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终尽,这个夜晚,万人城没发生什么大事。
只不过,当夜晚过去,教廷的大门前多了二十多具十字架,十字架上齐刷刷钉着同等数量的尸体。
每一具尸体都是面目安详,每一个人在昨夜都还是活生生的人。
而就在这里被好事者团团围住之前,姜念雄、甘兴霸以及浮掠影三人,已经皱着眉出现了。
“姜……姜团长,这是怎么回事?”
“……异教徒。”
“什么意思?教廷可以在万人城随便杀人的吗?还是说这是别人杀了放在这里对教廷示威?”
“如果是证据确凿的异教徒,教廷的确拥有直接处死的权力。这是帝国赋予的,可问题在于,为什么教廷突然处死了这么多的异教徒?”
一般处刑异教徒教廷都是带到万人城外悄悄处死,而且大多都是用审判之剑刺死或斩首。像这样充满仪式的钉死在十字架上,要么这些是罪大恶极之人,要么是赶上教廷重要的祭典。
可是最近教廷能有什么重要的祭典?
联想起昨夜金氏兄妹的话,姜念雄忽然有了明悟。
蚩丘要在今天正式宣布继任教皇了,昨天只有教廷内部的人知道,但今天应该要举办继任大典。
坦率讲,姜念雄并不反对蚩丘继任,他如果继任后有什么不轨的动作,姜念雄更有理由将他除掉。就算现在力量不够,也可以向澜云帝国借兵。
不得不说,补全了命运之力后,姜念雄底气也比以前更足了。以前他动不动就被逼的兵行险着,现在他却可以由缓至急,循序渐进。如果打不过,大可以退去从长计议。蚩丘再厉害,教廷在庞大,也大不过一个帝国,更大不过人间界。
但是,蚩丘的举动令姜念雄很是疑惑。如果他是敌人,行事未免过于高调。可如果他不是,如何解释他这段时间的行为?
蚩丘进城时大肆夸赞了他,根据月池所说,蚩丘曾言自己从不说谎。
本来姜念雄和月池一样,认为蚩丘不过是个沽名钓誉,自卖自夸的伪君子。可是见他行事如此雷厉风行,一夜之间杀了这么多异教徒——这像是会躲躲闪闪的伪君子吗?
真君子?
不像。
姜念雄从没见过哪个君子能把杀人做的这么冠冕堂皇,仿佛杀了这些人本就是正确的。这些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异教徒,和魔痕帝国不同,澜云帝国可从不强迫某个人信什么教,别说两大教廷,你就算是信仰兽神、魔神、死神,甚至是仙界的仙帝,帝国都是不管的。虽然给了教廷杀异教徒的权限,可是光明教廷在帝国有多少权力?大部分的地方,光明教廷根本就管不到,充其量管一管这万人城,管一管澜云城。
这也是为什么,澜云帝国渗入了很多黑暗教廷的信徒,却从没听说过魔痕帝国有光明教廷的信徒——当然向婷算是个例外。
正因如此,虽然光明教廷被允许杀死异教徒,也只会偷偷摸摸的进行,像这样大摇大摆挂在外面,是要给谁看?
无非三个对象:教廷的敌人,教廷的盟友,教廷的信徒。
与教廷无关的人,见到了教廷的暴行只会抨击,对教廷毫无益处。但敌人看到了,会畏惧于力量。盟友看到了,会折服于威势。信徒看到了,会坚定其信仰。
但这都要放在四年之前。
四年后的今天,敌人看到了,只会嘲笑教廷只能拿普通人开刀。盟友……教廷现在有盟友吗?就算有,看到教廷的做法只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至于信徒……失去了大量信徒的信任后,现在做这种事,只会令信徒们动摇。
因此姜念雄看不懂蚩丘把这些人挂在外面的意图。
这些异教徒又是哪里来的?一夜之间抓到这么多异教徒,姜念雄才不相信。他更愿意相信这些人都是以前就被抓起来的。
“糟糕了,这些是隐牢里的囚犯。”
姜念雄心中一凉,意识到蚩丘此举可能不是为了杀异教徒,而是把隐牢腾出来。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如果他是要把隐牢里的异教徒杀光……
滚刀肉被抓的理由,可就是异教徒。
“不该等天亮的。”
姜念雄气的咋了轮椅一拳,本以为比以前稳重了是好事,可现在看来这个改变却要坏了大事。
昨天和浮掠影谈妥之后,天色实在是太晚了。虽然浮老爷子有着晚上随姜念雄出动的积极性,但姜念雄认为晚上来教廷还要进入隐牢太过于显眼。半夜造访,蚩丘不可能不在乎他想做什么。那样他们绝无可能大摇大摆的进入隐牢提人,反而有可能被蚩丘先一步把人带走。
姜念雄环视着十字架上的异教徒们,良久才松了口气。
他虽然没见过滚刀肉,却也得知是一个近四十岁的中年军官。虽然不知道一个四十岁的人怎么认识的游小绝,但这里被定死的多是达官贵人,看穿着就不是军官该有的样子。一个军官如果穿的这么好,除非他本就出身不错,否则一定会经常被警卫司请去喝茶。
也是,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教廷根本就不会关在隐牢很久,大部分都会轻易地被劝诱,更正他们的信仰。
背熟一本《光明圣典》虽然不容易,但看守也不会真的全部考不是?
就算是教廷中人,能背下整本《光明圣典》的人也不会超过两位数。
确信这里面应该没有滚刀肉,姜念雄对甘兴霸点了点头:“我们进去吧。”
“真的不去找金氏兄妹?我们不认识人啊。”
“我们不认识,才不容易引起怀疑。”
“什么意思?”
“如果我们进入隐牢,蚩丘很可能会怀疑我们是去找人的。可假如隐牢中根本没有人和我们接触过,他就无从查起。带着金氏兄妹去,等于明摆着告诉人家,我们是金氏兄妹请来提人的。那只要查一查哪个囚犯是金氏兄妹带来的,就知道我们去找谁了。”
“……不愧是姜副团长,考虑的就是周到。可问题是,我们去了怎么找人呢?”
“要找一个人,从来都不需要认识这个人。”姜念雄摇头一笑,“进去了你就知道了。”
“你说什么,要找一个人不用认识一个人?”
就在甘兴霸准备推姜念雄进教廷时,一个女声却忽然阻止了他们。
“你们等一下!我有事问你们!”
“谁啊?”
对方很显然是喊他们,可甘兴霸和姜念雄都没听过这个声音,转头看去,一名背着巨大行囊的少女正向此处走来。少女当值二八芳华,观其面容却飘飘如云,看不真切。
姜念雄皱了皱眉。能看到脸却看不清脸的手段,他只知道三种。
光属性魔法,水属性魔法,以及天机术。
前两者做到这一点何其困难,就连魔法大师浮掠影和古月共同研究出的“伪劣之影”也无法做到观其面而不知其面容。那个魔法只能变出一张假脸,却不能让人明明能看见脸却看不清楚。而普通的水雾魔法和光幻魔法,虽然可以让人看不真切,却都有明显的元素波动,不能如‘伪劣之影’般自如收敛。
比起相信有魔法大师做到了连浮掠影加上古月都做不到的事,姜念雄更确定这是第三种。
天机术。
要么这女孩儿有天机门的秘宝,要么是谢天机或他师傅帮这个女孩做了掩饰。
当然,还可能是策家。
这女孩儿是策家的人?
姜念雄第一时间排除了这个想法。天机之术自古传男不传女,就算在策家也是如此。这倒不完全是重男轻女。天机门人往往刚过二十便已苍老。不到四十已至暮年。如果把这种本事传给女子,那不叫授徒,叫耽误,叫糟践芳华。天机门不收女徒,策家为防女子年幼无知偷学也不留女丁,但凡策家出生的女孩儿一律过继给其他八大家族做了义女。
那就只能是这女孩儿和天机门或策家有过交集了。不论是什么原因,其身份必不一般。
一个身份不一般的人,不使用纳戒而是背着巨大的行囊,不禁令姜念雄发笑。
纳戒里不能装活物,那行囊里总不能是个活人吧?
“姑娘,有什么事吗?”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说自己能找到不认识的人?难道你是策家的人?”
少女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提出了反问,倒是令姜念雄一愣。
“我不是。”
“不是?真没用。本来还想找你帮忙找个东西,抱歉打扰了。”
少女扫兴的撇了撇嘴,转头向一排十字架看去。看得出来,她是被这里钉着的一排死尸吸引过来的。
“啧啧,刚进城就见到这么多尸体。真晦气,这是谁干的啊,这么残忍。”
姜念雄两眼一眯,顿时有了试探这姑娘的心思。
此时他已经排除了这少女家世显赫的可能。试问如果是普通大户人家的人,在见到教廷前十字架上钉着的死尸,会问出这种问题?
除非她是傻子,而她看着也不像个傻子。
那就只剩另一个可能,这少女就像曾经的江连地一样,从隐秘之地走出,从小不谙世事,对外界一无所知。
与天机门或策家有接触,却隐于世间,身份特殊的地方,姜念雄只知道一处。
除魔卫道云仙阁。
相传云仙阁的弟子在出山之前只做两件事:学习如何除魔、为了除魔变强。
甚至有很多时候,上古三宗实力最强的并不是逍遥宗的宗主,而是云仙阁的阁主。
为什么?
逍遥宗可以说是和凡尘接触最多的了,他们几乎和各个门派都有恩怨,平时到处漂泊的时间比他们修炼的时间多得多。而云仙阁不同,如果说天机门各大组织还能通过寻访找到,云仙阁的所在几乎无人得知。
逍遥宗存于红尘,天机门偶入红尘,云仙阁不入红尘。
甚至,云仙阁会逐出那些醉心红尘的弟子,如果弟子在外动了凡心,无一例外全部逐出,重新培养新的传人。
上古三宗,能传承到现在,果然各个都是奇迹。逍遥宗传人天天被人追杀,天机门传人各个短命,云仙阁又是动不动就从零开始。
对他们固守的传统,姜念雄不置可否,但他们掌握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
刚刚失了天机门,或许可以得到云仙阁的帮助?
云仙阁虽不入世,但有一件事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除魔。
“姑娘怎知,我找不到你想找的东西呢?”
少女正在感慨,姜念雄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故作神秘的扇了扇。
手里拿把扇子装神秘,是谢天机和他下棋时的招数。天机知道他会看神情看破自己的路数,常常拿把折扇遮住眼睛下棋。
反正,谢天机自己不用看棋盘也能知道姜念雄下在了什么地方。预测棋路实是血亏,知晓已经发生在面前的事却什么也不用付出。
当然,姜念雄也没法说他作弊,只能说天机总是防他一手。
这一次姜念雄拿出折扇,倒不是为了装模作样,而是在模仿谢天机。
虽然他既不是策家的人,也不是天机门的人。但只要让这少女找到一些共同点,就很容易骗——咳咳,说服了。
“哦?你能找到?”
“我只说一句话,便能证明自己的本事。”
“你说。”
“姑娘的名字,可是妙云仙。”
“正是……哎!?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是观察……”
“是不是谢天机告诉你的!你认识谢天机!”
“……”
姜念雄觉得,自己可能高看了这少女。
一开始直接说自己认识谢天机,可能比什么花招都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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