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吗。
该做的事情。
“终于肯接受我的力量了吗？”
“别会错意了。”
穿越过无数的废墟残骸，染上血液腥味的不祥之风。
“我不会承认这窃取而来的力量。现在只是暂时借用一下，不可能再有下次了。”
而于那不祥之中诞生的黑色格拉法伊，却在我的手中被寄予着人类的希望。
“呵呵。随你怎么说......不过，当心点。那家伙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你居然也会关心我。这还真是少见，看来今天会下雨呢。”
我望着天上那与晚冬并不相符的烈阳。
“别说蠢话。你的身体可是有一半属于我的，担心自己的身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而且，这不是什么玩笑。它是......乌嗦是人类绝无法战胜的怪物。”
“无需多言。我心里自然有数。”
温暖的光芒下，满目疮痍的街道。
行走在一片死寂之中。已经......因为我的犹豫而葬送太多生命了。
对于这无可挽回的一切，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以此度化他们的灵魂。
“手持赤红圣剑，掌管七重之天的圣使啊......”
可是，若它仅仅只是团虚无的迷雾的话。这样的攻击......对它又有什么作用呢？
“小心！莲太郎！”
乌嗦却趁我犹豫的那瞬间，化为猎枪向我扣下了扳机。
但同时，也有一面七彩的虹壁在我面前展开。抵去了原本致命的一击。
“刚刚的......是什么？”
就像艾拉曾经在我面前展示过的神迹般。
“碧玉之墙。我即使不用咏唱也能使用这书上所有的圣吟......先不说这个，莲太郎。现在可不是能让你悠闲分神的状况啊。稍微认真一点如何？”
“抱歉......”
捧着格拉法伊的手，开始不自觉的颤抖了。
“......七重之矢。”
最终鼓起勇气说出的话语化成了七把剑矢，刺向乌嗦。
“果然是这样吗。”
然而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光剑直接从那迷雾般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它本身便是虚无，是不存在的存在。所以我们是无法战胜它的吗......”
“是的。很遗憾，我们对它根本束手无策，莲太郎。”
“......”
无言中握紧了拳头。
“现在的话，还来得及逃脱。它似乎对我们并不是抱有很大的敌意。”
“你是要我坐视不管，任由它大肆破坏吗？！”
“不是的！只是，我们还没有与它一战的能力。”
她提出的建议也不是不能理解。
草率地和乌嗦战斗无疑是自杀行为。
一目了然的绝对劣势。
完全看不到一点逆转的希望。
可是......既然如此。那我又是为什么才使用这份力量的啊！
早知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
“但是......等等！莲太郎，那是什么？！”
从乌嗦那巨大的黑色身体里，出现了不协调的色彩。
“有什么东西，在它的身体里。那是......人吗？”
金色的光点逐渐变大，然后化为人形。就像那蕴育出她的虚无般自由地变换着形态。
乌嗦也停手，变回了最初还是一团迷雾的姿态。
随后，从它那混浊的身体中。金发的少女显露出了身形。
“......奏？但是怎么会，为什么她会在乌嗦体内？”
“......”
沉默。
无法回答吗。还是说......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乌嗦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它体内的奏仍是一副痛苦的表情。
她正尝试着从它身体里脱离出来。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
“总之，得先去救她才行。”
“盲目靠近那怪物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黑影如此告诫着我，却没有要阻止的打算。
浓雾笼罩的城市上空，奏和蕴育出她的乌嗦分离了开来。
而在她陨落至地面，柔弱的身体遭致创伤之前。我及时接住了她。
“......赶上了。”
奏的身体比我想象中还要轻上许多。
当她从天空坠下时，几乎是像羽毛一般飘落的。
“......”
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受到惊吓的表情。
只是出神地望着我的双眼，像是在寻找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那碧绿的眼眸时不时带着泛光的睫毛眨动两下。
“这到底.....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站稳之后的她似乎恢复了些理智。注意到和我对视后马上就移开了视线。
“......”
我用手指向天空。就像曾几何时那孩子对我做过的一样。
乌嗦就像阴魂不散的幽灵。沉寂地盘踞在城市上空。
碍眼的阳光在倾洒到我们身体上之前，就被那巨大的迷雾吸收殆尽了。
跟随着我的指示。奏也终于注意到了头顶不详的梦魇。那曾经蕴育出她的怪物。
可她却没有表现出多大震撼，仅有的变化就是那紧锁的眉头。似乎比起惊讶，看到乌嗦时她脑海中更多感受到的是困惑。
“那是乌嗦......我也正想问你同样的问题呢。你刚才，就是从那家伙的身体里出来的。”
“诶？我吗？怎么可能......”
她指着自己，用一副难以置信同时又半信半疑的神情看着头顶的恶魔。
似乎直到刚才的那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我是从七羽那里得知你被带走的。然后追寻怪物的踪迹一路来到了这里。”
“确实......记忆中的某些地方很暧昧。也有很多记不清的事情。我应该是在七羽姐的家中被保镖......不，一群不认识的家伙带走了......”
奏用手捂着脑袋，努力地回想。
“然后，我被他们拖着带到了......这里，我记得这里之前还是天桥对吧？”
虽然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但奏还是环顾了一圈四周。并没有更加惊讶。
不，那已经超脱于普通的情感了。
她只是瞪大了双眼，紧咬着下唇。
“这一切，都是那家伙......那个叫乌嗦的怪物干得好事吗？怎么会......不要！”
随后就那样抱着头蹲了下去。
“果然......”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
“奏......之后呢？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记得吗？”
我也蹲下身，以同等的高度用手抚慰她那如鸟雀般颤抖的后背。
“我不知道......我记不清楚了。我只是想要从他们手中挣脱而已......只是不想再回到那充满谎言的地方。然后，然后我就......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的漆黑。我看到了睡梦时的光景。那是什么都没有的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的梦......但是又有可能随时浮现出什么东西来的。这样的黑暗。”
“......”
“莲太郎。已经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这孩子就是乌嗦本身。当然，也可以说就是她把乌嗦带到这个世界来的，从另一个世界。”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就连她接下来要说什么都一清二楚。
“那就动手吧。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黑暗中......有什么伴随着那无尽的空虚而来，那是数不尽的悲鸣。是毁灭一切的声响。”
......做不到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看不见......却仿佛又看到那黑暗之中有无数生命在我手中消逝。”
“下不了手吗。那就由我来吧，把你的身体全都交给我。”
“明明我根本就没做过那样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脑海中，却从眼前不尽的幽暗中映照出了人们接连死去的画面。”
“不用担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那景象只能用地狱来称呼......然而现在，我就站在自己想象的那片地狱之中！”
右手擅自动了起来。
“......是我亲手，造成这一切的吗？”
“别说了......”
情不自禁地想要扼住她那纤细的脖颈
“来，全都交给我吧。”
“告诉我，莲太郎。全部都是我的过错吗？”
“别说了！”
想置她于死地的动作戛然而止。
在那前方，是惶惑的奏。
“听好了。这不是你的错。那怪物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幸运地从它身体里逃脱出来了而已啊。”
“真的吗......”
她看上去冷静了点。
为了让她放心，我尽量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将手放在她那无力的双臂上。
她在颤抖着，像是随时都会失力倒下。
“是真的，你什么时候错都没有。”
“莲太郎，你打算包庇她吗。”
“算不上什么包庇。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这孩子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她就得去死呢？”
“你还不明白她的存在本身就会为这个世界带来多大的灾害吗？招致死神之人，与乌嗦同罪。”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她的生命也不是你我能剥夺的。”
“她会成为下一个你的......算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做出会后悔的决定。既然你执意要保护她的话，我想你也做好承担后果的觉悟了。”
“......”
我将全身无力瘫坐在地面上的奏搀扶了起来。
“谢谢......”
她的双颊因此染上了些许红晕。
“这本书......果然你身上也有一本呢。”
“诶？”
回过神来才发现。左手上还拿着那本黑色的格拉法伊。
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打算了。
“这个。你早就注意到了吗？”
想起在巴别塔平台上的时候。她那鄙夷的眼神。那时感到的违和。现在终于查明正体了。
“嗯。一开始就知道了。放心吧，我不会告诉艾拉她们的。”
一开始？
是和雪那时一样的把戏吗。
“为什么？”
“......算是对你的回礼吧。”
她稚嫩的嘴角嫣然一笑。撩起耳畔金色的发丝转过身去，白色长裙也随之起舞。
然而当她望向天空时，神情又不禁凝重起来。
“它要像这样待到什么时候......”
乌嗦已经完全停止了行动。现在的它，只是一团不详的黑雾。笼罩在城市上空的乌云。
“不知道。”
没有半点阳光穿破那艰难险阻只为来照亮我们。
这其中的原因，一定是因为直到刚才我还在觉得它碍事吧。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束手无策。”
“......”
漫长而荒诞的沉默。
但也不能说完全看不到希望。
只要还有这本黑色的格拉法伊，和眼前取回自我的秋野奏。
我就还有机会触碰到完美的结末......
不，在已经有众多人白白丧生的现在。完美结局早已不存在于如今的任何一个角落了。
“我知道了。”
奏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
“诶......怎么了？”
她看上去已经摆脱了迄今为止的茫然。
“七羽姐已经大致和我说过了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想再逃避了。莲太郎......能拜托你和我一起吗？”
“你要去哪里？”
“......回家。”
但实际上那或许只是在将自己拖进更黑暗的深渊中。
“嗯。好啊。”
然而即使我能洞察并预测到她决心的本质。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陪伴在她身旁。
“你只是在重蹈覆辙。”
黑影的声音清晰又刺耳。仿佛是直接刻印在我鼓膜上的。
但那孩子的决心。
我绝不想辜负。
“你来带路吧。我会好好跟着你的。”
“嗯。谢谢你......莲太郎。”
这回的谢意，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红晕。
只是平淡无奇，再正常不过的，成年人之间的互相客套。
“走吧。”
而当我准备准备启程踏出第一步时。
无意中闯进视野的一处光景却令我不禁驻足。
“那是......”
在一片生灵涂炭，沾满鲜血的城市残骸中。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幼小的身影。
就像我和她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一样。她只是站在那静静地看着我。连用言语和表情加以掩饰的必要都没有。
她一言不发的沉默。代表着她已超脱一切，看穿了所有。
她站在那里，脚下踩在无数的尸骸。
她就像那为死者悼念的冰冷墓碑。又像是带来新生的女神圣像。
无字的约定之书在她手中，却没有要翻开的打算。如今，那也是华丽外表下的一件装饰品罢了。
我只一瞬注意到她的眼神。下一秒却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连那身影一同消失了。
“......艾拉。”
“莲太郎，你还在磨蹭什么呢？快点走啦。”
“诶？啊......”
那是虚幻，还是亲眼所见的真实呢？
“真是的。明明自己说过会好好跟着我的......”
“......”
我不清楚。
奏的抱怨被我置若罔闻。
然而仔细想想。考虑这些事情实在愚蠢至极。是连那光天化日之下的白昼梦都与之不及的空虚幻想。
“对了。”
可那无趣的空想却让我突然回忆起了某件重要的事情。
“在那之前，还有个要去的地方。”
“嗯？要去哪里？”
奏停下脚步，用疑惑的眼神回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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