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云城。
如果说所有的势力在收到一封来自“三人行”的信时,感到了意外、愤怒、诧异、好奇。
那么只有一个势力例外。
因为这个势力明面上并不存在于澜云城,也不会允许任何人知晓他们的所在。
杀手工会澜云总部。
四年之前,杀手工会在澜云发动了“云散”,大量进驻澜云的成员撤离,但依然留下了一些留守的人。
比如萧雪。
比如负责坐镇的……
华彼岸。
华彼岸辨是非,秉公断,守规信,识忠奸。身为杀手的能力先不谈,他本人确实精通于心术。
因此杀手们还给了他另一个名号——狴犴。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杀手工会在澜云总部的实际掌权人,颍泉大多数时候都在魔痕帝国,而他不在的时候,狴犴就是澜云杀手工会的老大。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狴犴恼羞成怒的握着手中的信封,望着下方跪着的一干下属。
“为什么总部的位置,会被这几个小毛孩儿知道!!!!”
“禀告首领,江连地本身在四年前加入了杀手工会……”
“他从来没有来这里报过到!我是否承认他暂且不论,他又怎么会知道这里!”
“但是他与黑暗教廷的圣女殿下私交甚密,他也内定为新的黑暗圣子……”
“我比你们了解圣女的多!她对国家的忠诚超出了一切!小小年纪就前往敌国宣传教义、进行卧底,这种事情她不会对外讲!如果要说,她也会把人直接带过来!”
“这……”
向他答话的杀手一时无言,此时又有另一位杀手道:“或许是何成兴说的,何家……”
“何家可不知道我们的总部在这里。”
“……那姜念雄……”
“如果姜府知道这个地方,你觉得我们能安心苟活到现在?你是瞧不起宗帅木苍穹呢?还是瞧不起武侯姜天?”
“……”
一干杀手无言,他们自然都明白这些,只是在给自身找借口罢了。
“这个地方会泄露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们!某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漏了马脚给他们!你们应该庆幸!你们不是把马脚漏给了武侯姜天!也不是把马脚漏给了颍相!如果让他知道这件事,你们这些人全都得掉脑袋!”
狴犴的话令众杀手冷汗津津,他们自然清楚这件事被颍泉知道的后果,从不离开只是驻守的狴犴自然不会泄露,那么问题只能是在他们身上。
惩罚是什么,完全不用颍泉告诉他们,甚至颍泉还会怀疑是他们泄密而非疏忽,这样的话,将会背上叛国的大罪。
“我想,你们应该清楚坏了颍相大计的后果吧……我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我要见到这份信上所有人的人头!自己的屁股,自己去给我擦干净!”
“遵命!只是何家那边……”
“他们既然宣称何成兴死了,那么我们做什么都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一干杀手徐徐退去,却又有杀手回过头来,不确信的问:“江连地虽然没有来这里报道过……但如果把他杀了……”
“如果你真有这个本事,你自然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即便杀死的是黑暗圣子。
黑暗教廷从来不会给她们的圣子和圣女保护,他们不会让圣子圣女呆在教廷,他们会让圣子圣女自行游离。
因为黑暗教廷的教义中,虽然并不推崇作恶,却推崇弱肉强食。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活下去。
因此如果圣子或圣女死于意外,他们也不会追究什么——只要这不是光明教廷干的。
相比起来,每次圣子圣女出行都会安排无数保护的光明教廷就显得和善了许多。
在得到杀死江连地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后,杀手们严重的阴霾更甚几分。
因为江连地除了是黑暗圣子。
还是一位杀圣。
只要杀了他,就可以成为杀手公会地位最高的十人之一。
除非特殊的命令,完全自由行动,不用听别人的指挥……
不用频繁执行任务,也就意味着可以活在阳光之下。
望着杀手们离去,狴犴却眯起了眼睛。
如果杀人是为了不再杀人。
如果努力是为了不再努力。
如果投身阴影是为了重见光明。
那么这些人就错了。
杀圣这样的位置,即便真的被他们得到了。
也不会长久。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只有真正成为杀圣,他们才会明白。
这个身份到底承担着多少的压力。
默默在澜云卧底,哪里也不能去的奈何桥。
顶着无数压力,必须去杀死极强敌人的往生镜。
安插在“盟友”中,既是保护也是监视的幽冥渡。
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作为正面形象存在的葬天崖。
奔波于四海,连接魔痕与澜云两边杀手公会的黄泉路。
震慑无数杀手,处理叛徒和废物的彼岸花。
只有真正到了这个位置,才能体会到做一个小小的杀手是多么的轻松。
他们只需要考虑如何干净利落的将目标杀死就好了。
他们即便死了,也不会被侮辱,正因为他们身处黑暗,才能够在黑暗中埋葬。
而自己这些杀圣们一旦被逮住。
就绝不会死于黑暗之中。
即便是死了,也会被澜云帝国公示于众,受到成百上千倍的侮辱。被澜云的人鄙夷,被魔痕的人鄙夷。
因此,杀手允许失败。
但杀圣不允许失败。
即便如此,他依然是一名杀圣,作为十杀圣之首的彼岸花,坐镇在这里。
哪怕是“云散”之时,也不曾离开。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还有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万不可在自己身上出现什么意外。
这个“三人行”佣兵团,已经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既然没有收到对他们坐视不理的通知。
那就该把他们除掉。
……
魔痕大陆。
雨过天晴之际,将军府迎来了一位难得的客人。
所谓将军府,自然是魔痕之剑燕雄的府邸,当然,现在这个地方属于他唯一的儿子燕靖。
“小蝶不在,滚吧。”
燕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眼前的人好脸色,因为正是这个人‘逼迫’他的妹妹燕雨蝶到澜云大陆冒险。
“我不是来找小蝶妹妹的,我们已经见过了……”
“我和你没什么聊的,再见。”
“唉~别这么见外嘛……”面前的人讪笑着,看的燕靖一阵恶寒。
“有事说事,没事我要赶人了。”
“有事,当然有事。”
颍离连忙正色:“你这里有没有收到一封奇怪的信?”
“你说这个?”
燕靖干脆的从纳戒中拿出了一封信,颍离看也没有看便道:“多半就是了,你对这封信怎么看。”
“何成兴和姜念雄太闲了。”
“……你就不疑惑他们是怎么把这封信送来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
“……”
颍离一时无言,他突然觉得来找这个人可能是一个错误。
“听着,燕靖,除了爷爷之外,你是我最能够信任的人……”
“真遗憾,你并不是我信任的人。”
颍离的脸皮抽了抽,无视燕靖的发言继续道:“‘三人行’既然能把信送过来,说明魔痕这边有着他们的人——至少是会帮他们送信的人,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你怀疑我妹妹!?”燕靖的两眼一瞪,颍离看到他已经习惯性的去摸剑,连忙大声道,“误会!我怎么会怀疑小蝶呢?小蝶对魔痕帝国、对黑暗教廷的忠诚天地可鉴!我是万万不敢评论的,我的意思是——你心里有没有怀疑的人?”
“能往我这里送信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往我那里送信的人可不多。”
颍离此言一出,燕靖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有谁去过你那里?”
“被人见到的只有小蝶妹妹和伊云。”
“……伊云没道理帮‘三人行’吧?对亡灵法师迫害最多的,可就是光明教廷。更不用说姜念雄是光明教廷的圣子。”
“所以你果然怀疑小蝶妹妹,回头我就把这事儿告诉她。”颍离乐呵呵地道。
“我看你又欠抽了。”
“咳……我的意思是,总不可能他们都不是送信者吧?”
“那就是伊云了。”燕靖面色一冷道:“因为肯定不是我妹妹。”
“……”
“你今天就是来和我说这些废话?”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调查这个伊云和他的徒弟伊灵。爷爷说他们是朋友,但是对这个伊云,我拥有的情报太少了。除了他是一个亡灵法师,有一个徒弟之外,我们对他一无所知。”
“……”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我不希望在最后一年的时间中,自己家里出什么岔子。我可以接受没打赢对手的失败,却不能接受在与对手交手时,被自己人捅了一刀。”
“对手?你居然会把谁当做对手,这可真是难得。”
“呵……今天之前,本来是没有的。”
颍离看了看燕靖手中的信,古怪的笑道:“或许现在有了,又或许依然不是。不管怎么说,现在只有我单方面知道了对方的存在,这也是一大优势了。”
“既然有叛徒,说明你的存在对方早就知道了,你得意个屁。”
“……我觉得你也很欠抽。”
“咋俩练练?”
“我选择拒绝。”
颍离摇摇头,向燕靖告辞,燕靖却喊住了他。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选择找我?”
“因为你认识他们的同时,你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只要是为了小蝶妹妹,你这人是没有良心的。什么朋友、国家——你才不看重。”
“……小蝶是我最后也是唯一的亲人,我的父亲、我的爷爷,我的祖祖辈辈都已经为国捐躯,现在我们兄妹也在为魔痕帝国效力。我可以接受自己继续这样的命运战死沙场,但我不能允许我唯一的亲人也要承受这样的苦难。”
“就是因为你抱着这种想法,你才永远无法理解你自己的妹妹在想什么。”
“……”
颍离转身离去,却又在走了几步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道:
“爷爷说你和你父亲一点都不像,他是一代名将,而你只是一个剑客,一个江湖人。他为国家付出一切,你为亲人舍弃一切。比起你,你的妹妹更像他一些。”
“所以呢?要想教训我,就让我父亲来。否则你们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教训我,颍相也不行。”
“……”
“听好了,颍离,我不管你们的大业是什么,这国家将来的命运是什么,我只要求小蝶能够快乐、幸福、平安。为此,我可以做任何事,包括你们让我做的,或者你们不让我做的。”
“哈哈……祝你武运昌隆。”
“我可不是我父亲那样,甘愿为国战死的傻子。”甘兴霸说着,握紧了身后的剑柄。
没错。
我有我的志向。
而这个志向,绝非国泰民安,民族兴盛。
正因如此。
我的无极剑,才会和他的无极剑不同。
(杀圣篇,自然要以杀圣做开篇。
华彼岸第一次出场,对这个人大家的印象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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