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兰馨与慕容菄大眼瞪小眼许久，见慕容菄怎么都没法把她想起来，这才悻悻垂下头去。
也是，毕竟对慕容菄来说，她只是童年一位见过两面的分家小丫头。
慕容菄不知为何，就见到慕容兰馨低头离开，摸了摸脑袋看向周围三人，却见慕容茜和麦月都脸色不善。
“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哼，自己去想。”
麦月冷冷道，慕容茜显然也没有说的意思。
“哦，那我们还是接着讨论十杀圣的事吧。”慕容菄点头，三女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慕容菄一时间进退两难，一来他的确不知众人为何生气，二来他的确想尽快将情报全数整理好。
就在这时，还是慕容千秋打破了僵局：“那个，我们要不先离开这里？在这里讨论也不太合适吧。”
虽然此刻除了他们这里已经没有别人，杀手公会的人将他们送下来之后就都撤走了，但是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地盘。
“不，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慕容菄却神色凝重的低下头，对众人道：“这些年，我在玲珑号以及沿海一带活动，发现了很多问题。我曾经以为，玲珑号的幕后首脑一定是何家，可是渐渐地我发现，何家的确和玲珑号有联系，但也仅仅是如此。他们的联系在于商业交流以及何成霞和船长顾玲珑的私交，我依然没能弄清楚顾玲珑的幕后老板到底是什么人。这个澜云城，哪里都不安全，这个曾属于杀手公会的无主之地才最适合我们谈。”
“即便你成了总管都没找出？”
“不行，甚至我猜测，顾玲珑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背后的老板是什么人。我调查过顾玲珑的过去，她和何成霞一样，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贫民窟被收养的，但是收养她的是谁我竟然怎么都查不到。她之所以能成为玲珑号船长，要归功于上一任船长烟雨玲珑以及她的师姐牧醉花。这个牧醉花现在在万人城当烟雨楼的老板，顾玲珑则做了玲珑号的船长。有趣的事，我调查了玲珑号的过去之后得知，当年杀害烟雨玲珑的人，竟然是光明教廷的前任教皇蚩丘。”
“蚩丘？”众人愣了愣，谁都没想到光明教皇居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顾玲珑接手玲珑号可以说是从零开始，没有员工，没有本钱，如果还没有人支持她，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我请家主调查了当时到底是谁支持了顾玲珑。
慕容菄看向慕容茜，慕容茜点点头：“我已经找陈嚣问清楚了，当时支持顾玲珑的人，只有他知道，因为当时接手这个案子的，是他和父亲。”
“你说什么？接手那个案子的是父亲？”
“对，那个时候父亲还没有进入六阶，正在做接任‘四枯荣’的准备。据陈嚣所说，当时有一个商人见了从玲珑号上幸存下来的顾玲珑和牧醉花。但是因为那个商人身份特殊，并没有将其公开。”
“谁？”
“吴四方。”
“吴四方？他不是五年前就死了？顾玲珑幕后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对，他当时从顾玲珑和牧醉花手中花大价钱租下了船，可是没过多久，吴四方就被何万财告发在家中私藏大量墨石，经调查果然在他家中找到。墨石是帝国明令禁止持有、交易、藏匿的物品，于是吴四方以通敌叛国罪处死，只留下两个女儿。”
“……”
“事实上，这件事还有很多蹊跷，父亲在调查那个案子之后，便和春一同成为了新的‘四枯荣’，没多久又突破了六阶。然后，他们就得到了魔痕帝国即将成立杀手公会的消息。父亲率‘四枯荣’去刺杀颍泉……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你觉得，这两个案子有关系？”慕容菄眉头紧皱，总觉得其中有联系，却又连不起来。
“当初与玲珑号有关的人，除了顾玲珑和牧醉花，其余人没过多久都死于非命。烟雨玲珑死了，吴四方死了，甚至连调查过船的父亲也死了。”
“父亲调查过那艘船？也就是说，他见过那艘船改造之前的样子？”
“没错。可是他并没有留下记录，因为那个案子对父亲并不是那么重要，他只是被陈嚣拉去调查的。”
“那陈嚣呢？为什么他会和沿海的案子有联系。”
“关于这一点，陈嚣自己的说法是，他当时在追查一个重要的罪犯的行踪。当时他得到情报那个罪犯会乘坐玲珑号到达魔痕，因此他在船上安插了眼线。蚩丘杀了一船的人，他的眼线也因此遭殃，他这才亲自去调查了那个案子。”
“重要的案子？”
“对，事实上这个案子也和我们有点关系。就是之前我们提到过的，杀手公会建立的事。那个时候颍泉刚刚宣布了要成立杀手公会，募集天下有能之士作为杀手公会的第一批人手。若非如此，他也没办法叫父亲过去帮忙。当时他得到的情报就是会有一个杀手从澜云通过玲珑号到达魔痕。”
“谁？”
“不知道具体的身份，但是有一个代号。”这么说着，慕容茜指了指慕容菄手中名单上的诗句。
无常鬼附避无常。
“无常鬼？当时不是十杀圣还没有组织起来吗？”
“十杀圣未组，但这个无常鬼似乎本就是个杀手，这次应该正是要响应号召前去魔痕。”
“是这样吗……可是我不记得澜云城曾经出现过这样一号人物啊。如果真的有一位高手在澜云这边活动，会如此默默无闻？”
“除非他执行的，都是一些找不出真凶的谜案。”慕容茜又道：“当时陈嚣也对这个无常鬼十分诧异，因为他也没有听过这个称呼，那段时间澜云也没有什么有名的杀手，只是……有一些悬而未决的案子。”
“悬而未决？”
“对，帝国境内发生过几起重大刺杀事件，其中大部分都成功了，其中甚至包括了皇后宁云禄、太子齐世鸣、大公主齐世淑、文候谢宏、财政大臣何万财、镇云将军木仓汭、警卫司陈烈、刑部贾昰、北野家北野燎等，这其中除文候、何万财以及北野燎之外，全部遇害。”
“这么多！”
“没错，陈烈是陈嚣的堂兄，这些案子他当然颇为留意。事实上这些案子不论成与不成，受害人或者目击者都确确实实的看到了凶手的真面目，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这些凶手的真面目，都是受害者身边最亲近，也是最不可能出手害他们的人。比如杀害陈烈的人，被许多人目击到就是陈嚣下的手，如果不是陈嚣有足够多的证人证明他在外地视察地方警卫司工作，简直是百口莫辩。不光如此，刺杀太子和公主的是皇后，刺杀皇后的却是太子，母子相残都为人所见，可他们都遇害了，到底是谁杀了谁？就因为这件事，陛下对后来降生的小公主是宠溺有加，几乎一步都不让她踏出皇宫。”
讲到此处，慕容茜又叹了口气。
因为就在四年前，立志成为巾帼英雄的小公主齐世谙，夭折在了封魔塔中。所以那一次齐威才会如此的愤怒，如果不是颍泉和谢宏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加上燕枭亲自现身致歉，或许两国早已开战。
也还好，杀死齐世谙的，是一条来自毁灭神界的九头蛇，而不是魔痕帝国的某个人。
“这些案子死的要么是一些关乎国家未来的大人物，要么都身居要职，北野家的北野燎虽不在高位，却是这一代命运之子出现之前人间界唯一一位已知的先天灵体，可谓举世无双，如果司空恨崭露头角更早一点，说不定也会成为目标。一些案子因为证据确凿已经被定案，因为陈嚣翻了自己的案子，便将这些案子全部重审，毕竟其中的共同点太多。最终，陈嚣认为所有嫌疑人都是被人栽赃陷害，并向陛下提出了将嫌疑人全部释放的提议，陛下同意了。”
慕容茜讲述道，其余人只能点头。
齐威怎么可能不同意？
如果不同意，就等于是承认他的妻子杀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他的儿子又杀了自己的母亲。
这太荒谬了。
“要说这些不是魔痕的人干的，陈嚣是不会相信的，因此他将这些案子归为一个擅长易容之术的神秘杀手所为，而那个杀手多半还留在国内伺机而动。因此，当他得到线报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无常鬼就是那个杀手。”
“原来如此……”慕容千秋捋了捋胡子，“可是，为何我觉得还有点很熟悉……”
“当然熟悉，因为这和我被何成霞被栽赃的手段出奇的一致！”
慕容菄冷笑一声，盯着手中的名单：“或许当年的案子和她没什么关系，可是要说现在的她和这个无常鬼没有什么联系，我绝不相信！甚至有可能，她就是现任的无常鬼！又或者何成霞本身并不存在，只是无常鬼在澜云行走所需要的一个身份！”
“何家，好一个何家，连警卫司的陈烈总督都遇害了，深居皇宫之中的皇后和太子都遇害了，文候凭一双慧眼能够看破伪装我相信，北野燎实力强大能逃过一劫我也相信，凭什么他一个每天管账本的人也能逃过刺杀！？”
“他堂堂财政大臣这么重要的职位却没有被刺杀，就会太显眼了，所以才会安排这样一出吧。”
慕容千秋叹息道：“就算我们现在知道了这个无常鬼和何家、何成霞一直都有关系，我们现在也缺少关键的东西。”
证据。
证明何成霞是无常鬼的证据。
证明这些是何家授意的证据。
“如果小茽还活着，该有多好……”
慕容菄握紧双拳，咬牙切齿。
“关于这件事，大哥，兴程他曾经联系过家族。”
“兴程？那个兴程？”
“何成兴——慕容兴程。”
“哦？”
“四年前，他把启程——何成器的遗体送回了家族，自己却就此消失了。最近一段时间，他似乎和命运之子走得很近。”
“这我知道，我先前还碰到了齐南天，不过因为当时我的身份是郝六，不能在船上问他兴程的事。”慕容菄点头道，“关于他有什么新的情报？”
“他死了。”
“……什么？”
“虽然四年前何家就对外宣布他已经死了，可是我们一直都没有确认这个消息。可是就在不久前，何家得到了一块记忆宝石，上面有四年前他死在迷幻森林的记录，杀死他的……事姜念雄。”
慕容菄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不可能。”
“对，我和武侯大人都觉得这不可能。可是记忆宝石无法伪造，所以……”
“别搞错了！你现在是慕容家家主！”
慕容菄冷喝一声，慕容茜这才闭上了嘴。
她有没有怀疑过那块宝石是真的？当然有。
朝堂之上百官都在质疑武侯，可是真正关心何成兴的她却不能这么做。
因为如果连她也站出来唱反调，武侯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如果武侯孤立无援，让何万财和一群佞臣掌握话语权，垂垂老矣的文候又能做什么？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武侯没有“用武之地”，就只是个候。
何家下一个对付的，就是如慕容家、警卫司这样曾经隶属于武侯的机构。
正因为看的清，她才没有和武侯谈过这个话题。如今和慕容菄提起，也只是想要一述心中苦闷。
因为慕容菄，一直都是她的大哥。
不过，这个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
慕容茜卡了一眼在角落拿着剑在地上画圈的慕容兰馨，忽然心情就好了不少。
假定何成兴就是无常鬼，颍泉就是黄泉路，那么算上华彼岸、涯葬天，以及烸轮回，把所有的碎片整理在一起后，他们已经掌握了五名杀圣的真实身份。
等武侯回来，就可以马上发通缉令了。
“等一等，这个名字……”
麦月忽然开口，夺过了慕容菄手中的名单。
原本我还没觉得，这应该也是一个杀圣啊！
“谁？”
“往生铜器店店主，景王胜！因为这家的铜具做的不错，我家马行的马镫都是找他们做的。”
“马镫？”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觉得他这个名字，这家铜器店，和这句话对上了？”
麦月指着名单上的“往生镜中无往生”，露出了释然的笑。
这下，她总该将功补过了吧？
“四年前，这个店主莫名其妙失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人继续打理着店铺。可是几天前，他又突然回来了。”
四人对视一眼，格外激动，尤其是慕容菄狂喜道：“带我们去！”
……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出门在外，不要把自己的代号当名字使，用多了，就和名字一样了。
青云天隼做什么用的都是青云天隼这个名字，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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