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着房门的小木屋中，姜念雄双手撑着下巴，低沉着脸，等待着木恩的到来。
如果说之前在外面不好见到木恩。
那么这里已经是精灵族的大本营，再怎么说，精灵族都不会怕事到在自己的地盘都不敢让木恩现身。
“圣……”
“叫我名字。”
“……姜念雄，你之前是不是和我说江连地是黑暗圣子来着？”
“没错。”
“嗯……那个时候就想马上把他杀掉呢，但是你和我说了可以引出黑暗圣女之后，那样的想法就消失了……好奇怪啊，但是我又说不上哪里奇怪，明明是我自己的想法，却总觉得非常别扭。”
“……”
姜念雄不言。
没什么好说的，这是当然的事。
游小绝是只为了消灭黑暗教廷而培养出的教廷兵器。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最终目标，因此只要知道了江连地是黑暗圣子这一事实，游小绝马上就会变回那个冷面行刑官。
但是，如果用不杀江连地可以用来引出燕雨蝶这种理由蒙骗，游小绝又会恢复这副模样。
这显然是不完美的。
因为如果自己可以这么说。
敌人也就可以这么说。
只要一张空头支票，就能让游小绝停手。
果然是因为教廷的解散，信仰之力缺失，传承记忆对游小绝的改造并不完善吗？
用谎言也许可以打消游小绝的想法，姜念雄早就有这样的猜测。
虽然并不是本意，但姜念雄在想要打发走游小绝，又出言将游小绝留住的时候，就验证了这件事。
那么只要合理的运用谎言，没有鉴识谎言能力的游小绝就会成为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器。
有心人可以轻易的利用她，虽然看上去那个“有心人”现在就是自己。
“为什么不说话呢？”
“游小绝，你觉得，自己正常吗？”
“哎？我？当然正常啊。”
“你觉得你是人类吗？”
“我是天使啊。”
“……呵，算了。”
姜念雄摇摇头，差点忘记自己本不打算管游小绝的事了。
“没事，别扭是正常的，你不用疑惑。”
“哦……”
“……游小绝，对你来说，光明是什么呢？”
“啊？光明当然就是教廷啊。”
“……”
显而易见问了一个错误的对象。
……
不知过去了多久，寂静的木屋中，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门被打开了，姜念雄抬头看过去，门外此刻正站着一名蓝发的少女。
当然，正是姜念雄此行的最终目的。
木恩·普尔。
“终于来了。”
姜念雄抬起头看了过去，从发隙间可见少女美丽的容貌，以及满面的怒意。
少女先是因这个与江连地样貌神似的少年而愣了愣，接着又看到了平躺在床上的江连地，愤怒的道：“就是你把受伤的江连地扣下当人质吗！？”
“是我。”
“你要干什么！我已经来了！把江连地交出来吧！”
木恩大声道，她身后的古月点点头就要走过来带走江连地，姜念雄却让游小绝挡在了前面。
“……我记得我只是说过，我有事要找你，却并没有说过见到了你就交出江连地，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木恩呆了呆，接着就指着姜念雄道：“你……你这个大骗子！”
“……”古月皱起眉，冷哼一声：“你究竟想怎样！”
“很简单，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木恩殿下而已。请给我一点时间，反正……对于你们精灵族，时间多得是，对吗？”
没等古月开口，木恩已经焦急地道：“有什么问题赶紧问！”
古月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好的，第一个问题。”
姜念雄笑了笑，指了指江连地：
“你觉得，江连地的伤在这里能治好吗？”
“那我得先看过才行！”木恩不高兴道：“我都不清楚他的伤势到底怎么样！”
“哦？那你会看伤吗？”
“我……我……我不会。”
木恩哑然，羞惭的低下了头。
“那么我不会让你检查他的伤势，并且请你重新回答刚才的问题。”
“什么啊！我已经回答过了！我不知道他的伤势！而且我也不懂这些！”
“古月大长老，能请你把江连地的伤势如何告诉殿下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拜托了古月大长老，这很重要。”
古月沉默了一会儿，告知了木恩他所检查出的江连地的伤势，并且提醒了木恩江连地的眼睛即便是生命之泉也无法修复。
“原来是这样……”
“能够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吗？”
木恩还没有看口，古月就出言打断了：“殿下并不懂治疗，我来替她回答吧，据我所知，这个伤在人间界是绝对治不好的，要治也得到其他五界去才行。”
“古月大长老，请搞清楚，我不是在问您。”
“你！”
“木恩殿下，你的答案是？”
“可以治。”
木恩的回答让古月睁大了眼睛，姜念雄则是扬了扬眉毛。
“秒答呢……和那家伙说的一样。”
“那家伙？”
“不要在意，下一个问题，怎么治？”
“很简单，既然修复不了，那么用别的眼睛就好了！既然经络坏死了，那就把一个人的眼睛包含经络完全移植过去，就能治好了！”
“木恩殿下，你知道吗？每个人因为都是不同的，身体的器官也不是说移植就能移植的，如果不是非常相配的话，即便移植了器官，很快也会坏死的。”
“是……是这样吗？”木恩呆了呆，古月连忙点了点头。
他当然不是想在这个时候给木恩科普。
主要是不知道姜念雄会不会因为殿下答错了，就对江连地下手——本来他到现在也不能理解姜念雄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只能暂时当做疯子来应对——疯子可是不会讲道理的。
“……”
可姜念雄并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了。
……
难道木恩殿下的答案是对的？
“哈……呵……哼哼……”
姜念雄笑了一声，低下头，忽然开始冷笑。
原来如此。
那句话的意思。
那个时候，何成兴说过。
“不……正常的话的确不行，但是……你去了就知道了，这件事，必须是你才可以。”
……
为什么必须是自己才可以。
因为自己和江连地是孪生兄弟。
基本上可以认定，自己的眼睛，江连地一定是可以用的。
那也难怪自己没有想到。
因为这是自己一直试图避开的东西。
这和自己的预感一模一样。
江连地，会夺走自己的一切。
“现在轮到夺走我的光明了吗……”
开什么玩笑。
我的能力才是“夺取”。
我才是……
姜念雄只感觉自己一阵头疼，仿佛将要想起些什么，却又被什么所阻碍，无法回忆起来。
这个感觉。
是被夺取了的记忆。
想不起来，要现在解除一下试试吗？
……
不行，现在解除的话，十有八九还是会被再次夺取。
因为只是知道这些并不能改变什么。
何成兴。
你可真是个奸商。
只是那么一点东西，让我疲于奔命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搭上我的双眼吗？
那就不要怪我反悔。
姜念雄心中冷笑，却又看到了眼前浑然不觉的木恩。
说起来。
这里，是自己能拿到最终报酬的地方。
如果不先确认就反悔了……
……
“下一个问题，木恩殿下，如果牺牲一个人的生命，可以救另一个人的生命，你会这么做吗？”
“牺牲的人是我吗？”
“不是。”
“那我不会。”
“如果是呢？”
“那我会。”
“有什么区别？”
“如果要救另一个人意味着杀一个人，那么救人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可以为了救一个人献出生命，但我没有权利用别人的生命来换取我想救的人的生命。”
木恩的回答比姜念雄想象中来的要快。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
可姜念雄却清楚。
这往往不是意味着在说真话。
因为这样的问题，如果没有思考过的话，是不会马上就能得出结论的。即便是一瞬也好，木恩都没有思考过。
除非……
“你真的这么想过吗？”
“当然！我早就在这么想了！在我被抓住看到那么多凄惨的人的时候，在知道暗夜精灵族的同胞们死的时候，我就在这么想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救他们！”
除非，这个问题是早就已经思考过了的。
一个问题能瞬间给出答案。
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这已经是早就思考过了的问题，答案铭记于心。
就像做一道数学题，别的问题或许会思考，但如果看到一道题写着“一加一等于几”。
这只是数学题而已，完全不必思考就可以填上答案。
因为答案早就铭记于心。
第二种可能。
这已经是早就思考过了的问题，并且是用早就思考过了的谎言来回答。
答案可以铭记在心里，错误的答案也是一样。
如果问一个人问题，那个人瞬间就给出了答案。
他未必就是在说真话。
姜念雄不确定木恩是不是在说真话。
所谓的精灵族不会撒谎，姜念雄并不会真的相信。
这就像以前的自己一样，对外人来说，自己是“天资聪颖”、“与人为善”的光明圣子、武侯的儿子。
可是实际是什么样子，只有自己清楚。
一个人的风评，不能代表一个人的本质。
常有人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姜念雄认为每个人的眼睛都没有那么雪亮。
因为没有人能够真正的看清他人。
可是，木恩现在的愤怒，不甘。
是假的吗？
姜念雄不确定，所以他还要继续问下去：
“第三个问题：如果你熟识的一个人马上就要死了，但是杀了一个和你没什么关系的人，就可以救他，你会这么做吗？”
“不会！”
依然是秒答。
“理由和刚才一样吗？”
“没错，杀死一个人来救一个人，那根本就不是救人！”
“第四个问题，如果你熟识的一个人马上就要被他的敌人杀死了，除非你杀了他的敌人，否则他就会死，你会这么做吗？”
“……”
“犹豫了呢。”
“我……不会！”
姜念雄点了点头。
木恩应该不是在撒谎。
因为这个问题，本就是包括在上一个问题里的。
木恩却反而需要思考了，说明原本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果是思考过谎言来回答这个问题，应该会把这种可能也考虑进去才对——正因为没有考虑过“杀人”这件事，才不会考虑过“敌人要杀死熟人”这件事。
这家伙没有撒谎。
那么……
“如果江连地要死了，是我要杀死他，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必定会杀死他，你会杀了我来救他吗？”
“……”
来吧，木恩殿下。
告诉我你的答案。
让我看一看。
和何成兴的这笔交易，是否物超所值。
……
（大家应该对何成兴给姜念雄的报酬是什么，有些想法了吧？
星喋血：s#%af&##&@！……
令狐娇：￥&@*%*（！……
星繁雨：不好意思，以上并不是什么乱码，只是有人在碎碎念，请无视吧。
星天陨：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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