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痕皇宫，幽幽醒来的燕人杰，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而是一群侍女焦急的脸。
“你们在做什么？”
“殿下，圣女殿下让我们时刻关注着您，只要您苏醒马上派人去通知她。”
“是吗……她去哪儿了？”
“圣女殿下去了魔神殿，殿下留言说她去找相关人士调查，并没有说清楚去向。”
“是这样啊……魔法师公会的皇甫会长来过了吗？”
“已经来过了。”
“他有没有说过什么？”
“皇甫殿下和圣女单独谈的话，圣女殿下让奴婢们都退下了。”
“哦……你们马上去相府，把颍离叫来，我有话问他。”
“是。”
侍女匆匆退下，燕人杰这才摁着额头坐了起来。
头疼。
可更疼的是心。
燕雨蝶没有告诉下人皇甫影调查的结果，恰恰说明这是个不希望被她知道的结果。
导致父皇死亡的，就是“魂牵命连”。
而世上只剩下两个人知晓这种诅咒的制作方法。
江连地，姜念雄。
自己的儿子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这算什么？
燕人杰想要知道真相，不论是为了证明自己两个儿子的无辜，更是为了查清楚父皇的死因。
母亲早逝，这世上能有什么人让父皇服下“魂牵命连”的诅咒？
在燕人杰的记忆中，父皇作为帝王始终都保持着绝对的威严，别说礼贤下士，父皇对属下臣子的态度可谓是极其苛刻，稍微犯点错就会重重责罚。
后宫之中也是如此，父皇从未对某个妃子宠爱有加，他曾经说过，母亲是他此生唯一的爱人。
因此燕人杰很清楚，除了那个神秘至极，连姓名都不知道的母亲，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让父皇服下这诅咒。
想到这里，燕人杰知道了燕雨蝶去魔神殿做什么。
杀死母亲的，是暗裔杀手，也是第一代奈何桥冷淅淅。
她应该是现在唯一了解父皇和母亲的人。
因此燕人杰打算在这里等燕雨蝶回来，她一定会把了解到的情报带回来的。身为冷淅淅徒孙的她去接触冷淅淅会比自己容易的多。
燕人杰叫颍离来是为了别的事。
身为颍泉的孙子，颍离是现在最适合调查燕枭死因的人。尽管把这些事交给一个少年燕人杰并不放心，可她还是决定先见颍离一面。
毕竟身为魔痕的宰相，颍泉把国事都交给了这个少年打理。
常言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那么反之，能扫天下者，自可扫一屋。
燕人杰的等待并没有很久，颍离来的很快，据通报的侍女说，她出宫没多久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颍离。
显然是颍离也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一系列事，匆匆赶来吊唁。
“告诉他，我给他半个月时间，必须要查清谋害我父皇的幕后真凶，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允许。我只要他还我一个真相！”
“殿下您不见一面吗？颍离大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我没有心情，通知下去，除了燕雨蝶，我现在谁也不见。”
燕人杰挥手让下人们退下，接着就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叫颍离来的是她，现在人到了避着不见得也是她。
她的心乱透了。
从四年前的澜云大赛开始，改变了许多事。
从九年前的澜云大赛开始，发生了太多事。
曾经儿女情长，现在却只剩下悲伤，这是上天对自己的诅咒吗？
“父皇，母后……能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你们如此轻易地就离去了？
……
成为恶魔，比杀死恶魔要简单的多。
直到这天乔奈何才明白了这一真相。
杀死一个恶魔，需要数年的走访、调查、准备，而成为恶魔，却只要让自己转生即可。
血液变的狂躁，心情变的烦闷。
冰室之中，乔奈何已经可以从冰壁的反射中看到自己猩红的双眼。
“女人，你现在已经是一个魔人了。好好享受身为恶魔的每一天吧。”
冰室中回响着利维坦的声音，直到最后，三人都没有见过利维坦的真正面目，只有那海面还没有停止的漩涡证明着利维坦的存在。
“你为什么答应他？”
燕枭依旧无法接受乔奈何成为了恶魔的事实。
可乔奈何背后黑色的双翼，以及那双嗜血的双眼，无一不证明着这些。
“我如果不答应他，你会答应离开吗？”
乔奈何的反问让燕枭和冷淅淅同时愣住了。
她说的不错。
如果乔奈何不答应，利维坦不会放过乔奈何。而一旦利维坦不放过乔奈何，燕枭就绝不会坐视不管。燕枭不会离开，冷淅淅自然也不会一个人走。
到那时，他们三人都会死在这里。
“成为恶魔的感觉，真不错。”
乔奈何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她的肤色也变的有些发红发暗，红黑色正是恶魔的颜色，恶魔王撒旦的皮肤就是红色和黑色的。
现在看来，或许撒旦并不是什么火精灵转化成恶魔的产物。
撒旦曾经是一个人类。
因为现在乔奈何的模样，和传闻中的撒旦别无二致。
红黑色的皮肤，体表黑色的纹路，猩红的眼睛，长长的双角。
“没想到我们居然误会了，撒旦的本源是人类，我们的典籍里居然推测他是某种火山精灵转化成恶魔的产物。”
乔奈何对着冰壁邪笑道，又看向燕枭：“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还去澜云大陆吗？”
“……”
燕枭一言不发，乔奈何只好看向冷淅淅：“你呢淅淅？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不知道。”
“那就先回去吧，你还答应了利维坦要送它去冥界呢。好在现在我们可以光明正大飞回去了，利维坦既然说了放过我们，肯定不会再干涉了。”
“你还能变回去吗？”
燕枭忽然开口，乔奈何一愣，摇头一笑：“从没听说过恶魔化的人可以变回去，我已经是另一个种族了。”
“怎么会！”
“我已经……没法做乔云仙了呢。有些可惜，不过这样也不错。”
乔奈何嘿嘿一笑，略一思索后道：“我准备回一趟师门，跟我师父说一说。对了，希望能从你们这里借几个六阶强者做保镖呢。否则我以恶魔的身份回去，恐怕会被清理门户啊。燕枭，你应该不会不借吧？”
“当然不会！”
“那就好……实际上还挺危险的，不过很有趣不是吗？”
……
眼前的人，和之前的葛纤云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如果说葛纤云是乔奈何的一份伪装，那么眼前的恶魔乔奈何，就是彻头彻尾的另一个人——恶魔。
“……‘小桥’，我想对你说……”
燕枭支支吾吾的想说些什么，冷淅淅却忽然插到了他们中间：“燕枭！你清醒一点！她已经不是乔奈何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她就是‘小桥’啊，我还没来及听她再唱一次歌！我还没向她一诉衷肠！我还没得到她的答复！怎么可以就这么……”
“答复？啊！我想起来了。燕枭，你喜欢我是吧？”
乔奈何眨了眨猩红色的眼眸，忽然大笑了起来：“蛮有意思的不是吗？我答应你了，我们可以先在一起试试看？人类和恶魔，也许我们的后代会是什么新的种族呢！”
“真的吗？你答应了！？”
燕枭惊喜道，冷淅淅却眼前一花，瞪着眼睛看向乔奈何。
这个乔奈何，已经不是那个答应了转生的乔奈何了。
利维坦太过强大，强大到乔奈何答应转生的瞬间，转生就结束了。
或许，这就是恶魔的交易。
只要应允了，就不会有任何余地。
乔奈何已经“死”了。
在这里的，是有着同样记忆，同样姓名的另一个家伙。
“对了对了，你想听我唱歌是吗？我可以唱给你听，毕竟要从你这里借六阶强者，总不能什么报酬都不给你呢。如果空手套白狼，就算不上是交易了。想听吗？”
“想听！我现在就想听！”
燕枭的回答让冷淅淅更加明白了，他已经迷恋“小桥”迷恋的不可自拔。
就算他知道他之前喜欢的那个“小桥”已经死去，就算告诉他现在存在于此处的是似是而非的另一人。
他也不会回头。
夕阳红如血，血染红袖彩云阙。
漫天飞羽横空去，疑是飞燕回首啼。
汤汤洋浮冰，冰冻心倾不清醒。
碧海清弦停复鸣，竟是弦断徒幻听。
歌词和燕枭曾经听过的那曲一模一样。那天之后，燕枭几乎没日没夜都想着再次听到这曲子。
这是恶魔的歌声。
沙哑，幽深。
却让人无比沉醉的歌声。
这是仙子的歌声。
清澈，明亮。
却让人何等心碎的歌声。
燕枭终于听到了梦寐以求的那一曲。
他终究没能听到梦寐以求的那一曲。
燕枭的极北冰洋之行，耗费了整整一个月时间。
他究竟去了那里，到达了什么地方，见过了什么人，他没有告诉自己的亲卫，也没有告诉他的父皇。
但是，这次出行回来之后，他就带回了一位太子妃。
没人知道这位太子妃究竟长什么模样，因为她一直都带着面纱，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没人知道这位太子妃究竟叫什么名字，因为她从不离开太子宫，一直都在宫中生活。
或许，知道真相的只有当初和太子燕枭一同出航的暗裔祭司传人冷淅淅。
那个时候，冷淅淅还只是冷淅淅，世上并不存在名为乔奈何的杀手。
燕枭也只是太子。
后来，太子妃为燕枭身下一子一女。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燕枭为自己的儿女，取名为燕人豪、燕人杰。
再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名杀手，潜入太子宫，杀死了燕枭挚爱的太子妃。
一刺成名。
（马上要写完了，只是个短篇，怎么写到这里感觉心情莫名沉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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