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无数伸长了獠牙的魔兽。
前面是实力依然深不可测的沈纬龙。
四个人有三个人身处幻象之中，而且萧雪和古月几乎没有了再战的力气。
上方，还有一只可怕的魔鹰回旋，等待着袭击的机会。
这才是真正的四面楚歌，没有了驱邪塔，现在已经失去了防守的地利。
已经是束手无策的时候。
正当所有人这么想的时候，江连地开口了：
“齐南天，你的盾。”
江连地冷冷的话语，令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盾？
……
齐南天的确是有一面盾牌的。
从他从死亡山谷出现，去佣兵公会打探情报的时候，他就背着一杆骨枪，一面盾。
自然，也是骨盾。
至于明月枪，一直是被他收在纳戒中的，明月枪并没有枪魂，所以收进纳戒也没有什么问题。
骨枪在他刚刚冲进驱邪塔时，就对着沈纬龙掷了出去，一击无功后，齐南天一直都是在用明月枪战斗，而骨枪则是插在沙地里，一直没来得及收回。
现在，骨枪已经和驱邪塔一起沉下去了，但骨盾还在，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他的背上。
齐南天回过神来，从背上卸下了盾牌，单手持枪，左手握好了盾牌。
“下面的魔兽……交给我！所以，别让我失望！”
令狐娇封冻在坚冰之中，现在还没有死，但——坚冰之中没有空气。
沈纬龙是敌人，他不会好心留下气孔，也不会好心把坚冰做成可以容许空气进出。
不用很久，令狐娇就会憋死，连亡羊补牢的机会也不剩。
可是，江连地说了，让他用盾。
必须有人去对付沈纬龙，也必须有人应付大量的魔兽。
拥有盾牌的他，毫无疑问是阻止成为新“地利”的最佳人选。
靠你了，江连地。
靠你了。
月宫。
自从得到，第一次使用。
别让我失望。
……
狼奔于岭。
齐南天已经用过很多次这一招了。
这是从记忆中学来的招数。
齐南天找不到什么别的牵挂，这源自记忆中的一招武技，或许是他父母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齐南天燃烧着熊熊斗志，冲向了灰色的比蒙。
至少！为那颗龙蛋多争取一些时间！
那样的话，也许鬼龙大哥还能把它救走！
“蜉蝣撼树！”
比蒙冷笑着，齐南天的这一枪对他来说，根本连碰都碰不到他，即便能碰得到，也伤不了他分毫。
他会在齐南天到达之前，就把他拍死在掌心——就像拍死一只蚊子那么简单。
双爪合握，他已经做出了要拍死齐南天的动作。
就在此时。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
他没能拍到齐南天。
因为齐南天被撞开了。
撞开他的，是那枚突然飞起的龙蛋。
“啪！”
就像打碎了一颗鸡蛋一样。
蛋壳碎裂，蛋清、蛋黄飞溅而出。
喷了齐南天一脸，也弄得它两只爪子都是。
“黏糊糊的，恶心。”
比蒙巨兽甩了甩手，嫌弃地道。
齐南天呆呆的坐在地上，全身是血的他，刚才还要拼命的他，此时却没有了动静。
只有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冲出去的那一刻，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是在保护我们吗？”
齐南天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就感觉到了一阵并不强力，却足以把他推开的撞击。
“谢谢你，人类。”
“愿意和我们做朋友吗？”
朋友？我们？
齐南天刚刚反应过来这两个声音来自那枚龙蛋，就感到身体飞了出去，而那龙蛋也即将被比蒙拍碎。
巨大的手掌。
合握的动作。
齐南天的眼前出现了一幅幻景，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记忆，又像是似真似幻的既视感。
他看到一对夫妇，就这样被巨大的手掌攥在了手心。
“空月双骑”。
他的脑海中飘过了这几个大字。
时间一瞬间过的极其缓慢，齐南天不知是自己的思考变快了，还是时间的流动减缓了。
让他回过神来的，还是那两个声音：“要做朋友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齐南天。”
“嗯……虽然想告诉你，但我们没有名字哎，你知道什么好名字吗？”
“……空……月？”
“哦！那我就是空了！你是月！我是哥哥，所以你是小月！”
“喂！我才是哥哥好不好！你是小空！我是大月！”
“小月！”
“小空！”
两个声音毫无团结的陷入了争吵，齐南天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身体动也不能动，只能以精神力交流道：“小空，还有小月，你们知道现在是发生了什么吗？是时间凝固吗？”
“嗯？这个啊，我不知道，小月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不说这个，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和我们签订契约吧。”
“契……约？”
“没错，魔龙是绝对不允许背叛的哟，你可要想清楚了，要和我们做朋友，这可是基础。”
“……”
朋友啊。
到现在为止，齐南天只有三个人可以算上真正的朋友。
江连地、何成兴、小平。
大师姐更像是前辈，心和姐更多是姐弟，蓓蓓……应该不能当做朋友。
至于姜念雄，齐南天也不知道算不算朋友，他们更多是在帝界有过合作关系。
“可以啊。”
不论怎么说，小空小月刚刚救了自己，他们的父亲鬼龙大哥之前也救走了江连地和何大哥。
“那你跟着我们一起念。”
“以吾之真名为誓，以吾之灵魂为引，以吾之羁绊为锁。”
“永不背叛，永不为敌，永不忘记。”
“不可指使命令，不可轻视鄙夷，不可欺瞒舍弃……”
……
那是一段齐南天从没有听说过的契约，条文中，几乎没有听到丝毫的惩罚条件，齐南天从没有听说过有这种连召唤都做不到的契约，与其说是契约，更像是互相保证的承诺。
就连帝蓓蓓曾经和他签过的骑士守护誓约，帝蓓蓓也是可以传送的。
他感受到自己脖颈后面浮现了一个纹章，从后方传来的光线令齐南天大致明白这是一个黑白双色的纹章。
接着……
那两个异口同声的声音，戛然而止。
戛然而止的原因，只有一个。
蛋，碎了。
……
不知是时间的减缓，还是空间的凝固，总之，那个现象消失了。
而就在消失的瞬间，这颗龙蛋被拍了个粉碎。
那个刚刚形成的纹章，只是昙花一现，就失去了光芒。
没有消失，是因为灵魂还在这里，要等到七日之后灵魂也被带走，这个纹章才会彻底散去。
“黏糊糊的，恶心。”
……
如果令狐娇死了，那一定是他的原因。
不只是因为他的决策，还因为他的体质。
没有令狐娇，他无法这么快的回来见到江连地，令狐娇促进了这一件事，也在帮到自己的同时，被夺走了气运。
就像那个时候，想要救下自己的小空小月也被自己夺走了气运。
……
“够了……”
齐南天握着拳头，对着眼前的比蒙巨兽，再一次举起了枪。
哪怕是拼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也要用下一次虚空遁，把这杆枪，送进这比蒙的头颅！
亡灵生物灵魂不灭则不会死亡，自己并没有直接攻击灵魂的手段，但，明月枪是灵器，也许能对它造成实质的伤害。
齐南天不打算再去想这么做的可行性了，他现在只想为刚刚立誓永不背弃的伙伴报仇。
可就在他想要动手的时候。
一只有力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够了，你已经很努力了。”
“……是谁？”
“认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是你吗，前辈。”
齐南天没有回头，但他听了出来，这正是已经与他多次悄悄交谈的那位前辈。
但是，此时齐南天已经没有了去试探他身份的想法。
“是我，我来晚了……虚空之镜被毁了，我看不到这边发生的事，没想到就这么短的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
虚空之镜被毁……
齐南天是知道的，那是鬼龙干的。
到头来自己并不会出事，只有龙蛋会因为虚空之镜被毁而被破坏。
原来如此。
自己夺走的，还有鬼龙大哥的气运。
所以才……
“死神大人，我朋友说，只要召唤到您，付出足够代价的话，就可以复活别人，是真的吗？”
“你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死神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是死神，却不管人的复生，我能做到的，只是让他们以另一种形式活着。”
“另一种形式？”
“没错，另一种形式。”
齐南天和死神交谈着，那比蒙巨兽瞪着眼睛想要冲上来，去发现他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这个感觉……
和刚才的很像。
“放心吧，在我的空间立场里，没有我的允许，他是动不了的。”
“是……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们吧？”死神指了指碎裂的蛋壳，齐南天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
“之前的空间凝固就是我释放的，但那是我在死神界强行做出的干涉，你要知道，我是死神，死神界才是我的地盘，我擅自到人间界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等我真正过来的时候，它们已经遇害了。”
“……”
“按照常理我要过来需要费相当大的功夫才行，之所以能这么快过来，你还要感谢这片死亡山谷恰巧是和我有大缘分的地方，凭借着我的塑像牵引，我才使用背反召唤把我自己召唤了过来。”
齐南天听不懂死神的意思，听起来像是反响召唤的一种。
他也并不是要怨恨什么，他只是觉得，太可惜、太可悲。
“想让他们活过来吗？”
“想。”
死神环顾四周，望着遍地的尸骨，以及前方的比蒙巨兽：
“这是一个好地方，我可以给它们，最大程度的补偿。”
死神如此说着，他伸出手，指向比蒙巨兽，淡淡的道：“至于你，可以彻底的消失了。”
比蒙瞪大了眼睛，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身体开始毫无抵抗之力的解体。血肉分离，消失，所有的骨骼也开始不断掉落甚至连他的灵魂，都脱离了颅骨，来到了死神的手中。
这个人，真的是死神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即便他是八阶，甚至九阶的亡灵，也难有还手之力。
那是创世神界的规则之力。
死神，掌管死亡。
所有的死亡，都会听从死神的号令。
最后的意识，就停留在此处，比蒙巨兽的灵魂之火在死神的掌中，如同烛火一般熄灭了。
齐南天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理会高空中逃走的另外两个帮凶，死神走到鬼龙的身前，轻轻挥了挥手，它的身体就已经重组。
他望着鬼龙，神色复杂，鬼龙却只是警惕的望着他。
“多年不见，你已经变成这样了啊。”
“你究竟是谁，真的是死神吗？”
死神没有回答，转过身，郑重的看向碎裂的蛋壳。
那散乱的蛋黄之中，还有两团微弱的灵魂在跃动。
齐南天错了，像这样刚刚出生的灵魂，是无法在人间界坚持到七天之后的。
所有一出生或出生不久便死去的婴儿，他们的结局只有两种，在七天到来前消散，或者因怨念活下来成为人们口中的“厉鬼”。
因为婴儿活着的时间，远不足以给他们足够多的正面情感来抵御自身的消失，如果有什么足够强烈的情感，就只有仇恨。
但，他是死神，在他的眼皮底下，不会让任何一种情况发生。
这片死亡山谷有许多的亡灵，其中也有一部分，因为战斗而彻底的消散，只剩下骸骨留存。
就用这些骸骨，为这对孩子塑造一具新的“身体”！
周围不断有骸骨浮来，齐南天最终还是没有看明白，询问道：“死神大人，您打算怎么做。”
亡灵魔法救不了小空小月，因为他们的本体只是一滩蛋黄，即便能够完整的搜集起来，这种状态下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继续生存。
可如果不是亡灵魔法，死神又想怎么做？
“我在……打造一具神器。”
死神静静的道，齐南天沉默了。
如果是这样，他也能理解死神想做什么了。
死神要做的是。
一个有着亡灵龙外形的。
没有灵魂的神器。
而小空小月，将成为“器魂”。
这不是亡灵。
是一件有着亡灵生物外形的神器。
（这个设定有没有令你们感到意外？这章过去后，大家对‘空月齐舞’指什么应该有些想法了吧？
咳咳，继续看下去吧，龙翔篇还有一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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