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来谈谈吧。
静坐在我身旁。
半空中又一轮花火绽放。
美丽之物破碎的声音在耳中爆鸣。
坡道上杂草潮湿,河流使泥土松软。那底下埋着被碾死的昆虫尸体。
绚烂的光中,火药味弥漫。
难得有如此长久的安宁。
“真是平静。”
穿着紫阳花色的花纹和服。
“前辈、难得有这般兴致来陪我呢。”
灰与黑的污秽沾染上绸布。静却仍不拘小节坐在我左侧的草地上。
“反正也无所事事。”
相形之下、朴素和服的我。木屐碰撞在了一块。
“那又是为什么......”
又一声爆鸣打断了她的话语。空中还剩噼里啪啦的余韵在回响。
背后道路上人群愈渐喧嚣,不远处传来摊贩边上的叫卖声。
“和你在一起,或许还会轻松些。”
“......”
回答了她未问及的话语,以我那愚不可及的赎罪心。
今夜久违不再有列车的声音打扰。
静和七羽......在心底其实我也认同了这样可笑的巧合,并将她作为代替吗?
若真是如此,还是趁早了断这微不足道又恬不知耻的余命一条吧。
燃尽的焰火棒,七零八落横倒在河岸。
也有没入水中向大海远去的。
那卧有车轨的桥梁,下方尸骨已荡然无存。
人群在起舞,静出神地望着。早先的话语也已忘却。人造的苍穹之花将她侧颜染为异色。
似乎看见了世界的变革。
镜片中的倒影使我恍惚。萤火虫同样聚集在此处。
肮脏、泥泞的手中,微弱的光芒慢慢成长、栖息。
“为什么呢......”
“为什么、笑不出来呢。前辈。”
秋夜的风凄凉,将尘世的凡影全都吹散。徒留我一人于此岸堤上。
天空中色彩,与地上的微光也消失。
孑然一身,连手中污秽也化为鲜血。
城镇只是倒影、黑夜寂寥无光。仅存霓虹如今却遍寻不见出处。
巨大的月、遥不可及高楼的顶层。你无言守望一切。
软弱的我,沉溺于没有繁星的原野。歪斜着脑袋。
“你又是,为什么会想来接近如此阴暗的人呢?”
重又浮现光的朦胧催生困意。随口说出心中所想,模糊的视野叩响了右侧静的肩膀。
“......”
马上便意识到的我很快远离了她的身体。
静没有在意、却斟酌片刻后缓缓开口。
“理由什么的,前辈真的想知道吗?那种事情。”
悔意涌上心头。
眼中绚烂的花尽只是绽放。
我懊恼地摇晃着脑袋。
理由什么的,根本无足轻重。
她只是注视着同样的光景,微微湿润的红唇缄口不言。
“这种时节还会有烟火大会什么的,真是少见。”
没有颜色的风车。
“可也并非是那么讨厌的事情吧,像这样与某人欣赏同样的光景,内心便会平静。”
听起来只像是喃喃自语。
与其诉说过去、直视现在更为重要......吗?
我用手撑着站直了身体。
“已经看腻了吗?”
“不是......”
人群聒噪、污浊的空气已无法使我顺畅的呼吸。
回眸望去。你手中仅仅握着的苹果糖也像快要融化般零落着斑斓的流光。
“想去散散步,而已。”
风车呼哧呼哧地奔跑。那声音从万千尘嚣中脱颖而出。
你微微欠起身,我阻止了你。
“不用了,陪着我什么的。太浪费了,你只要待在这就可以。”
你疑虑着,还是坐下了。压着命不足惜的野草。眼神也像是要将我本源的卑劣看穿般盯着我。
走上平坦的大道。行人毫不留情将我推撞,那残影犹如幻象,死死依附于眼膜中。
大脑有些昏沉。
只想要快些逃离。
花灯坠于地面,摇曳的火光在乱足践踏下化作灰烬。
“不能,逃跑哦。要好好回来。”
你予我的话语,从来都只像自言自语般。
我只能偶尔依稀听闻。对于其中意义,却早已了然于心。
“嗯,会回来的。我知道。”
草草许下诺言。
连你的身影都忘却,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才是真正地将一切抛之脑后吧。
看不见明月,以暗淡的幽光为指引前行。
一无所知地活着,如此便为正确?
回想一下吧,为何事到如今她又要出现在我面前。
难道六个月之久的平静,仅为牢狱之灾?但思考也是枉然。
反正都是会死的。
下一个就是我,毋庸置疑。
只是说出事实。
走着走着,来到了白昼的正午。
便利店前招牌上的彩光被骄阳的温热吞噬。
我推开门,没有一人在等待我。只取下对于自己所必要的商品。然而在离开的时候被抓住了手。
价值观什么的,这类无谓的东西还是存在于这脑海中的。
但近来忘记事情的机会总是增多。
幽岩上青苔常在蔓延。进食、睡眠。时间的概念也只存在于半空中。
渐渐跟不上自己的影子了。
只有令人焦躁的炎热不变,仿佛回到了夏天。汗水在额头淋漓。长途的跋涉使肩膀酸痛。
如此耀眼的光,却连能用做遮蔽的树影也不存在一株。
洗澡水的冰冷能让我忘却这一切。
震响的空调外机、撕扯开速冻牛肉的简易包装。将鲜红带有血丝的硬块塞入嘴中。
腥臭是自肺腑发出的,那样的话便试着不去呼吸。
但终究还是做不到,就像我无法停止这卑劣的欲望一般。
道路上生出许多碍于行走的黑色尖爪。
我又回到那个地方。
日已西沉,却仍不见明月展露。
人们对于视而不见的事物也保持着敬畏。可笑的情感加速着世界的融合。
我深知这一点,就像洞悉了久远的预言般。然而却究竟也无法做出任何对策。
如我无法改变自己,又要怎样才能做到颠覆这族群根本上的无药可救呢。
再回到原点,我也完全没有心情去做什么事情。
仅仅遵循着使自身痛苦的约定,便已是竭尽全力。
在她身旁坐下时,恰巧无光的夜空中绽放出了斑斓的彩霞。
静仿佛仍同昨日一样,没有任何变化。手中苹果糖的流光延续着逝去。
河流冲洗人们撒下的污秽。两侧白纸做成的风车,不辞辛劳地推动着一切。
久别重逢却相见无言。像从未分别的永远陪伴一般。
“欢迎回来。”
只有这样的话语,才能给我以现实。
对比之前,人流明显少了很多。于是这里的空气也不再令人难以忍受的浑浊。
终于找寻到一件令人舒心的事情。
天空中苍蓝的月也渐渐显现。
“今天,似乎有祭典的样子。”
手中鲜红不知丢弃在河岸的某处,她牵起我的手。
就像那时寻见即将死寂的我来到此处一般。这次也同样是一时兴起吧。
我不是很情愿。
“都陪我到这种地步了,再坚持一会也无妨吧。”
就这样又将我扔进汹涌的人潮。
妄图逃亡却害怕在这浊流之中与你离弃。柔软的触感逐渐贴合于掌心,彼此间距离变得温润。
仅仅能抓住的,不愿分开。对于祭典的印象我总是模糊。
只从现在接踵而至的嘈杂中能洞知一二。
静看上去有些兴奋过了头。她表现得远比往常积极,其中又透露出某种令人心惊胆战的悲哀。
对于她,或许之于我对七羽的了解还要少,的多。
将两人相提并论,真是啼笑皆非的事情。
一切我都无从得知。
只在那道路的尽头、人流的末尾,祭典的伊始。
被吸引着回过了头。
那和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身影在追逐我。
想要以你赶不及的速度。
但她却在那里一动不动。仅有众生的残像从她目视的前方掠过。
白发与狐面具。
苹果糖、浴衣、身后绽开的花火。
权当无视这一切。
遍布地表的,不过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暗疾。空洞的心诞生出荒谬的预感。
象征毁灭的未来。
可如今,我只能任凭此身交由不愿放开的手。
慷锵有力的铃声、闹剧揭开帷幕。
巫女们是以奉献自身为目的,而结伴起舞的。
虚假的鬼怪面具正为她们开辟道路。
高台上在举行古老的仪式。周遭围绕起的火光甚至超越了绚烂的夜空。
圣洁的白无垢在炙烤中与臃肿的身躯一同化为灰烬。
为这破落献上载歌载舞。人们将不成熟的米粒洒向高台的中央。
各种色彩的旗帜擅自占据天空,然而却也遮蔽不了滚滚涌起的黑烟。
“还真是够富有现代气息的仪式。”
那片光景之中。你转过身来面向我。
“不知道究竟是以什么为目的而......”
出口之言却偏又像是喃喃自语。
人偶代替处子,总有一日会回归成真正的处子。只有愚昧是不会改变的。
至少、我不会祈求救赎。
“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低劣的欲求。”
“......”
我的话语使她缄默。
明明近在咫尺、我却只能看清镜片中倒映出的身后花火。
各种喧嚣混杂交响。连那半空中的爆鸣听上去也只像是凡世之物。
远远、列车再次发动的轰响尖锐刺透过来。
现在看来、甚至不过是人类无意义的狂欢。
“那褐色可真是相像。”
她一定没有听出我是在夸赞她。
不然早已气红了脸吧。
歪斜的脑袋,我一笑置之。
想朝向新的风景前进。初次脱离了你的引领我眼中一片恍惚。
人群,不管是何处形单影只的人都聚集起来。也不论是否相识,相互间牵起彼此的手。
此刻,盛大的舞会在眼前开幕。
起初,你也只感到惊讶、无法理解。
逐渐转变为茫然不知所措。但已然相连在一起的双手早按耐不住冲动。
带着我向前奔跑吧、赶赴未曾邀约的舞会。
那群花盛开的山岭,坡道上,遇到了云游的僧侣。他们分为两排,下山途中,我们从那中间穿行而过。
我因终于远离了喧闹的祭典而松了口气。
这里的夜空澄澈、没有火花绚烂。黑烟汇聚成的乌云也漂泊不至此处。少去了爆鸣同样令人心安。
遍地满开的粉红牡丹使人心旷神怡。只是那其中似乎沾染些许血色,在看不见的眼角某处。
尽管没有能使人翩然起舞的音乐。人们依旧两两相伴将群花践踏。
可是对我来说能做到吗?静也在犹豫。
仅仅是目光向我们汇集,巨大的圆逼近。假面蒙蔽双眼,若是再向前一步。
“前辈,做吧。”
抬起头,看见了绝望。
挽着我的手,你就像那风一样。此后再没有任何能阻止你的事物,人类早已灭绝。
踮起脚尖、旋转身体。双臂是你的羽衣,你也好似游曳的鱼儿。
即使如此,我也只能是望着你。僵硬的身体无法成为代替双臂的羽衣。
既无法飞往苍穹、也做不到就此沉入深海。
束住的长发如樱花一般开散。你停不住,跟随着你,幼小的生命在两人足下夭折。
那间隙中你将镜片摔碎。
你看着朦胧,恍惚中也看着我。
眼中、破碎的镜片中。火光乍现。
我们先他人一步误闯了桃源。将此处静谧美景践踏。而那终将成为后人追寻到的足印。
直至将梦境毁得面目全非、不肯罢休。
我看见,蜂拥而至的人流碾过残花。镜片也在他们脚下粉碎。而迟钝的脑里,还沉浸于上一秒与世隔绝的幻梦。
“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
不变是这惨淡的星空。我想要剔除指甲缝隙中留下的污垢。
“前辈!”
被猛然敲醒的意识反应过来抓住了她伸出求救的左手。
他们想要把她带走,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高举火把、戴上恶鬼面具的家伙。
然而更多的人拥簇而来,强硬地分开了我与静。
眼看两人间的沟壑愈加晦暗。摆脱了纠缠的人群,却再次被堵住道路。
“最好、听话一点。”
他用脚踩着我的胸脯。
火光中皓月下阴沉的侧颜愈发清晰。
是一名巡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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