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我现在很开心。
我看着自己胸口穿刺出来的那根两根手指那么粗的钢筋，有些如释重负的长呼一口气，眼前开始不断地跳过自己这辈子干的破事，按照炎国人的话来说的话，这应该就是走马灯吧。
作为乌萨斯帝国这颗参天大树的一颗小草，我就想大多数乌萨斯人民一样，过着底层的平静又贫穷的生活。
原本想要努力学习医学拯救人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反而被乌萨斯的执法者强制收缴了所有医疗设施。那是我毕生的心血，我花了数十年才赚到的心血。
我终于不再抱着拯救世人的美梦，选择老老实实当一个普通人，加入了一个所谓的巴别塔计划，担任那里的门卫。每天的工作就是负责把里面的尸体抬出来扔进焚烧炉。
巴别塔计划的负责人每天都会按时露面，然后通过广播大声宣告他们的宗旨就是寻找救赎之路，拯救所有的源石病患者。然而每天从巴别塔里送出来的逝者总是不计其数，我身边的同事尽管已经做好了全身防护，却还是一个个感染了源石病，紧接着就是被巴别塔的工作人员和医疗工作者抬了进去。
然后被塞进裹尸袋里扔了出来。裹尸袋上是一串冰冷的编号。
他们死后甚至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巴别塔计划实行了十五年，在这十五年里医生换了一批有一批，安保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我和另一个医生一直相安无事。
我们每天早晨都会笑着打个招呼，然后一起吃个简单的早饭，这就是我们一天仅有的交流。
医生不是很爱笑，但是她的表情总是很平静，就连她向我求婚的那天，也依然没有露出笑容，像是在向我通知，她喜欢我。
巴别塔并没有什么操蛋的禁止员工谈恋爱之类的规定，反而为我们举办了一个简易的婚礼，负责人甚至为了此事出走了四天，就为了给我们带回一个巴掌大的蛋糕。
随后，巴别塔给了我们更多的交流的空间，我们不仅可以在早上一起吃个早饭，晚上还能一起抬尸体。明明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但是为了见到她我甚至开始期待进去的人都可以变成一个口袋出来。
在我工作的第十七个年头，有一天医生突然没来吃早饭。
我想着，可能是太忙了吧，毕竟最近乌萨斯帝国爆发了内乱，一个名为整合运动的组织笼络了大批感染者，口号是为了感染者谋取更高的权益，挺好的。
然而这一忙，就是二十多天，当我最后一次看见她时，她已经躺在了隔离房的病床上，肩膀和背上已经覆盖满了源石病所带来的体表结晶。
她苦笑着，这是我和她结婚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笑，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们只能搁这一块厚厚的玻璃紧紧相贴，甚至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我被安排放了一个周的假期，负责人希望我能够去散散心，即使这样并不会让我好受一些，但是我还是被迫离开了巴别塔。
在那之后没多久，负责人就宣布将要解散巴别塔。
不是因为工作遇到了瓶颈，而是因为整合运动认为巴别塔的拯救感染者计划却是建立在不把感染者当人看的前提下，于是决定进攻巴别塔。并且接手巴别塔的研究。
当我看到这则消息并赶回来时，整合运动已经席卷了整个巴别塔的研究大楼。到处都是烧焦和法术爆炸的痕迹，地上躺着死去的感染者和我的同事们，整合运动甚至没有给他们的战友收尸。
我像只疯狗一样冲进大楼，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医生的隔离室。
当我来到隔离室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凌乱的房间和满地的药剂。
我本想欺骗自己医生已经安全撤离了，接下来只需要找到她就可以了。
但是我看到了桌上的戒指。
那是我用废弃医疗器械里面的铁丝一根根卷在一起，然后拧成一个圆圈，并亲手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的。
我还答应给她换一个更漂亮的。
我像一条断了脊背的野狗，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巴别塔大楼的走廊上。四周躺着的都是以前的同事，他们在我离开之前还笑着吃午餐，统计数据。
负责人坐在巴别塔大楼的最中间，胸口插着一把散发着怪异感觉的匕首，脸上的表情充满着平静。
这时候我才发现，其实负责人长得也挺帅的。眉毛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刀疤，应该是菲林族的感染者在动手术的时候不小心给他抓伤的吧。
不知道负责人有没有喜欢的人呢？应该有吧？活在世界上走一遭要是连喜欢的人都没有那就太可怜了吧。
我有些麻木的拔出负责人胸口的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擦干净血迹之后把匕首放在了一旁，然后把负责人背了起来，朝着焚尸炉缓缓走去。
我不记得我焚烧掩埋了多少具遗体了。
刚开始我看到熟悉的人还会流下一滴眼泪，到了最后整个人就像是一具上了发条的人偶。我的工作就是背起遗体，放进焚尸炉，取出骨灰，掩埋。
我最后在医生躺了不知多久的床上缓缓坐了下来，床上有医生特有的味道——浓浓的咖啡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以前每天早晨都能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我还说她是不是不洗澡，身上的咖啡味越来越浓。
我像一条死狗，一条会动的死狗。慢慢的走在乌萨斯的荒原之上，陪伴我的只有一大群老鼠——现在正好是它们迁移的季节。
最终，我走到了切尔诺伯格，这里原本是一座辉煌的工业城市，乌萨斯最大的源石矿开采基地。
我已经快六十岁了，已经是个一点用都没有的老废物了。我的一身医疗知识，武力手段，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一个我说都没人听的笑话。
我摸了**口渗出来的鲜血，感受着血液的温度，直到整只手都失去了知觉。我知道，我的一生即将结束了。
都说人在最后一刻会放下心中所有的执念。
如果真像那个炎国的保安所说的那样，人死了之后会转世投胎的话，那我希望我下辈子还能当一个医生。这次，我就不会轻易的放弃了。
不过现在，晚安吧。。。。。。
“博士！醒醒！博士！——”
“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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