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姐,地方到了,下……下车吧。”
“我还没有付账,在这里等着。”
“这……还是不必了吧,我……我还有急事……”
“在这儿等着!”星辰瞪了司机一眼,看了看身旁的颍离,指了指司机和桑道:“看着他们!”
“遵命!星辰姐!”
星辰冷哼了一声,走进了一栋高大的建筑。高高的建筑顶楼,立着巨大的标志,那是一架风车的标志,没什么人知道这个标志的意义,只是从这栋楼建起来的时候起,就存在于那里了。
“为什么星辰姐会肯定人在这里呢?”颍离一边嘀咕着,一边紧紧的抓着打算偷跑的桑,又瞪了一眼临阵退缩的司机。
“所以说啊,这两个人以前毫无关系,甚至都不认识,现在星辰那家伙为什么会知道她的所在?”
“这……”颍离因桑的话愣了愣,转而大笑:“原来如此!”
“如此?”
“因为他们等待的人,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啊。”
“这里?”
“图书馆啊!”
“嗯?”
“想必她们一定是来了这里很多次,久而久之就熟络了起来吧。嘛,不过会和雪儿姐熟络起来的,可定不是现在的星辰姐呢。”
“啧,星繁雨和星喋血,都比现在这位好说话的多,真晦气。”
“哈哈……”
……
大楼的顶层,星辰没能在办公室找到自己要找的人,稍微想了想,便上了天台。
有一名长发飘飘,二八年华的美丽少女,正坐在天台的边缘吹着天台上的清风,手中握着一架陈旧的风车。因为过于陈旧,尽管天台的风异常猛烈,风车也一动不动的停着。
不只是因为老化而难以转动,星辰明白,是那名少女不敢令其转动。
也许,转动起来的时候,就是风车因老化而散架的时候。
少女对着风车出神,星辰没有打扰她,只是走到她的身后,静静地注视着她。
或许会让楼下的人久等,不过让他们等一等,也不会有谁敢有什么怨言的。
许久许久,少女终于注意到星辰的存在,慌乱的收起风车,从天台边缘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星辰难得的挤出一丝笑容道。
“是星辰姐姐啊,今天也是来这里等吗?”
“不是。”星辰顿了顿又道,“今天有别的事。”
“哦?星辰姐姐但说无妨。”
“先借我点钱。”
“哎?”
“计程车钱,我没有。”
“哦!多少?我拿给您。”
“……”
“星辰姐姐?”
“我不知道。”
“……那我给您拿几万吧,您拿去随便用。”
“多谢。”
“谢什么啊,星辰姐姐。”少女甜甜的笑了笑,“大家都是一家人,您常来雪儿这里坐坐,雪儿也会高兴的。成兴哥哥也说过,做人是离不开朋友的,今天帮朋友出份力,明天他就可能为你挡刀枪挡箭矢。”
“嗯。”星辰点了点头,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钱,“我会的。”
“别当真啊星辰姐。”少女失笑道。
“能认识你,我很高兴。”
“雪儿也是呢。”
“累了,就来营地,大家欢迎你。”
“哈哈,还是算了吧,成兴哥哥说过的,他没办法融入到那些命运之子中去,我要是自己一个人去了,不是太过于自私了吗?”少女开心的笑着道,“而且,雪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雪儿了,现在的雪儿,已经能坦然的面对悲伤。从成兴哥哥让我重新找到人生的目标那天,雪儿已经不会逃避了。现在的雪儿,每天都很开心,每天都满怀着对明天的期待,怎么会累呢。”
“你会等到的。”
“哈哈,星辰姐姐你也是。”
……
“贝贝?”
对这个接着齐南天的身体自报家门的可疑人物,穆心和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没有听过小天有一个这样的朋友,老实交代,你是谁。”
“这个……说起来您可能不相信呢,其实我与齐南天的相识,也仅仅是一周左右的事,您不知道也很正常,您知道澜云大赛吗?”
“我知道。”
“那还请您耐心一点,听我为您讲完我和齐南天是怎么在澜云大赛中认识的吧……”
……
帝蓓蓓与穆心和聊了很久很久,从帝蓓蓓第一次在帝界见到齐南天,到她救下了齐南天,并打算将帝界本源托付给齐南天,讲到姜念雄忽然出现,混入了原罪考核,直到最后讲到姜念雄与齐南天双双成为罪恶之子,将澜云大赛一干学生带离帝界。
几乎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穆心和。
如果穆心和不能信任,齐南天的人生早就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在万剑宗的排挤中结束了。齐南天说过,这世上即使所有的人都对他不好,“心和姐”也一定会对他好的。
“你真的,是和小天一样的体质吗?你和小天做朋友没有问题吗?”
“如假包换,不过心和姐你放心吧,先天灵体之间是不会相互掠夺的……”
“骗人。”
“哎?”
“如果真的不会相互掠夺,为什么你不跟小天回来。你明明知道的,即便都是先天灵体,也不会因为这个就终止对其他人的掠夺,恐怕所谓的‘没有影响’,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只是因为先天灵体本就气运超人、生命力旺盛、神经反应迅速,才没有像普通人表现的那么明显吧,不然,你怎么解释你和齐南天相处时,那炸开的药锅?”
“……齐南天说的对呢,心和姐你真的很厉害,难怪能在他心中占去那片最重要的地方呢。”帝蓓蓓摇着头,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那么,为什么现在你又使用着小天的身体?你不是应该在帝界吗?为什么?”
“这个嘛……是因为今天齐南天说希望我能看到雪呢——在帝界长大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雪呢。于是我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既然我的身体要留在帝界作为帝界的‘标识’,那么久光是精神过来就好了。借助骑士守护誓约的联系,我暂时连接到了齐南天的精神,现在齐南天的精神正缩在识海的一脚,将身体借给我使用呢,我自己的身体的话,现在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人,呆呆的杵着吧。”
“连接齐南天的精神?那么,现在我们说的话,齐南天也能听到吗?”
“我可没有本事做到精神的共享呢,我只接着契约的路子暂时把精神送了过来,占据了齐南天主动让出的地方而已,如果齐南天要出来,我就只能回去了呢。”说着,帝蓓蓓又笑了笑,打趣道,“如果齐南天直接把我挤出来,又没让我回去,我恐怕就只能成为一只孤魂野鬼,慢慢的消散了呢——就像夺舍失败的人那样呢。”
“胡闹!等小天出来,看我不教训他!这么胡闹的尝试他也敢答应!万一你出了什么岔子,这个笨蛋负得起这个责任吗!”穆心和气道,“你也是,这么冒险的事情也是能随便试的吗?万一失败了呢?万一你连接失败,精神受创成为白痴了呢!?”
“这个……”
“蓓蓓啊,你既然也叫我心和姐,就听心和姐一句劝,以后不要和小天这么胡闹了!”
“嘻嘻,谢谢心和姐关心。”
“唉,你们真是,如果不是不记得我,我都快被你骗过去了,你和小天真的是太像了。也许不光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你和小天本来就是相似的人吧……”
“嗯,齐南天和我的确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呢,唯独不同的就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亲人,没什么挂念的东西,齐南天却还是热衷于亲人与朋友呢。”
“哈哈,是吗?”
“嗯,齐南天经常对我提起您呢?如果不是您的照顾,也不会有今天的他吧。”
“……也许吧……不提这个,有一件事,还是那句话,以后不许和齐南天胡闹了,如果有什么事,和心和姐说,心和姐一定能想办法帮到你们的——就像今天的事,本没必要冒这种险的。”
“哈哈,可是我也想见识见识齐南天的朋友们都是什么样子的呢,还有好一些我都没有见过呢。”帝蓓蓓吐了吐舌头道,尽管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俏皮的本性还是显露无疑。
“他的朋友吗……这么说来,这家客栈里现在的住客,除了那个今天和我来的陆一绝,其实都是他的朋友吧。”
“哈哈,是呢,不过齐南天非常严肃的警告了我,不许去找除了乔紫樟之外的朋友们呢,所以其实除了心和姐我也没有见过其他人,唯一见过一个姜念雄,人也不在这里呢。”帝蓓蓓笑道。
“你真是喜欢笑呢,蓓蓓。小天这些日子里受你照顾了,还和他签订契约,委屈你了。”
“心和姐,您说这是哪里话,我们只不过是同病相怜而已。”
“不……我看得出来,虽然我没资格说什么,但是……你喜欢小天吧?”
“……哎?”帝蓓蓓忽然间被穆心和的话惊到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是用齐南天的身体见到的穆心和,穆心和依然一句话就说穿了真相!
“这个……我……我没有。”
“不用解释什么,我又不会拦着你们。”穆心和露出了笑容,“说实话,能再一次见到小天,知道他平安,甚至有了与他互相喜欢的女孩子,有了对他真心实意的好朋友,有了能让他为之努力的约定……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很开心,祝福你们。”
“可……可是心和姐?齐南天他……”
“不,齐南天一定喜欢你,他这个人又木讷又固执,但唯独一件事情:他想对谁好,他自己是能看得清楚明白的。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很清楚自己的内心有什么。用你之前提到的原罪考核来说,就是‘专注’吧,那就是他原罪的真性,不是吗?”
“……”如果没有穆心和的话,也许帝蓓蓓永远也想不到这些。
她只记得齐南天一次次对自己提起穆心和,即便是在梦中也呢喃着穆心和的名字。
却忘记了,正是因为完全的把自己当做自己人,他才会对自己掏心挖肺;正因为没有与自己划开哪怕一丝距离,才会毫无防备的让自己听到他的梦呓。
正因为他完全的信任自己。
才会同意自己接管他的身体。
自己以为齐南天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居然是错的。
真正可悲的,真正应该感到心痛的。
是……
“心和姐……你……”
“我是小天的‘心和姐’,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我把他当弟弟,他把我当姐姐。对他来说,我或许是那个他一直依赖到了现在的人,可是人总会长大的。你放心吧,蓓蓓,小天不会对不起你的,他既然对你许下了一定要把你带走的承诺,就一定会像个男子汉一样做到这一切,你要相信他。”
“心和姐……”
“为什么摆出这样悲伤的脸啊,这不就显得,有人很可怜了吗?”穆心和轻柔的笑了笑,将帝蓓蓓推出了房门,“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齐南天,我现在还不够强,无法成为你们的依靠,现在告诉他,只会添麻烦而已。”
“心和姐……”
“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明天我还要早起,叫大家起床呢。”
“心……”
房门被轻轻的掩上,帝蓓蓓呆呆的杵在了门口,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喜悦、哀伤、庆幸、自责……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门内现在是什么情况,帝蓓蓓无法想象。
心和姐还是像刚才那样,温柔的笑着吗?
她的确是如说的那样,把齐南天当弟弟吗?
她关上门,真的是要早点休息吗?
难道不是……
不论是什么。
心和姐,她退出了。
没有想过与自己争什么,没有试图去挽留什么。
没有想过和自己说什么,没有试图去改变什么。
她看到了齐南天的身旁出现了自己。
然后选择了离开。
曾经假设过各种与心和姐第一次见面的情况。
会被接纳,会被记恨,会被嫌弃,甚至会被羞辱——帝蓓蓓考虑了各种各样的情况。
她也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能留在齐南天身边就好。
这突如其来的赠予,让她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更不知所措。
她在穆心和的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最后跪在地上,轻轻的磕了三个头。
转身离去。
人界的雪,比她想象中。
还要更寒冷一点。
……
(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青云天隼之前曾经说过,《星辰录》是一个并不欢喜的故事,英雄色彩往往意味着附带着悲剧色彩,青云天隼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
一切也不会就这么悲剧了结束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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