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香楼,林秀走在街上,总觉得什么地方透着古怪。
王都的权贵虽然无法无天,可天香楼背后的势力,也未免太无法无天了。
林秀甚至感觉,他们是在故意找他的麻烦。
但这也仅仅是他的感觉,不得不承认,值此特殊时节,制冰的利益链条太大,大到某些大人物也忍不住眼红,可以说,能够在夏日制冰的人,就是行走的摇钱树。
王都这样的摇钱树有两棵,一棵是灵音,一棵是林秀。
灵音他们惹不起,只好将主意打到林秀身上了。
今天林秀拒绝了永平侯府,从那年轻人最后的态度来看,这件事情他们一定不会就此罢休,他必须得小心警惕一些。
林秀走回摘月楼门口时,孙大力从马车上跳下来,问道:“少爷,你去哪里了,我在这等你好一会了。”
林秀随口道:“在附近随便转了转,走吧,回家去。”
孙大力从车行置办的马车,连马带车,一共花了五十两银子,这其中,四十两以上都花在马身上了。
这世道马比人贵,买个未经调教的丫鬟,只要几两银子,这也是平安伯府没有制备马车的原因。
除了一开始要花费一大笔费用,平日里养马的费用也不低,如果不是林秀这几日发了一笔横财,他也舍不得把银子花在这方面。
第二天一早,林秀就乘坐马车出门了。
从上次的情况来看,他每次给皇宫制的冰,只够她们用一天半的,所以今天得早点出门,先去摘月楼一趟,以免损失这三百两银子。
摘月楼后院,林秀一边制冰,一边对摘月楼掌柜道:“昨日天香楼的人来找我了。”
摘月楼掌柜闻言,心中咯噔一下,立刻道:“公子,你可是答应过我们的,不能给其他酒楼制冰……”
林秀道:“我知道,所以我拒绝了。”
摘月楼掌柜松了口气,虽说一桶冰五两银子,已经是从来没有过的价格,但垄断了王都的冰块,使得摘月楼这几日客流大涨,还有不少盈余。
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在别的酒楼无冰可用时,摘月楼却能为客人们提供稳定的冰源,只要让客人们形成习惯,楼里以后的生意,一定也会更胜往昔。
不过,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林秀道:“公子这些日子要小心,天香楼的背后,是永平侯府,你拒绝了他们,他们一定还会使别的手段,实在不行的话,摘月楼的冰量可以缩减,给他们匀一部分,不要将他们得罪的太狠……”
林秀看了摘月楼掌柜一眼,意外道:“想不到,你这个奸商,还有点良心。”
说心里话,虽然林秀有时候头铁,可也知道趋利避害。
如果天香楼愿意出和摘月楼一样的价格,看在永平侯的面子上,林秀不是不能考虑摘月楼掌柜的话。
可对方根本没有合作的诚意,他们不仅要冰,还要林秀和平安伯府的脸,自从意识到这件事之后,林秀就一块冰都不会给他们。
摘月楼掌柜无奈道:“没办法,我们也不能害了公子啊。”
凭他这句话,林秀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给摘月楼的冰一块都不会少,只要你们不怕永平侯,我就不怕。”
摘月楼掌柜道:“永平侯虽然权势不小,可也不敢对驸马府动手,倒是公子你,真的要万分小心啊……”
片刻后,林秀走出摘月楼,将酬金交给孙大力,准备回林府,等李总管来接他。
但当林秀走到马车旁,正准备上车时,忽有一名过路的老者,猛然撞在了他的身上。
“哎呦!”
林秀站在原地,纹丝未动,老者却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一只手抱着林秀的腿,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哀嚎道:“哎呦,我的腰要被撞断了,你要带我去看大夫……”
孙大力瞪大眼睛,指着那老者,说道:“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这里本就处在闹市,片刻的功夫,就有不少路人围了上来,林秀以为遇到了碰瓷的,他毕竟来自21世纪,对这种事情不陌生,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老者和医馆也是有合作的,真跟着他去了医馆,自己今天这冤大头就当定了。
林秀本来以为事情只是简单的碰瓷,但还没等他开口,就有几道身影从人群外面挤进来,为首的一人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几人都身穿官差的公服,但却不是清吏司的官差,那老者似乎早有准备,几人刚刚出现,他就哭诉说道:“几位大人,你们可要替小老儿做主啊,这个人撞了我还不认账……”
那官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群中就有人说道:“放屁,明明是你自己撞的,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位大人是什么人,他会撞人不认账吗?”
人群中显然有人是认识林秀的,王氏女子一案之后,林秀在王都的平民百姓中,也有了微小的名气。
为首的那名官差狠狠的瞪了人群中开口的那人一眼,然后大声道:“有什么事情,回衙门说,把他们都带回衙门!”
他话音落下,便有两人上前,想要押住林秀。
孙大力作为林秀的护卫,当然不会冷眼旁观,他上前一步,正要挡在林秀身前,林秀却伸手制止了他。
林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先回去,把银子给我娘,然后在家里等着就行。”
孙大力焦急道:“可是少爷……”
林秀摆了摆手,然后问那官差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不知为何,眼前这年轻人的目光,让他心里有些发毛,不过那捕快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们是东城衙的,你放心,如果不是你干的,我们会很快放你离开。”
大夏王都有四个辖区,即东南西北四个城区,每个城区由一个衙门管理,东城衙的最高官员是东城令,大概相当于帝都东城区区长,东城区内发生的一切民事,刑事,以及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归东城衙管。
只有出了人命案子时,或是案情影响过大,才会由清吏司直接接手。
林秀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东城衙是吧,还愣着干什么呢,走吧……”
说完,他便背着手,主动向东城衙的方向走去。
东城衙的几名捕快一脸愕然,本以为今天抓人会遇到一些阻碍,没想到此人比他们还要主动,他到底是去衙门还是回家?
不过只要能将他带到衙门,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那捕快也没有多想,大袖一挥,说道:“走,回衙门!”
东城衙。
林秀一路悠哉悠哉,如闲庭信步一般,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东城衙,刚刚踏入衙门,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昨天在天香楼见过的那名年轻人微笑看着林秀,说道:“真巧,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林秀感慨道:“是有点巧啊……”
天香楼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很显然,那街头的老者,及时出现的捕快,都是此人事先安排好的。
林秀看着他,问道:“你爹是谁,东城令,还是东城尉?”
东城令是一衙主官,管理东城区诸事,东城尉为副官,专管缉拿捕盗窃之事,能驱使东城衙捕快的,只有他们两人。
年轻人不置可否,说道:“你倒是聪明。”
林秀心中了然,难怪,自己这是到了别人家的地盘了。
年轻人微笑看着林秀,说道:“怎么样,一桶冰,一钱银子,你点点头,现在就可以走。”
林秀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年轻人道:“很简单,当街撞人还不认账,在衙门又忽然暴起伤人,打断了这位可怜老人家的腿,简直是无法无天,依律关你一个月,不过分吧?”
林秀问道:“我什么时候打断他的腿了?”
年轻人从一名衙役手中接过水火棍,对着那老者的腿,狠狠的敲了下去,只听到“咔嚓”一声,那老者就倒在地上,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而他的一条腿,已经弯曲成了一种诡异的角度。
年轻人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老者,问道:“是谁打断你的腿的?”
老者因为疼痛而面目狰狞,他抬起手,艰难的指着林秀,说道:“是他,都是他干的!”
林秀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那老者,问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老者依旧在哀嚎不止,年轻人扔下水火棍,然后看向林秀,问道:“怎么样,我刚才说的,你考虑考虑?”
林秀看着这年轻人,摇头说道:“做人呢,还是善良点的好。”
年轻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他淡淡的瞥了林秀一眼,说道:“你会改变主意的。”
说罢,他便挥了挥手,说道:“打了人还这么嚣张,先把他关到牢里,饿上三天再说。”
东城衙,林秀被带往大牢。
没过多久,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林府。
李总管跳下马车,急匆匆的跑进林家,大声道:“林公子,林公子,快跟我走吧,别让娘娘们等急了……”
孙大力摇了摇头,说道:“我家公子不在。”
陛下和娘娘们可都在等着用冰呢,李总管心里咯噔一下,大惊道:“什么,他不在,他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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