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一日，清晨。
万人城，警卫司的监牢。
“姜念雄，你可以走了。”
突然有人来牢房通知这个消息，姜念雄也是吃了一惊。
“这么快？”按理来说，应该会对自己有过一次审判，之后再释放的。
自己的罪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有几个证人而已，自己提前释放就表示。
这些人都放弃了对自己的指证。
“哟嚯嚯，小念雄，出去的比我想的还早呢。”
“……”
那些人不会平白无故撤诉的，外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凭借那些人的仇恨，一边的阻拦是拦不住他们的，即便是威逼利诱应该也没有能威胁或者打动他们的东西，没什么突发事件能影响到他们的选择。
那么就只剩下两种可能。
他们都死了。
他们都被说服了。
姜念雄更愿意相信后者。
“啧啧，看起来小念雄你以后会有个贤内助呢。”红云大笑出声，调侃道。
姜念雄挑了挑眉，看来红云和他想到的是一样的。
只可能是有人说服了他们，而这个人是谁，姜念雄和红云都有了猜测。
“那个小姑娘什么身份啊，你的童养媳？”
“……你想多了。”
“啧啧啧，可是她很关心你呢，从诺丁大陆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说什么找你有事，当时找这个借口也是有点随便啊。”
“……”
“啊，现在想起来，你我的区别，也许就是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你也还有着别人支持你。哪像我，真相大白的瞬间马上就变成了孤家寡人。你倒好，居然有人为你东奔西走啊。”
“……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该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才对。”
“知道归知道，结果还是不一样的啊，你不也做好了被千夫所指的准备？和我的待遇却完全不同呢。”
“因为我们不同年龄而已，我做错事是可以被原谅的，但是你不行。”
“哈哈，会把小念雄你当小孩子的到最后都会吃大亏的。任何瞧不起命运之子的最后一定会被打脸；任何想要与命运之子为敌的人，都会死于命运。”
“你果然知道很多呢，我可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说法的不同而已，‘命运不死论’和‘命运无敌论’，只不过站在了不同的角度去看问题而已。”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与我对立呢？”
“我可没有与你对立，小念雄，从一开始就是你要和我对立不是吗？”
“……”
“小念雄啊，如果杀死一个人，就能拯救十个人；杀死一千人，就能拯救上万人；杀死上万人，就能拯救所有其他的人。你会杀人吗？”
“我不知道，但很大可能会杀吧，以少换多不是很赚吗？”
“哈哈……”
红云的笑声在走廊中回响，姜念雄被带着离开了他的房间，经过红云的牢房前时，他停了下来。
“那么，下次见，冕下。”
“下次见，话虽如此，下次即便见了面，你我也说不上话了呢。”
对于这一点，姜念雄自然是知道的。
既然他现在释放了，到时候再见红云，就只能是作为观看审判的观众。
即便想再和红云说话，也不会被允许……
“……”
“……”
“……冕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朝一日，你是否希望我重建教廷？”
“……”因姜念雄突如其来的发问而沉默了瞬间的红云，抬起头看着牢房外的姜念雄，反问道，“为什么你会想重建教廷？”
“冕下你说过，对于教廷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教皇，不是教廷的各种建筑，也不是圣子圣女——最重要的是标识，这个标识可以是圣子圣女，也可以是您。”
“那又如何？”
“只要我或者游小翠愿意，重建教廷……是可能的，您不是为了教廷什么都愿意做吗？您是否希望我重建教廷呢？”
不知不觉中，姜念雄换回了敬称，或许是尊重红云为教廷做出的牺牲，或许是尊重红云无所谓生死只为了教廷的态度——虽然这从结果上导致了教廷的覆灭。
“……呵呵……呵呵哈哈！小念雄，既然你想知道我的回答的话，就去万人城的佣兵公会吧，去那里向他们要一件东西，就说是我寄存在那里的，我是付过了佣金的，他们会知道的。”
“您寄存的东西，他们会给我吗？”
“没有人知道我在那里放过东西，你知道这件事本身就是凭据——再说了，如果你没本事拿到，那也就没有必要看了不是吗？你一个人去，不要给告诉别人。拿到东西，看过之后，你就知道我的回答是什么了。”
“……”
姜念雄没想到，自己到最后一时兴起的问题，居然出现了这样的插曲。
而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插曲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
万人城警卫司。
姜家并没有什么私人的势力，唯一的宅邸也在澜云城，姜天在万人城办公时，理所当然的就住在了警卫司。
“我回来了。”
“哦。”
“我住在哪里？”
“去问外面的警卫，他们会给你安排。”
“……”
姜念雄平静地注视着忙碌的父亲，半晌，才转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
先忍不住的，果然还是姜天。
“怎么了，父亲。”
“对于你的哥哥，你知道多少。”
“红云冕下和您说了多少。”
“他说你知道一切。”
“那是骗人的，这种话您也信？。”
“但是你的确知道什么，对吗？”
“……没错。”
“告诉我。”
“……我不。”姜念雄回过头，倔强的望着姜天。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姜天才捂着额头，叹了口气。
“你是吃定我了，是吧？”
“没有，我能说的是，我只能说，现在您知道的，恐怕已经不比我少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意思。”
“您已经知道他和何家的何成兴在一起行动，为什么来问我不去问他呢？”
“我当然找过何成兴，他说江连地失踪了，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您看，您果然是知道该怎么着手的。”
“……你套我话！”
“我只是在确认一个事实，而且我一直以来说话就是这样的，为什么出了这次的事之后，您就会觉得我在套您的话呢？以前的话，您都是震惊又无奈地说‘果然瞒不过你’的。”
“……”
“究其原因，一定是您在这段时间里经过仔细的调查，发现了我的确在瞒着你江连地的去向吧。我猜猜看，你先是通过蟒叔和烟婶调查了我这段时间的行踪，然后又调查了我找来送信的水穷，通过这些了解到我的确是知道江连地行踪的。再加上这里是万人城警卫司，陆一绝那里您一定也问过了吧？他应该也告诉了你江连地的去向才对。”
“……那是你哥哥，你不该直呼他的名字。”
“那不是我哥哥，父亲，我的哥哥在魔痕，这是您和母亲告诉我的。”
“我们被骗了。”
“那不是我的问题。”
“你是要造反吗？”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江连地的行踪我——不——知——道！”
姜念雄少见的顶嘴让姜天沉下了脸，握紧的拳头骨节都在咯咯作响，沉默了许久，他才松开了拳头。
“很好……这些年……真是没白养你。啊？家里是养了个白眼狼吗？你母亲对你哥哥朝思暮想的样子你见到的还少吗？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什么好说的。或许我曾经想过把消息瞒着你们，但也不过是想先调查清楚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是否是魔痕有计谋的放到澜云而已，我的确知道他一直和何成兴在一起，也知道他之前一直在澜云城，更知道他经过水尽客栈来过这万人城。但是，他在哪里我——不——知——道！”
“你骗了我那么多，你让我怎么信！”
“我有自知之明，所以也不指望有人相信一个骗子所说的话，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自己，说不定就在什么地方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姜念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就像如果我现在和您说，红云是一个好人，您会相信吗？”
“我不信！你拿出证据来，我就信！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拿出让我相信你的理由！”姜念雄怒道。
“我也想，但是我没有。”
姜念雄摇摇头，出了门。
“我换身衣服出趟门，牢饭不怎么好吃，我出去下个馆子。”
“……”
“好不容易出来，您居然没来接我，就算我真是没心没肺，也是会伤心的，父亲。”
“提前让你出来是突然的决定，我今天早有了别的安排所以……”
“不用解释，父亲，对于我你哪怕什么都不说，我也猜得到你不来是有事，我只是偶尔也会多愁善感而已。”
“……”
姜念雄离开了，问过了警卫后，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姜念雄出了门。
在门口，他见到了令狐娇。
“我刚才见到姜叔叔了，他似乎很不高兴，你们父子不会吵架了吧？
“我的家事你就不用管了，这可不在协议之内，你做的再多我能还你的也就那些而已。”
“什……什么啊！我可没说要你还……”
“我会提前被放出来，是你干的吧？”
“嘿嘿……怎么样？”
“我说过了不用你管，我不会有事，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哼，可是我等不住，我的时间很紧张，毕竟我可不想某个大闲人，在自己查案子的时候还有工夫操别的小姑娘的心。”
“那不是操闲心，是义务。”姜念雄无奈地反驳，没有再这个话题上追究。
毕竟眼前的可是红口白牙就说服了澜云帝国文候武侯的人。
再和令狐娇说一会儿，自己没准也会觉得她说的有理了。
“需要我去和姜叔叔说说吗？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矛盾的。”
“不必操心，唯独这件事情，我希望能完全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我自己解决的，我会对自己失去信心的。”
“因为那个叫姜连地的人？”
“我出去一趟。”
姜念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和你一起出去。”
“我今天想一个人静静。”
“下馆子？”
“下馆子。”
“谁信啊，也就姜叔叔那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人会相信了，骗子。”
“彼此彼此。”姜念雄别过头，轻笑一声，“你一定骗夜无痕等人说了我其实是迫不得已之类的话，才让他们放弃对我的指证吧。”
“嗨？我只是换了个好听的说法，才不会骗人呢，你以为和你一样啊。”
“呵呵……”
姜念雄摇摇头准备离开，却发觉令狐娇跟了上来。
“我不是说了想一个人？”
“我又不会妨碍你，我也是一个人啊。”
“答应帮你忙我会做的，你放心我不会偷偷跑了的。”
“你会这么说更说明你知道我怀疑什么，而你知道的原因很可能正是有过这样的打算呢。而且只是换个衣服哪里需要这么久，你这是准备好要离家出走啊。”
“无凭无据不要乱讲，我不会离家出走的。”
“不不不，我可不会相信骗子的话呢，骗子的回答可不值得相信。”令狐娇竖起食指对着姜念雄晃了晃，“所以到晚上为止，就麻烦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喽——好不容易把你弄出来，你跑了可就白忙活喽。”
“……随便你。”
“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念雄回过头，看着偌大的警卫司。
以前还没觉得，现在想来，自己与警卫司这种地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呢。
这不是适合自己呆的地方。
骗子说的话不值得相信？
那么，红云冕下所说的，又是否应该相信？
……
（这章是今天的，虽然昨天有码了点字，但果然那种状态下码的字全是水，干脆删了重码。欠的章节今天晚上会码出来，应该会在明天和明天的章节依次发出来，状态好会再更一章末世篇。
话说回来，果然只要断了更就会掉收啊，蓝瘦香菇……
一想想这本书的大赛篇、祭品篇加上万里篇都只是小说的前篇，就深深的担忧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写完的那天，毕竟光是前篇就这么多字了，换了别的小说这个时候早已经挂上完结去拿完结奖励了。因为星辰录签约时的字数是许多小说的完结字数呢（笑）。
从经济意义上讲，果然早早完结是更赚钱的，倒不如说我这么每天简直就是在浪费青春还吃力不讨好。
但果然还是不想草草结束，希望大家能陪青云天隼走下去，把星辰录看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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