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的记忆啊……”
小紫在车中感叹着，神情中有着惘然，转瞬间却又将之挥散。
“算了算了，那些事情都是些早就该忘记的事，记它何苦？真是一抔黄土往事销，多情总被无情恼。”
“……”
星辰不言，也不知是否赞同小紫的话。
……
“是这样……”
一家隐秘的小农舍，在地下室中，一位老人紧皱着眉头，不停地敲着面前的桌子。
他就是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回国的魔痕宰相，颍泉。
“这就是你一定要亲自见我的理由吗？”
“没错，颍泉爷爷，既然杜幽冥是被江连地杀死的，那么理应由他来继任下一任的幽冥渡。而且幽冥渡是自作主张对江连地和他的亲人下手，甚至破坏了我们将何家完全掌控的计划，正可谓死有余辜。江连地的身份已经由我申报过了，现在她他确确实实是景王胜的徒弟，我认为他完全有资格继任。”
颍泉皱着眉头，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其他的杀手不服气，去找他的麻烦怎么办。”
“那个没有关系，只要不宣布新的幽冥渡是谁，任谁也不会想到新继任的幽冥渡会是一个毛头小子。不用对其他杀圣和跃跃欲试的杀手公开，只要您把委任令和代表着杀圣身份的墨石给我就好。”
与颍泉面对面交谈的，正是从绝义山归来的燕雨蝶，告别了何成兴一行人后，她第一时间就赶来了颍泉所在的地点上报杜幽冥死去的事。
“你确定，杜幽冥是江连地所杀？”
“我检查过，没有问题，杜幽冥是事先就中了毒，身体乱动就会灵魂离体，魂飞魄散毒发身亡。接着江连地用自己得到的暗日刀去攻击中了毒的杜幽冥，杜幽冥不得不用刀气还击，杜幽冥最终……划瞎了江连地的眼睛，而他自己也毒发身亡了。”
“……毒发而死啊……难怪。”
“就算不是江连地亲手所杀，杜幽冥也是在与江连地的战斗中死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我觉得把幽冥渡的位置给江连地是实至名归。”
“哦……”
颍泉看上去对这件事情兴趣缺缺，他倒是对在讲述时始终紧握着拳头的燕雨蝶有些诧异。
“你说的我都明白，道理也有道理……可是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呢？”
“嗯？我？那当然啊，因为江连地的招收是我负责的，而且他也算是我教出来的半个学生啊。而且神威将军是我的偶像，杜幽冥居然对他的后人动手……”
“不不不，我不是说那些，我是说，你为什么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气息不定，咬牙切齿，甚至在说道江连地瞎了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
“……啊？”
颍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幽冥渡的墨石我可以给你，委任令我也可以交给你保管，但是你得听我唠叨几句话。”
“……什么？”
“平时都是叫你圣女，但是今天就叫你小蝶吧……小蝶，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父亲当初死亡的时候，你知道他遗憾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他遗憾没能和他的对手齐镇空以及南宫月好好的交个朋友，不用兵戎相见，也不用你死我活。”
“您要说什么呢？”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正是死于他想要交朋友的这个齐镇空。”
“……”
“孩子，你父亲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可是，至情至性之人往往都或不长久。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强极则辱，情深不寿。’你们兄妹和你们的父亲一样好强，但是你哥哥还好，他是一个比较孤僻的人。而你不同，你和你父亲一样好强的同时，你也太过于看重感情了。”
“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问你，江连地严格来讲和你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认识了才多久？本身的基础只是同学，就算他因为血脉的问题加入了黑暗教廷，那也只是在地位上和你有了一定的联系，你自己也说教他各种各样的东西只是出于义务。可是就我的观察看，你对他的关心可不是一点半点的。上次封魔塔的那件事就已经暴露出来了这点，更不用说这次。”
“上……上次您不也焦急吗？我看您比我还急的样子。”
“我急那是因为江连地是陛下的外孙，但是说白了，你身为圣女甚至是下一任教皇的继承人，你和陛下根本不是臣子的关系，至少也可以平等对视。说白了，皇室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落在外的的外孙，和你燕雨蝶有什么关系？你对他的关系……太多了。”
“……颍泉爷爷您不希望这样吗？”
“不是我不希望……只是，你只要记住就好，孩子。就是刚刚那句话：‘强极则辱，情深不寿’，我当初眼睁睁看着你父亲死在空月关，我可不想再看到你也早早的夭折。”
“强极则辱，情深不寿……”
……
“该隐哥哥，我们能回去了吗？”
魔痕境内，少女百无聊赖的翻着书，吹了吹手中的风车，看了眼忙碌的青年。
“过两天，马上我就忙完了，到时候带你过去。”
“哦……”
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可能是刚刚成为血族不久还有些不适应吧……
……
“这位叔叔，我们大概还有多久可以到？”
站在龙背之上，令狐娇焦急的追问道。
“半个时辰就够了，我现在全速飞行，赶路的时间比你们人类快多了。”
似乎是对之前姜天所说的不会比他们慢做出反驳，沈经龙在空中飞行的异常迅速。
不过……
“虽然我有注意用魔法罩著你不让你掉下去，不过居然敢站在我的背上，人类小姑娘你比大多数的人类都要大胆啊。”
“如果不大胆的话，怎么敢向高贵的您提出建议呢？”
“哼。”
对令狐娇不知是不是在抬举的话，沈经龙擤了擤鼻子，不置可否。
其实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令狐娇当然不会害怕这个，她第一次从诺丁大陆来澜云大陆时，可不是被强者带着她飞过来的，而是站在巨鲸的背上渡过**过来的。
巨鲸的体型可比魔龙震撼多了。
姜天最终还是没有跟来，令狐娇百般劝说，希望姜天在家中等待她的好消息。
当然不能让武侯见到姜念雄，现在见了面，姜念雄指不定会怎样，而且如果姜念雄知道了是自己猜出了他的去向带去了他的父亲，他一定会记恨上自己，交易恐怕也不会继续了。
令狐娇还记得姜念雄为了不让她回来通风报信时有多么坚决。
“小姑娘，你找那个人类少年有什么事？”
这时，之前劝阻沈经龙的那位雌性魔龙从旁边飞过来问道。
“我和他……有一点私人的事情。”
“哦？难不成你喜欢那个少年。”
“……哈？”令狐娇张大了嘴，罕见的呆了呆。
“那不然为什么你不顾顶撞我们魔龙的危险都要来见那个少年啊。”
“怎……怎么会。”令狐娇尴尬的笑笑，摇了摇头：“我们只是有过协议，他现在要违约了，我去让他履行诺言，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雌龙点了点头，赞同道：“对于违约的人，的确要严惩呢。”
“嗯。”
令狐娇也点点头，却又听雌龙道：“欺骗感情可是非常恶劣的，放在我们魔龙族，那是必定要给他几口龙息让他清醒清醒的，是吧？大哥？”
“咳咳……”
沈经龙咳嗽了几声，权当自己没听见，令狐娇却又呆住了。
似乎……被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算了，和魔龙解释这些也没有意思。
好好想想，等见到了姜念雄之后，怎么撬开他的嘴才是正事。
如果真的如武侯姜天所说，“天使计划”并没有结束而是接棒给了姜念雄的话。
一定要问出红云让他在佣兵公会取到了什么东西。
“……”
话又说回来，问出这些对自己有意义吗？
自己最开始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只不过是……
报仇，修复血魔剑，以及振兴诺丁大陆吧。
自己现在都在做些什么啊……
……
迷幻森林。
精灵部落。
江连地从花月的口中，得到了自己问题的答案。
那能算什么问题。
答案那么明显，这眼睛，只能是姜念雄给的。
姜念雄有什么理由把自己的眼睛移植出去。
又有什么理由把自己带来精灵族？
何大哥真的死了？
又无数的事想要去确认。
可江连地却只能握紧自己的拳头。
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能改变什么吗？
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吗？
什么都不能。
曾经寄希望于存在着其他的可能。
可以救下爷爷。
可以救下何大哥。
可以救下何成器。
甚至，可以不杀林大叔。
冰冷感知给了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在当时的情况下，最佳的选择就是……
继承暗日刀，让爷爷成为暗日刀的祭品。
无视以何成器做威胁的杜幽冥，在得到暗日刀后立刻发动‘暗日’，并利用隐灵披风在黑暗中攻击杜幽冥。
杜幽冥无法移动，那么只要记住在‘暗日’覆盖之前杜幽冥所在的位置，就可以轻易的攻击到他，反过来，既看不到也感知不到气息的杜幽冥，根本无法找到自己的所在。
暗日刀，给了自己最好的“雾里看花”。
可惜，自己学的还不够多。
对于暗杀，尚且一窍不通。
至少，在一名真正的杀手面前，即便冰冷感知让自己能极力的克制住呼吸做到最好，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没有做过训练的情况下，身体本身无法完成这样的任务。
于是，杜幽冥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用刀气做出了回击。
因为是好不容易找到的位置，杜幽冥很清楚不能落空，因此出手极其果断。
即便自己用冰冷感知早已预知到了会有攻击，该怎么躲避，依然没能躲开，只能不断后退，堪堪保住小命。
这是实力的差距。
这一刀，划瞎了自己的眼睛，冰冷感知瞬间就解除了。
没错，自己根本还没能攻击到杜幽冥，就先被杜幽冥发现了。
作为一次暗杀，这是失败中的失败。
可能是因为既要集中精神捕捉江连地的心跳声，又想要一刀令江连地失去战斗力。
杜幽冥最终还是克制不住，灵魂离体而亡。
只能说，人力有时尽。
这，就是自己能做到的最好。
即便做到最好，也无法真正杀死一名杀圣。
反而是弄瞎了自己。
而解除了冰冷感知之后。
只剩下哀伤。
所有人……都死了。
只留下来自己活着。
就像一直以来一样。
接受着别人赠予的福泽。
恬不知耻的活着。
……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这段话是金庸小说《书剑恩仇录》里的，老实讲最近在上关于这个的选修课。刚好听到这段，就引用一下。
感觉非常的契合我自己写书想表达的一个东西。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
下一卷，人生的意义——江河篇。
在困顿中思考着人生方向的主人公们，究竟会走向何方，一起来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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