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抬头向两边望去,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背后的冷汗丝丝的往外冒,心情也瞬间跌落到了谷地。
只见左右两侧,伴随着烟尘滚滚和遮天蔽日的旌旗而来的,正是两支不知名的骑兵,不过肯定不是自己的队伍。远远望去声势极大,最少有两三万大军。
待得兵马近来,于那左翼部队中隐隐可见一面将其上书一个大大的“陈”字,而右翼部队则擎着“刘”字大旗。
金栎看着那两面大旗,面色铁青,情不自禁的喃喃道,“汉人的破虏将军.陈泰?昨日探马来报,他的将旗还在冯翊郡高陵城,怎么今天就出现在了这里?莫非有神人相助不成?”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心中的疑虑此时也终于完全解开了。
于是乎,他急忙向师庐靠拢,大声喊道,“师庐老兄,你我中了汉人的奸计了。张郃那匹夫故意示我等以弱,就是为了将你我引至此地,好一网打尽啊。现在看来,左右两翼的汉军,最少有两三万大军,我们此时人数太少,决计挡不住的。”
师庐听到金栎的警告之后,立马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头望向张郃的将旗所在的位置,狠狠的射了一箭,面带狰狞的大声骂道,“张郃匹夫,今日之辱,本将铭记于心,老子将来定与你不死不休。”
只可惜距离太远了,那支羽箭自然是射不到张郃的,因为张郃远在军阵后面呢。
张郃远远的看着师庐的歇斯底里,默默的伸出了右手的大拇指,随后又比了朝下的一个手势。
这下可把师庐气坏了,不过他虽然有勇无谋,可还是认得清楚当下的局势的,在狠狠的砍倒了身旁的一名汉军之后,想着四周军士,大声喊道,“撤退,全军撤退。”
随着撤退的号角声响起,匈奴大军开始乌央乌央的撤退。只可惜在陈泰、刘晔到来一阵厮杀过后,最初的两万大军到现在只剩下了五千骑都不到了。而且他们现在深陷汉军铁蹄的包围之中,哪有那么容易撤退呢?
金栎和师庐兵合一处,带着自己的亲兵,数次拼命的冲杀之后,终于在北面撕出了一个小口子。可是,二人也仅仅只带了两千多骑兵逃了出去,剩余的全军已然全军覆没,变成汉军的刀剑亡魂了,不要命的向北逃奔而去了。
就在众人打算继续追杀的时候,张郃制止了众人,大喊道,“穷寇莫追。”
此时身旁的一名校尉疑惑道,“老将军,此时我等如若追击,必定能够全歼敌军啊。”
张郃捋着花白的胡须,眼睛微眯,笑眯眯的说道,“哈哈。众将无须担心,老夫自有打算。传令,鸣金收兵。”
叮叮叮叮叮......
随着急促的鸣金声响起,众将士虽然不甚理解,可还是停下了追击的脚步,开始返回,打扫战场并清点死伤的人数。
肤施(上郡州府)一战,短短小半日的光景,汉军阵亡四千余人,伤不到千余人,此地仍有一战之力的还有两万五千余骑,俘获战马一万两千余匹。
匈奴东胡卢王.金栎和新任右大将.师庐的部落,折损将近一万八千余骑,双方伤亡比例竟然达到了三比一之多,这在骑兵正面冲杀的战斗史上可是亘古未有啊。
虽然孙礼夏侯玄二人在右贤王部落的伤亡比这还要小,杀敌比这也还要多上一倍,可那毕竟是在趁敌不备,搞不清虚实的情况下造成的。
而今天的这场战役,确实明打明的骑兵对冲,未打丝毫折扣。
经过这一战,马镫带来的战力提升得到了充分的实践,着实非同一般。
经过这一战,也再次证明了张郃“国之名将”的称号,也着实不掺一丝水分。
金栎和胖师庐此时正在拼命的向北逃窜,而且不时的向后张望,是否有追兵追上来。
甚至他们都没有回部落里,而是直接越过了肤施县向北奔命。在经过了几个时辰数百里的逃窜进入大山之后,发现身后并没有追兵追来,二人才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
此时,也才有功夫和闲心查看身边的队伍。
二人冲出汉军铁蹄包围的时候,身边还有两千多人,可经过这么数百里的逃命,路上有逃散的,也有重伤坠马毙命的,如今仅仅只有一千余人了,而且个个带伤,有战力的甚至连八百人都不到了。
“哎......”
二人长叹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彼此眼中的披头散发和血迹斑斑,神色更加凝重了几分。
好在,前面不远就是汉人的长城了,穿过长城后,再走不远就是朔方郡,也就到了左贤王刘.豹大人所管辖之地了,自己一众人也就安全了。
自从上郡与河西郡被自己复夺之后,这段长城也就再也没有兵丁驻守了。
二人率众人暂时休息片刻之后,继续向北进发。
少时,长城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就在他们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逃出生天的时候,突然身旁的树林中有羽箭射出,本就所剩不多的人马,一下子又折损了几百人,这下连一千人都不到了。
“有埋伏,快逃。”
也不知是谁一声大喊,众人又急忙慌不择路的向北逃窜,也顾不上什么东胡卢王、右大将什么,生死存亡之际,逃命最重要。
“只要逃过长城就安全了。”这个念头是此时所有人的心中所愿。
只可惜......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寿命终结之地的话,恐怕这长城脚下就是这群短命鬼的坟墓了。
就在这千余人马到达长城之后,才发现,城墙之上已经密密麻麻的驻满了军队,而身后也有骑兵追来,足足有三千余人。
原来张郃不让众人追赶是早有打算了。
在当初他与陈泰、刘晔兵分三路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暗暗派遣了一名心腹校尉率领三千铁甲,秘密绕路向上郡北部的长城而去,就为此时此刻。
“天亡我大匈奴啊!”,胖师庐不甘心的仰天大喊。
随后拔出腰间弯刀,转头向众人说道,“儿郎们,今时今日就是你我荣归太阳神的时刻了!随我死......”
就在他向激越昂扬的向众人发表死战讲话的时候,东胡卢王.金栎悄悄绕到了他的身后,一刀刺进了他的后背。
他缓慢的回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你......”
金栎猛地又刺了一刀,面目狰狞的说道,“师庐老兄,对不住了,我也是为了活命,只不过得借你人头一用。”
言罢,一刀砍下了胖师庐那肥肥的脑袋,双膝跪地,将手中弯刀举过头顶大声喊道,“我等愿意归降大汉,为大汉皇帝效犬马之劳!”
右大将.师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不远千里从河西郡跑到上郡来为他东胡卢王.金栎助拳,最终却命丧于此。
自己没有战死在沙场之上,却死在了相知几十年好友的手里,着实令人憋屈。
而此时,四周的匈奴骑士早就被这接连不断的事情所吓傻了,不过很快也就缓过神来了。
一小部分人,急忙跟着金栎匍匐在地,将兵器举国头顶,附声大喊道,“我等愿降!”
而大部分匈奴人,则止不住的破口大骂,“你们这群软骨头,不配当草原雄鹰,不配当太阳神的后裔。大匈奴万岁!!!”
说罢,纷纷拔刀自刎而去。
城墙上的那名汉军校尉,眯着眼睛,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但并没有发表任何言语,只是让手下将这群投降的匈奴人绑了起来。
但心中不禁暗暗感叹道,“果然,人到了性命不保的时候,果然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出来。”
按照他自己的心意,对于这种出卖朋友以求取活命机会的人,自然是一到砍了便罢。
可是,这毕竟是一名匈奴的角王,万骑长,他活着的价值比死了更高,而且他一个小小的校尉自然也不敢擅自发落,最终只能压下心中的愤慨,留待大将军张郃发落。
不过任何有骨气的人,无论是什么立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会受人尊敬的。
“将这群草原勇士...安葬了吧。”
在得到了这里最高长官校尉的命令之后,汉军兵士们就地取材,砍了一些树木做成简易的棺椁,将这群匈奴人安葬了,以至于他们的尸身不被秃鹫和林中走兽所啄食。
经此一战,上郡、合西两郡,在阔别了朝廷管辖数十年之后,重新回到了帝国的怀抱!
而长城以南,再无匈奴踪迹,自此,再无战事!
这是建安三十五年,公元230年,秋八月,农历二十九所发生的事情!
两日后,东胡卢王.金悦被五花大绑押到了张郃的面前。
他本以为,以他东胡卢王的名号,张郃肯定不会杀他,说不定还会给他一个不小职位,让他继续领兵一起北上呢!
可最终,张郃只说了一句话,“今天你可以在背后杀你的同袍,明天死在你刀下的就有可能是我!”
说罢,摆摆手,不再言语!
一旁的兵士见状,自然明白大将军是什么意思,不一会儿金栎的首级就被呈到了张郃的帅案之前。
所以啊,做人终究还是要有些底线,不能什么都做,也不能什么都要!
对于其他投降的匈奴人,张郃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将他们打散,分批送往了关中司隶,交于各地州府妥善安置了!
自此,张郃所在的左路军的战略目的也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就是要前往长城以北的朔方郡。与曹彰的中路军所汇合,一同继续深入漠北匈奴大单于的踪迹,彻底解决掉匈奴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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