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涯葬天的意料，姜念雄居然同意了放他走的举动。
涯葬天皱了皱眉，严格来讲，刚才他已经对姜念雄动手了，只不过被景王胜的出现打断。
这和他的得到的答案不一样，天地法则之前分明告诉他姜念雄是可以杀死的，残缺的命运之子。
可是景王胜打断了他的出手，这不会是巧合。
命运之轮面前，没有巧合。
这才是涯葬天没有出手的真正原因——恐怕他已经杀不了姜念雄了。如果再动手，不是会被景王胜打断，就是会出现其他的救星。
于是，涯葬天趁和景王胜对话的功夫，又一次向天地法则确认。
这一次，得到的却是姜念雄没有违规的答案。
姜念雄，已经是完整的命运之子了。
发生了什么？
姜念雄之前的拖延时间，居然是为了这个？
涯葬天不能理解，但他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机会。想正面杀死姜念雄的机会已经没有了，与其强行出手，不如在这里接受景王胜的提议。
只是涯葬天本以为，姜念雄会拒绝这个提议，因为姜念雄有恃无恐的模样，显然知道他根本不会被杀。
那他有什么理由放自己走？还是说他真相信景王胜能杀了自己？
如果景王胜还是全盛状态，涯葬天相信他有杀死自己的能耐，毕竟景王胜经历了刺杀大天使游小绝的事后，修为水涨船高。而他又是最擅长正面搏杀的杀圣。
可是现在的景王胜已经失去了他的惯用手，凭什么和他一战？
他刚才的话可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打算在离开之后杀掉景王胜——毕竟留着他也只会成为阻碍。
“那么……圣子殿下，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再见。”涯葬天指了指手中的断罪者，“这个还请允许我多保留一段时间，我需要一件防身的兵器。在我离开万人城之后，我会把断罪者立在城门口的。”
“我相信你。”姜念雄点点头道：“金絮阁下，任汗青阁下，请放他离去吧。”
“你相信我？”
涯葬天愣了一下，没想到姜念雄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本以为姜念雄会要求他对天地法则立誓什么的。
可当他想到之前姜念雄并不能拿起断罪者之后，他稍稍明白了一点。
姜念雄并不希望这柄圣剑回到教廷，因此就这么被他带走也是件好事。
这就是放他走的理由吗？让他把断罪者带走？
看起来姜念雄还不希望他是教廷——神王敌人的事情暴露给其他教廷的人。可是这种事情能瞒住教廷多久？只要祭司殿和天界沟通，姜念雄马上就会穿帮。
不过这并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姜念雄让他带断罪者离开，他也乐得如此。
涯葬天对姜念雄拱了拱手，将断罪者握在手中，转身离去，景王胜对齐南天点了点头，也跟上了去。
“我要不要跟上去看看？”齐南天转头看向姜念雄，姜念雄摇了摇头：“他们杀圣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哇，有没有搞错，这位景大叔刚刚才救了你，你就不管人家了。他现在可是伤员，和涯葬天对上有胜算吗？”
“单独决斗是他自己说的，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姜念雄气极反笑，摇了摇头：“景王胜不会输的。”
“为什么？”
“他既然敢提出这个挑战，一定有着他的理由。”
姜念雄如此说完，又躺回了他的躺椅，轻松的闭上了眼睛。
不过齐南天能感觉到，现在的他和他们刚见面时有所不同。
现在的他，似乎特别的放松。
而正如齐南天所说的一样，现在的姜念雄特别的放松，这种放松的感觉已经太久没有过了。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迷幻森林。和月池划船飘在生命之湖上，静静睡着的时候。
这么想着的姜念雄，下意识的翻了个身，背对门口的齐南天，微微勾起嘴角。
终于结束了啊。
……
半刻钟之后，万人城外的荒野。
“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人了，也不会有人追来了。”
“是啊……”
“你食言了，涯葬天。你没有把断罪者留下，我认识的‘江湖侠客’是从来都不会食言的。”
“不，这断罪者是姜念雄希望我带走的。”
涯葬天轻轻拈着断罪者，摇头反驳。
景王胜只是定定看着他，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反驳。
“如果我把断罪者放下，你攻击我的时候，我用什么反击？”
“我会把葬天刀还给你。”
“我不需要，这柄断罪者锋刃更长，保养的也更好。断罪者已经有裂纹了，你看不到吗？”
“就是因为断罪者有了裂痕，才更应该拿在你的手上。一直以来你用的都是一柄残缺的刀，现在却嫌弃它了？你果然……已经死了啊。”
“你眼中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不得不说，在我眼中，是死人的那个是你啊。难不成你想用左手刀战胜我？”
“如果你是涯葬天，我现在一定赢不过你。”
“我当然是。”
“不，你不是。”
景王胜一边摇头，一边将手中的葬天刀对涯葬天的方向一丢，这柄断刀斜斜的插在了二人之间的草地中。
“……你要做什么？”
“听着。”
“我当然在听着，怎么，有什么遗言？”
“我要发起杀圣排位战。”
“……”
杀圣排位战。
涯葬天计划忘记了这个东西。
自从成为葬天崖之后，他几乎没有对谁发起过杀圣排位战。虽然佣兵公会那边很希望他能够提高名次。可对于他自己来说，处在哪个位置又有什么区别？
他和往生镜这个挑战狂魔不同，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自己排在第几。
往生镜以前也挑战过他，不如说景王胜挑战最多的就是他。
一来他舍不得挑战奈何桥，二来他也赢不了奈何桥。
往生镜对于奈何桥那种暗处偷袭的类型是最不拿手的。
除开奈何桥，往生镜和他见面的次数最多，挑战的次数也最多。
战绩是十五战十五败。
往生镜的强力一击的确无可匹敌，可是以他的速度根本不用硬接，相反他的刀往生镜却未必能反应过来。
可是，这些战绩最近的也是四年前的了，四年前景王胜刺杀游小绝无果后失踪，一直都没有音讯。涯葬天只知道他现在到达了六阶，却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
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景王胜回来之后一定会向他发起排位战吧，毕竟他想赢自己一次已经很久了。
“我拒绝。现在的我已经不打算回去杀手公会了，也不再是一个杀圣了。怎么，你还想为自己的死立一个名分？”
“如果你还活着，如果你还认为自己是一个刀客！就和我一战！”
“……”
“谁也不会插手，只有你和我。”
“为什么执着于排位战？”
“至少，给我死的有尊严一点。”
景王胜低沉着声音，用左手拔出了腰间的往生刀。
涯葬天看着地上插着的葬天刀，又握紧了手中的断罪者。
不知为什么，他这一刻忽然很想答应他。
既然这是和杀死命运之子无关的事情，为什么不答应呢？
也算是，和多年好友的一次诀别吧。
“可以。”
“那就把那柄剑丢下，拿起你的刀。”
“它已经不是我的刀了。”涯葬天摇摇头，摆了摆断罪者，“这个已经很顺手了。”
“……”
“那就开始吧？”
涯葬天拿出自己的杀圣令牌，猛地往地上一丢，深深的嵌入地面之中。
景王胜叹了口气，也将自己的令牌丢了下去。
他们都知道，今天只有一个人能带着这两块令牌离开。
“以前我挑战过你那么多次，每一次都是我输。”
“以前你输了，不会死。”
“对，所以……今天我未必会输了。”
“难不成你以前还对我放水？”
涯葬天大笑，神情竟然放松了不少，仿佛知道景王胜以前对他有放水后更加开心。
“没有。但是经历了刺杀游小绝失败那次事之后我明白了，如果我被逼到绝境，可能会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你就是这样，先我一步到达六阶的吧。”
“没错。”
景王胜将往生刀前抵，摆好了防御的架势。
他很少会在和人对敌时摆出这样的架势，倒不如说他一直都是支持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那派。
可是和涯葬天的对决，他永远都没有先手。
他的隐蔽功夫骗不过涯葬天，他的速度也快不过涯葬天。
曾经他还对着江连地展示自己的刀有多快，那时他告诉江连地，自己常年用铜刀练出了不错的臂力。
但他对谁显摆，都不可能对涯葬天显摆，因为涯葬天是他见过的，拥有最快爆发速度的人。
他曾经和古月并肩作战，人称无形闪电的古月，的确速度惊人，可是古月毕竟是一个魔法师，古月的高速是建立在风属性魔法加持上的，持续的时间更久，适合长距离追击和移动。也可以加持给其他的人。
可是涯葬天不同。
景王胜无数次见识过他那一招咫尺天涯，眨眼不到功夫，就可以取人首级。杀死人而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已经死亡，这种荒唐的事景王胜也只在涯葬天身上听说过。
没错，他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亲眼见过。以前他和涯葬天的杀圣排位战，还不到必须要分出生死的地步，只是点到为止。
所以景王胜必须优先做好抵御涯葬天突进的对策。
如果挡不住第一刀，根本就不算是战斗，他也很清楚，两人之间的战斗，将从涯葬天出刀之时起。
平静的花语平原上，忽然起了一阵轻微的风。
就和往常的风一样，轻盈而飘逸，花草蜂蝶为之轻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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