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彷徨。
时至今日、我仍无法理解活下去的意义。
我不认为自己会是对的。
但那便是属于我的人生。
若变为尘土就能化作真理之屑的话
我多想成为那数不尽尸骸的其中一人啊。
反正，总有一天会死。
反正、现在还苟活着。
眼前就存在着二律背反。
如果、那时的我。能预知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一定会后悔的吧。
不，就算现在我也依旧后悔着。
后悔没能成为凛冬的飞雪、化作幽夏的蝉鸣。
时间会抹消一切。连这想要了却的余命也是、记忆深处的你也是。
全都微不足道。
但是。
请别消失啊。
即使从今以后、你只存在于我的心脏下方。
......
莲太郎。
听从她的呼唤、我回过神来。
“怎么了。在想什么心事吗？”
“......看到了无名之花凋谢之时。”
“嗯？”
她似乎无法理解我话语中的意思。
也罢。只是些怎样都好的事情。
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
简直就像是、在回头看着过往的自己。
那样的感觉。
可我的身后，从没有那样冠冕堂皇的东西。
有的只是无尽的尸体......
蓝色、绿色、黄色、灰色。
各种颜色的奇怪液体流淌着。
唯独少了那最讨厌、也是最想看到的颜色。
失了那颜色、便不能称之为鲜血。
所以他们不是人类。
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吧......
区别只在于他们是站着的、还是躺下的。
深处地面之下的黑暗、巨大的手臂拖拽着他们。想要连那冰冷的躯体也拖进地狱。
却只能得到灵魂的满足。
一只、
又一只。
我漫步于歪曲的街道，仅是这样一路走来。
“就在前面了。”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
门是敞开着的。
回想起来。
那汹涌地扑向我的人群。
全是一副欢呼雀跃的神态。
对人类的粗劣模仿。
亦或是愚蠢的克隆。
我无法知晓对错的标准。
但现在，他们才是主人。
“怎么办。要进去吗？”
“既来之......则安之。”
“接受了邀请又怎有不进之礼。”
我旋转着走进了为我敞开的铁门。
与苍蓝之白混为一体。
却使它染上了名为黑的异色。
他们的把戏对我来说已形同虚设。
然而不管是哪都找不到奏的身影。
“请问，你是在找什么人吗？”
只有令人厌恶的身影，伫立于走廊深处。
“......”
是那个独裁者。
“方便告诉我他的名字吗。说不定我能帮上你的忙呢？”
佯装出来的好意。我无视他一言不发地靠近过去。
机械仿制出来的笑容。看得我只想将他的脸揍成粉碎。
可意识到这点的我。却开始不由得的害怕起心中这份冲动了。
“莲太郎。小心！！”
从深邃的地方涌出风来。
他的背后。
我的身旁。
黑色手臂被悉数折断。
在仿佛连地面都能倾覆为天空的狂风中。
任何东西都无法立足。
“但是......”
但是。
正因为心中空无一物。所以才会站在此处啊！
发自内心的绝望化为低吼。跨越了狂风。
自震颤的舌根开始、终于迷乱了的鼓膜上。
无数的手臂伴随着它又重获新生。
待一切平息之时。
站于那的黑影早已不见其踪。
替而代之出现在前方的是一扇门。
一扇普通的门。
被油漆涂成雪白的木门。
不知为何有种熟悉感。
想要破门而入。
却不知为何又放下了抬起的手臂。
有谁在门的后面等待着我。只是隐约有着这样的感觉。
必须要打开她。
被奇妙的紧张与轻盈感所传染。心中的她此刻也屏住了呼吸。
“......”
握住把手的一瞬间。
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身体仍不受控制地推开了它。
那是一片深邃的真正黑暗。
打开的瞬间，作为入口的门也仿佛被吞噬般。
消失不见了。
“这里是......”
因她的声音我才从幻想中回过神来。
原来那黑暗中还有星火似的光芒存在着。
但，那到底是什么呢？
点灭着的绿色光火。
没有了退路。任由身体在黑暗中沉沦。
此时此刻存在此处的目的也都忘却。
“终于、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刻了。”
举目寻觅。视线不知彷徨去了何处。
只能闻其声。
“这关乎人造人存续的、关键时刻。”
原以为虚无的空间里。头顶是黑压压的天花板。
它无时无刻不在逼迫着我，直到刚刚我才发现。
那是化作焦炭的、曾经的自我。
“你的意思是。”
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你说的没错。”
黑暗中逐渐浮现他的身影。与那生硬的笑声一同。
“将你们引导至这时空也好、放任你们逃跑也好。”
“你们？”
他张开手、手掌向上。
“都是计划的一部分啊。”
“不过，还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听话的自己送上门来。人类什么的，真是欠缺思考的低等生物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
“女娲计划Project：Nyowa。”
“......”
我的面前。是黑色手臂也无法出现的至暗。
启示录的力量被完全封印。
“你、艾拉·米瑞可、羽一。你们三人是这新人类计划的关键。”
他刚才的话语重现在我脑中。
“艾拉·米瑞可。果然......你能察觉到她的存在吗？”
内心、有一瞬间动摇了。
并不是因为我。
“现在才发现吗？已经说什么都太晚了。无需多言，你只需要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便可。”
无声的嗤笑。
大概是人造人所无法模仿出的喜悦吧。
但是。
“我来这的目的不是为了听你这些废话的。”
我向前一步。从地狱现身的恶魔却拖住了我的后腿。
“不管是女娲计划还是什么......”
无从挣脱，力量也被夺走。
“都与我无关......快把奏和羽一还给我！！”
身未动、灵魂却已先行一步。
扭曲的小腿、骨头断裂成了两半。
无法抑制的冲动代替血液喷涌而出。
连自身的常识都已超乎、我向前飞跃而去。
“奏？”
黄色的光芒。
金发从我眼前飘荡而过。
沉浸于某个转瞬即逝思绪中的人造人长官。
随后我也被突如其来的耀眼白光吞噬。
“奏？！”
碎片的思绪与折骨般的痛楚折磨着我的大脑神经。
“右腿......还能动。但是，刚刚的到底是？！”
“莲太郎！”
毫无疑问是奏的声音。
但为什么会在这、她不应该已经被......
右腿抽搐着，虽然没有受伤。
撕心裂肺的痛楚却在全身上下疾驰。
“你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在奏的搀扶下，我勉强站了起来。
用颤抖着的双腿。
人造人长官就站在那关上的门前。
“不过。算了，只是需要处理的对象多了一个而已。”
这里是那里？
光线恢复了一些。却仍暗淡。
隐约中看到了几台巨大的黑色机器。
不知是派什么用场的。
“把我弟弟......把羽一还给我！”
灰色的缆线将它们层层裹住。
由下至上，宛如躯干般支撑着这个房间。
而在那众多的黑柱之间。
我看到一个幼小的身影被困在那里。
“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一切都是为了使人造人得以延续的女娲计划！”
那究竟是......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说到底只是没进化完全的生物。不过也罢、你们很快就会......”
他不曾拥有过温度的指尖指向我们身后。
“变得和他一样了。”
在那存在的，是被束缚的羽一。
没有白到晃眼的长廊、也没有深不见底的暗渊。
灰色的世界里，连自己的存在界限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像是被某种意识操纵般回过头。
人造人长官已不在那里。
连他身后紧闭的门也顺带消失了。
“女娲......计划？”
“羽一！”
突然、察觉到了危险的迫近。
“等等......小心。奏！”
我不顾一切抓住冲动的奏。
但为时已晚，伸出的手逐渐扭曲、弯折。
而那想要握住的前方，也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接下来是另一只手、另一只脚。
直至身体的全部都不再属于我。
此刻我才真正清楚的意识到。
“莲太郎......快离开那里。有什么力量、在夺取我的意识！”
久违的声音，重逢的那一刻却又要分离。
我已经无能为力。全身力量都被抽去，动弹不得。
真正看到的现实......
是我正被囚禁在刚刚所见羽一处于的地方。
“是啊。是这样啊。”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我身上流失。
我却没有闲暇再去顾及这种事情。
向同样在我身边的奏，尝试着伸出不存在的手。
那里，一定有着更为重要的东西吧。
“......奏！”
从麻痹的舌根。拼命挤出了她的名字。
听见我呼唤的她。却是一副痛苦的表情。
紧闭双眼。即使双手双脚被全部剥夺，她痛苦而徒劳地挣扎着。
我的手、她的手。
如果在这里放弃了的话，恐怕只剩闭目般的黑暗在等待着我们吧。
女娲计划、艾拉·米瑞可、启示录。
零碎的词藻在我脑海中飘荡着。
用尽全身最后的、未被夺走的全部力量。
指甲的缝隙间迸出了令我嗔狂的鲜红。
血、红、血液......指甲？！
右手回归了。以这皮破肉绽的姿态。
逐渐从树干中浮现。
我真正忆起了过去。
我的名字、她的名字。我的一切，她的未来......
记忆有如麝香般芸绕于我的鼻尖。
勾起了不知名的情感。
正因如此。
我才能看到黑暗中的光芒。
启示录正回应着那微不足道的指引。
力量开始从我体内释放。
快要冲破这膨胀几近饱和的肉体。
“我会......保护你的。”
理由什么的并不存在。
“所以，把你的......”
厌恶的情景无论用这双眼看几遍都无法习惯。
“......手。”
只有这颗心不想让它麻木啊。
“把你的手给我！！”
指尖在表面跃动、关节随着那根枝一同折散。
“......”
而她也像是在回应着我。
从那枯木中挣脱出了左手。
我不会放过那仅有的机会、触碰到了，她那纤细的手指。
然后紧紧握住。
霎时、唯有白光将我吞噬。
“我不会再逃避了。纵然我失败过千百回，现在身在眼前的你。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教会我这些的，不正是你吗？
————灵感取自《第四行星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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