就是调动通轨坊四门精兵的虎符。”
李心安接过来,只见这一分为四的石符光滑的后面分别刻着东西南北四个字。
他将那块刻着“东”的虎符丢还给吴汉升,将另外三块分别交给慕容白、尤桑和邪里牙。
“白木头,你去西门,尤桑前辈去北门,邪里牙,你去南门。若任何一方有那长生教教众的踪影,便立刻通知另外三处,抓不到他们,绝不开门!”
慕容白三个人接过虎符各自离去了,李心安身边只剩下张权等八名血衣堂弟子。
“敢问大人,卑职需要做什么?”吴汉升小心翼翼的道。
“哦,吴将军若是有空的话,帮我那张椅子来就好。”李心安微笑道。
吴汉升张大了嘴,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一跃而起翻上城墙,久久未能合上。
……
通轨坊,西门。
一个臃肿的黑影从街道中窜出,抬头看了看月色,已经快要寅时了。
另外一个同伴不知道得手没有,在约定的地点还没有出现,不禁让他有些着急。
神蛊即将炼成,他们是最后的收尾。
教主特意吩咐了,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心急,一旦前功尽弃,长生教几十年来的心血就都全白费了。
前天有个兄弟回来的晚了些,一问才知道他居然见色起意,对那孩子的娘亲下了手,好在没让人发现。
教主知道后怒不可遏,直接将他扔到了万蛊池中,第二天把他带出来的时候,原本精壮的汉子已经成了一个人干,只留下一层软哒哒的皮挂在身上,勉强吊着一口气。
想起那个兄弟的惨状,这名长生教教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可不想受到和他一样的下场。
另一名同伴迟迟不来,这让他的耐心耗的所剩无几。
终究还是等不下去了,长生教教徒裹了裹夜行衣,把怀中的男童抱紧,向不远处的城墙摸去。
城墙上静悄悄的,连个巡逻的脚步声都没有,这名长生教教徒熟门熟路的沿着城墙突出来的石块向上攀爬。
他在这里掠走了五名孩童,对通轨坊知根知底,他知道哪里的防守最松懈,他也知道这里的守军只会防备外面,而不会看着坊市里面。
虽然进来要花一点功夫,但要出去,轻松的很。
在他把手抓到一个石块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那只手上时,那个石块突然碎裂,教徒心下一惊,急忙把身子贴紧城墙,好不让自己失足掉下去。
但是那个碎裂的石块却是咕噜噜的掉了下去,在漆黑的夜晚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教徒心惊胆颤,这个声音足以让上面的士兵好奇的举着火把把头探过来了,而他们只要轻轻一照,自己立刻就会被发现。
他的处境很尴尬,恰好是在城墙一半的中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无天无地,动弹不得。
教徒轻轻念起了咒语,几只蛊虫从他的衣服中飞出。
这是他的底牌,不是杀敌的,而是杀自己的。
神蛊即将炼成,长生教不能被发现,自己也不能被活捉,蛊虫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能留。
当士兵的火把照过来时,就是自己的蛊虫毒死自己的时候,为了神蛊,他不怕死。
教徒做好了准备,但让他奇怪的是,上面迟迟没有动静。
偌大的天地间一片寂静,好像只剩下了自己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难道他们没听到?”教徒心想。
他现在还不敢妄动,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怀里的孩子或许是被他挤压的疼了,竟然低声呓语起来。
教徒心中大骇,我的小祖宗啊,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叫唤,不然我们两个都死定了!
但上面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隐约能听到一阵低沉的呼噜声。
教徒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冷笑着想,大唐的士兵也不过是一群草包而已嘛。
他重新开始攀爬,这次没了顾虑,攀爬的速度快了许多,几息之后,就已经触碰到了城墙的顶端。
教徒一只手用力一撑,翻身上了城墙,还不待他有所喘息,一道寒芒就向他斩了过来。
他浑身一震,愕然的看向前方,他的面前站着四个人,两老,两少。
“把孩子放下。”李心安笑眯眯的说,“我们好好谈谈。”
……
一个时辰前。
李心安百无聊赖的坐在城墙上,等待着张权和其他三处城门的消息。
一道黑影从城墙下诡异的爬了上来,是外出探听消息的张权。
“堂主,我已经把周围几条街道都查看一遍了,尤桑前辈给的蛊虫也已经发了出去,没有异动。”
“现在是什么时辰?”李心安问道。
“回大人的话,现在是子时三刻,快要到丑时了。”吴汉升在他身后恭敬的回答道。
李心安眯起眼,“丑时啊,按理说他们应该行动了才对。”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罗盘,罗盘的正中央不是一根指南针,而是一条长长的蛊虫。
在四人离开皇孙府来到这通轨坊之时,尤桑分别交给了李心安、慕容白和邪里牙这个东西。
“这是子母蛊,专门用于追寻蛊师踪迹所用。用时将子蛊撒出,它们会探查方圆一里左右的蛊虫,然后附着在蛊虫身上,母蛊会凭借子蛊的动向而指引方向。”
邪里牙不禁出声问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直接把这子母蛊洒在永和坊?省得这么麻烦!”
尤桑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没试过,永和坊那个贫民窟里五步一蛊虫,我用鼻子闻都能闻的出来,子母蛊完全排不上用货场,根本找不出来!”
李心安接过这子母蛊,把那一袋子密封的子蛊交给张权,吩咐他到了通轨坊之后将它洒在自己一里地周围。
他手里拖着的那个被封在罗盘里的恶心长虫,此刻在李心安的眼里却显得分外可爱。
“宝贝儿,能不能找出长生教的贼人,就看你的了。”
可让他失望的是,在张权撒完子蛊回来后,这个母蛊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死了似的。
“堂主,这个虫子会不会压根没用啊。”在许久的等待后,张权终于是忍不住了,出声道:
“要不我带兄弟们下去找找吧。”
“不行!”李心安断然拒绝,“相信尤桑前辈,我们继续等,反正通轨坊已经被我们封锁了,他们也跑不出去,心急的应该是他们,只要他们一心急就会露出破绽,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况且,说不定他们不在我们这里走,而是在其他人那里,现在他们被抓住了也说不定。”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李心安所料,片刻之后,一名“天众”的护卫驾马赶来。
看他来的方向,是南门。
“李统领,邪里牙副统领发现了一名长生教抢夺孩子的贼人,正在交战,请李统领支援!”
李心安从椅子上站起一跃而下,跳到一匹马上,喝道:
“带路!”
……
邪里牙面对这个修为境界只不过是三品高位的蛊师,他那二品高位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他没有什么兵器,赖以成名的是他的双手——诃尼罗摩手,这是天竺寺院中戒律法师必修的一门武学,用以惩处犯了戒律的僧人。
被他近身者,他便可用此法将其根骨筋脉拧的粉碎,但前提是,邪里牙得近的了那人的身。
可眼前这名长生教蛊师完全不给他近身的机会,和他离的远远的。
在两人一丈距离之间,有着一大片蛊虫。
每当邪里牙想攻过去的时候,那片蛊虫就会将它重重包围,扰乱他的视线,撕咬他的身体。
邪里牙只退回原地,徒劳无功。
他面无表情的从皮下捏出一只小蛊虫掐死,已经有不少蛊虫钻进了他的身体,所幸他之前吃了尤桑给的避蛊丹,这些蛊虫伤不了他。
邪里牙不是没有想过群起而攻之,但是“天众”随身携带的短弩根本破不了那个蛊师的蛊虫障壁,那种能把钢板洞穿的强劲短弩竟然在空中就被那些蛊虫咬成了粉末!
他有些无助,蛊师的强大超出了他的意料,在接接连死了三名“天众”后,,他只能派人去求助于最近的两个人。
期待他们能尽快赶来吧……邪里牙深吸一口气,对着面前扑过来的蛊虫轻轻吐气。
那个蛊师竟然是主动向他发起了攻击!
黑色的虫群淹没了邪里牙,隐匿于黑暗之中的蛊师微微一笑,心想这个人必死无疑。
他要赶紧赶回去,今日有人截杀,就说明长生教的事情已经暴露,要赶紧把神蛊转移才是。
蛊师转身就走,却不料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大声浪,将他整个人向前掀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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