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节
“给我一份报纸。”
“好嘞。”
莫云拿到了报纸，仔细看着上面的新闻。
“王国征西总将万若山临阵倒戈，歼灭王国军主力，他带头走小路突袭国都寒丹，至国都陷落，王国灭亡。”
“……”
莫云记得万若山，那是个人高马大的贵族将军，但两人并没有直接的对话。
毕竟，莫云出身平民，作为贵族将领的万若山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看过他。但对武灵王国的贵族来说，看不起平民本就不是稀罕事，而万若山因为被国王宠幸，为人傲慢也不奇怪。
没想到，王国在关键时刻，竟然会毁在这位国王宠臣的背叛上。
不过，对莫云来说，国王是否灭亡根本不重要。
他只是注意到了那一行小字：王国王室尽数被俘，因武灵王国刺杀了东冉帝国的女皇婴芷，因此东冉帝国决定采取报复措施，将王室带到成阳的广场当众杀尽。
“赵襄……”莫云念着这个名字，陷入了沉思。
几天后，帝国凯旋的军队回到了帝都成阳，在街道上，马车上拖运着一个个坚固的钢铁牢笼。
这些武灵王国的王室，好像被当做战利品一般，向全国的民众炫耀着这次胜利的战果。
而在这些牢笼之中的其中一个，有一位少女也在其中。
她那如冰雪般淡蓝的长发在下方别成一个麻花辫，留在左侧，深蓝色的双眸如寂静的海面般澄澈，尽管被俘虏时，衣服变得破烂，脸上也多了很多灰尘，却依旧能透过那些灰尘看到她俊秀的脸庞。
宛如圣洁的修女般，她双手握在胸前，好像在祈祷着什么。
“莫云，如果你还活着，请自己逃走吧……”
她的这句话，并没有传达给莫云，但通过望远镜，莫云清楚地看到了这位少女。
“小襄……”
她是莫云最重要的女人，是武灵王国的公主。
两人的过去要讲起来会有些复杂，简单地说，如果没有赵襄的破格提拔，莫云现在恐怕还在那家废旧的工厂里靠一天十四个小时以上的拧螺丝过活。
但这个对莫云来说最重要的女人，即将被处刑。
本来婴芷从东冉帝国消失后，只要武灵王国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等东冉内部派系斗争愈演愈烈，就可以高枕无忧，甚至能趁机扩张。
但在这种时候，武灵王国却突兀地灭亡了。
此时，东冉的各个大臣还没有完全撕破脸，他们在名义上还尊奉女皇婴芷为皇帝，因此，哪怕他们各有各的算盘，但在对王国王室的处置上，却达成了高度一致——必须要处死王室，为女皇报仇。
只有为女皇报仇，他们才好打出道义的大旗继承女皇的权力，因此不管这场内斗由谁胜出，赵襄都一定会死。
或许他们内斗，实力衰弱以后，武灵王国还有复国中兴的机会，但对莫云来说，如果赵襄在这里死掉了，那他就与失败无异。
无论如何都要把赵襄救下来，这就是莫云的底线。
如果能在这里冲出去把赵襄救下就好了。
但莫云是擅长杀人的刺客，他能在众人的保护下杀死目标，但却难以再众人眼前救一个死囚，而且，如果对方一心想杀，刚一听到风声就直接把赵襄杀了，这个风险是她承担不起的。
“只能去找她了么……”放下望远镜，莫云在塔楼上呢喃道。
……
此时，在那个熟悉的地下室中，婴芷女皇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房间中心桌面上放置的那个口关了她半个月的金属棺材上。
她全身只披着一条简单的白布蔽体，但却一副充满压迫感的表情盯着眼前单膝跪在她面前的莫云。
“所以，这就是你的请求？
时隔半个月，我还以为你或许终于知道回心转意了，结果，竟然是让我替你救女人……”
“拜托你救救她。”
“你——”
婴芷更加不爽了，她伸出一只脚，用力莫云深深底下的头颅。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她才来杀我，也是为了她来求我，如果我不答应救她，你还打算把我关回这黑漆漆的铁棺材里？”
“从结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你这魂淡……真想让你就这样低三下四地舔我的脚。”
莫云微微抬起头，问道：“我舔的话，你愿意答应救小襄吗？”
“我答应——答应个鬼啊，你这魂淡！”
婴芷一脚正蹬在莫云的脸上。
对着莫云一顿发泄后，婴芷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莫云，虽然你说，只要我答应保下赵襄，你就愿意让我回去，但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你也做不到？”
“你想想，你杀了我三次，还把我绑走了，像你这样的人，就算暂时放了我，想要把我再次绑走，也是信手拈来的事吧？至少大臣们都会觉得，帝国因为你而受到了奇耻大辱。
对于这样羞辱帝国的你，帝国是绝对不可能公开和你谈判的，如果我执意和你谈判，非但不能救下你的女人，连我甚至都可能被大臣们联合抵制，遭到架空。”
“那我怎么做，你才能保下赵襄？”
“很简单，你必须死。
除非羞辱了帝国的你引颈受戮，我才有立场作为至高的皇帝宽恕他国的王室。”
“我就这样出去接受审判，你就可以宽恕王室吗？”
“这本身并不困难，你也应该知道，之前被我灭国的五个国家，王室都得到了优待。
现在武灵王国的王室会被审判，完全都是莫云你的问题。
但是，我个人并不推荐你这么做，“咬着嘴唇，婴芷有些烦恼似的说道。”我并不希望你就这样死去。”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你可以不用再回到那个棺材里了。”
“我当然不想回到棺材里，但我期待的结局不是这样的，至今为止，明明还没有什么我想要的东西能逃出我的手心……”盯着莫云看了一会儿，婴芷也叹了口气。“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如果你愿意自首，我就帮你救下赵襄，但那样你就会死。”
“我接受这个条件。”
“你——你给我犹豫一下啊，自己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好好想想，我作为至高无上的皇帝都可以断言，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刺客，活下去，等着你的权力和财富数之不尽，哪怕现在你愿意为我效力，我都——”
“我想救小襄。”
“……”婴芷杏眼圆睁，盯着莫云看了许久。
“怎么了，你不是答应了吗？”
“……没什么！好了，你快给我准备一套新衣服，让我体面地回宫，快走快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像泄愤一般连踩了莫云好几脚。
莫云就这样离开了，而婴芷也卸了口气，她身手摸着自己的脸，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那股灼热。
“为了另一个女人，竟然这么执著……这样，我岂不是更想得到你了。”
……
很快，婴芷便换上了莫云给他买来的衣服，跟她离开了这个昏暗的地下室。
并不需要投案自首，婴芷的外貌实在太过显眼了，很快就有士兵围了过来。
“可恶的刺客，休要劫持陛下！”
“陛下还活着，快叫人来！”
城里的护卫在莫云的眼前忙碌着，他们见到了莫云和婴芷，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是用火枪在十米开外瞄着莫云。
见此景象，婴芷不禁笑着说道：“莫云你给我的侍卫们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呢，他们都在怕你。”
“难道不是因为担心擦枪走火会伤到女王陛下？他们应该不知道你是不死身吧。”
如果莫云猜得没错，婴芷是不死身这件事就算在帝国，也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知道。
“你说的没错，他们的确不知道，但那恐惧的眼神可不会骗人。”
“是么……”
和婴芷不同，莫云对这些士兵怎么看自己并不感兴趣，毕竟他已是将死之人。
他在背后轻轻推了婴芷一把，小声说道：
“你走吧，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现在愿意放弃那个女人效力于我，我就允许你劫持我离开。”
莫云摇了摇头，而婴芷也完全转过身，稍显严肃地盯着莫云。
这让人发毛的凝视持续了半晌，正当莫云心里发毛的时候，婴芷在卫兵的面前迅速上前两步凑到了莫云的耳边。
“想死？没那么容易，你是我的。”
悄声说完了这句话，她才转身离开，而莫云也并没有拦住他们。
“我是女皇婴芷，请听我的命令——敌方刺客已经放弃抵抗，请将其擒住，押送到死牢以待审判。”
听婴芷这么说，莫云也识趣地举起双手，任由士兵们将自己按在地上，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而听到莫云投降后，冲上来的士兵们也一股脑地冲了上来。
“你这混账，赔我兄弟的命！”
“王国畜生！”
表面上只是捆绑带走，但一拥而上的士兵中却不乏趁机对莫云拳打脚踢者，光是一个捆绑，莫云便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并不稀奇，毕竟莫云潜入帝都成阳后，虽没杀死婴芷，却杀死了不少士兵。
莫云作为刺客，从来只在意自己的任务，任何阻止他完成任务的人，在他眼里都非无辜者，他从不会因为“仁慈”，在战斗中对所谓并非刺杀目标的敌方士兵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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