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拖着两柄长剑，踉跄着走回第一楼。
经过一场血战，第一楼外到处躺着尸体，敌我双方都已撤回人马，默默对峙，舔舐着伤口。
战局从第一场的血拼，来到第二场的对峙。
虽未必及得上血战惨烈，却是更为诡谲难测。
“师弟，你回来了！”
刚踏进山道，便见两位师兄大声喊着，小跑过来。
随着他们的喊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夏稚身上。
大多人都知道，是他通知众人来第一楼汇合，才避免了更大伤亡。
抬眼望去，人影攒动，有百余人，皆是身上染血，各个带伤。
大师兄申物休身上染血，身上不见伤处。
二师兄嵩林脸色惨白，脚下虚浮，胸口缠着绷带，显是受了重伤。
“两位师兄可好？”
“还活着！”嵩林一把搂住夏稚的脖子，“你怎样，还好吗？”
“尚可。”夏稚脸色一白，“如果师兄你不碰到我的伤口就更好了。”
嵩林一下送开手，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抱歉抱歉。”
“说正事。”申物休正色道，“师弟你的提议十分正确，我们据守这里，此地易守难攻，敌人久攻不下，都退了下去，我们获得了喘息之机。”
“是啊。”嵩林笑语中带着自豪道：“门派上下都对你十分信服，在这危难时刻有师弟你挺身而出，实乃门派大幸！”
夏稚看着周遭门人眼中的光彩，那是混杂着崇敬、敬仰、敬佩等情绪的神色，那是他生平首见。
胸中一时有无数句话要说，却都堵在喉咙，化作一股热流，在心中激荡。
他弯腰躬身向众人行礼，大家忙闪身避过，不愿受他这礼。
“多谢诸位信任，我绝不辜负！”
一人挺身道：“师兄说的哪里话，如此大任岂是你一人能负。我等长于山中，为砺剑派弟子，魔人若想破山，必先踏过我的尸体！”
一弟子举剑大吼道：“我愿流尽鲜血，誓破魔人！”
一人出声，顿时有无数弟子响应，皆举剑怒吼。
“誓破魔人！！！”
申物休拍了拍夏稚的肩膀：“我们同甘共苦，为除魔患，皆不惜一死，有此心，敌人必破！”
“你身上有伤，先去楼里先行治疗，免得恶化加重。诸位长老以及各位真传都在楼内商议大事，你现在也有资格名列其中，快去吧。”
“是。”
夏稚点头，又朝诸人一拱手，迈步走进楼内。
随着他行进，所有人顿时绕出一条通路让他进入。
进得楼中，舒清清和几人正在忙着治疗。伤员患者或是躺着，或是倚在墙上，痛呼连连，哀声频传。
现在物资极度紧缺，却留出几张桌案椅子让医者歇息。
“夏师兄来了。”
“师兄来了！”
“他来了……”
见夏稚进来，伤者一一将目光投来，伤轻者拱手行礼，重者便只点头以眼神示意。
一路行来，耳闻诸多赞誉，目见尽是尊崇。
猝不及防的一场突袭，使得门派上下惊慌失策。在此危难的紧要关头，夏稚能站出来背负责任，指明了道路，稳定了人心。让更多人免于混乱，避免更多伤亡，功莫大焉。
宁愿犯错，也不愿什么都不做。
他是正确的，所以他身负了巨大声望。
经此一役，他已然获得了门人的尊敬，声望超越诸位真传。
“痛痛痛！”
楼内，一个伤者大声叫痛。
“忍一下，马上就好。”舒清清刀尖一挑，将一枚飞镖从他臂上取下。
“简单包扎一下就好了。”
处理完这名伤员，空出手来的舒清清见夏稚浑身染血，蹙眉道：“你受伤了，伤势如何？”
“我好歹在你这学过几天，不过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夏稚道：“诸位长老、真传何在”
舒清清指了指上方：“在七楼商议下一步的动向，他们留下话来，若你来了，可直接上去。”
“好，我去了，你记得保护好自己，勿要太过辛苦。”
夏稚嘱咐了一句，然后登上楼梯，朝上走去。
行至七楼，随着沉稳脚步，声声踏来，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来者。
夏稚混不在意，只是行礼道：“夏稚见过诸位长老，各位师兄。”
铸剑坊真传林默脸上罕见地露出笑容，他伸手拉过夏稚：“很好，你做得很好。”他回头看向众人介绍道，“诸位，这就是夏稚！”
夏稚看过在场众人，人群中不见任何一位首座，真传也只四人。
林默，李合策、钱语以及方韶灵。
剩下的二十几位不是中年人就是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们都是修武楼、录功院、执刑堂等诸堂的长老和判罪。
修武楼真传霄飞云和他家首座去找掌门做大事去了，而录功院尚未选出新任真传，此二堂不论。但执刑堂的向灵岳、执剑堂的左承象为何不在？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出声道：“危难出义士，板荡见忠臣。遭逢巨变，现在不是排资论辈之时，但有计策可速速说来。我乃修武楼长老许择，就先开口问了，夏稚你智计出众，眼下局面可有良谋？”
“当下我有几问，我派首座何在，真传亦有几人未至，以及诸位长老，门中伤亡如何？”
林默没了过往的沉默，直言道：“百魔教四大护法齐出，又有多个积年老魔和魔子魔徒，首座先牵制他们，后续便至。”
斗战堂李合策，胖胖的脸上不见笑容，只剩愁容：“至于执剑堂的左师兄，却一直未曾见过，不知他去了何处，还有修武楼首座喝真传也尽皆不在，实在令人费解。”
藏书堂真传钱语，皱眉道：“至于向师姐，一直未见其人，也不知去了哪里，或是……”
“她如此重要的身份，就算被擒了，敌人也不杀她。”方韶灵冷着一张脸，“我青医庐之人被堵在峰口，难以出来，现在伤者众多，若无药物，等伤口恶化，怕是死者更多。”
又一位长老道：“现在聚集在修武楼的有一战之力的弟子约在百人，而伤者更多，全都安置在七座石楼里。”
夏稚陷入深思，片刻道：“如今敌人暂退，必然是去围攻诸位首座和长老去了，首座脱身不难，算算时间也快来汇合了。”
“为今之计，便在一字，等！”
“等？”方韶灵问道。
“等。”夏稚缓缓道来，“等首座前来，届时敌人大举进攻，才是行事的时机。”
“若行何事？”
夏稚环视众人一眼：“此事干系重大，暂不可说，必须等首座回来后再做决断。”
长老许择凝眉道：“如今敌人势大，也只能如此了。”
众人方定下战略，便听楼下声声大喊。
“首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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