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松看到这两人，脸色微微一白，看了宁晋川一眼，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摆的。”
宁晋川知道，这两人估计是官方的人，立刻掏出烟，凑了上去，给两人递了烟：“两位同志，先抽根烟。”
两人看了一眼，顺手接过烟，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许。说道：“你们这是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这是投机倒把知道吗？”
宁晋川赔着笑，说道：“两位同志，国家不是有规定，个体户可以零售商品，也可以做服务业嘛？”
“我们这属于服务业，两分钱一次，给大家玩个高兴。”
“要不两位试试，亲自体验一下？”
现在个体户是允许存在了，但经营范围限制得很死，超线就会被抓。
说话间，宁晋川直接把一直大鹅和一只鸡提到最前面。
两人看了看那一只鸡和一只鹅，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这个东西不好定性，以前也没有人做过，到底属不属于服务行业，我们说了也不话。”
宁晋川拿起一把圈圈，塞给两人：“我们这铁圈两毛钱十个，两位同志是我们今天第一位客户，咱们开门图个吉利，打个折，一毛钱二十个，两位先试试手气。”
那两人民装男子对视一眼，然后笑呵呵说道：“那试试，你们这做生意也不容易，也不用打折，该怎么算怎么算。”
“感谢两位体谅。”宁晋川也不客气，反正两毛钱，又不多。
那两人各自拿了十个铁圈圈，第一个就把大鹅给套走了，只有半米远，身体往前倾斜一点，几乎是顶着大鹅脑袋丢进去的。
土鸡套了七八个才套中，剩下的圈圈，两人随便套了几个东西。
宁晋川把大鹅跟土鸡用绳子捆住双脚，又把两人套中的其他东西装好：“两位同志手气好，明天再来呀。”
两人接过东西，笑着说道：“小同志，你们做生意我理解，但相关规定还是得遵守，对不对？你们这到底属不属于服务行业或者零售行业，还要研究后才知道，我们暂时就不让你们停业什么的了。”
“明白！明白！辛苦两位同志了。”宁晋川笑着点头。
那两人提着大鹅和土鸡走后，宁晋川问周松：“那两人是官方的人？”
周松解释道：“他们以前是打办，专门抓投机倒把的。前两年出了规定后，不抓投机倒把了，专门抓违法经商的。”
宁晋川微微颔首：“只要他们不管，那就没事了吧？”
“应该没事了。”周松也不太确定：“其实他们也没说错，这个套圈圈到底是不是服务行业，没定性，谁也不好说。”
“明白了。没事，咱们干咱们的。”宁晋川并不太在意，那两人能收自己的土鸡和大鹅，那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宁如云站在边上，心里颇有些舍不得，大鹅和土鸡可都是他们花钱买来的，加起来都七八块钱了。
中午十点，生意渐渐多起来，今天来玩的人比昨天还多，有不少是听其他人说了，特意过来凑热闹，顺便玩玩的。
宁如云开始学着招呼人，她也心疼弟弟身体不好还要忙里忙外，她一个做姐姐的，总得帮着多分担一点才是。
宁晋川因为身体原因，也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干脆安心当个军师，除非宁如云真的忙不过来，他才下场帮忙维持秩序和收钱。
什么样的生意最赚钱？有巨大市场需求还是独一无二的！
这样的生意，在自由市场理论上是不存在的，只要有足够的利润，就会有无数人竞相模仿。
宁晋川现在就“创造”了一个这样的独门生意。
渐渐地，即便不是下班时间，套圈圈摊位边上也围满了人，大家抢着买圈圈。
宁晋川立马抓住机会，用颜色给圈圈做上标记，每种颜色刚好十个圈圈，就算多人一起套也不会弄混。
第二天，赚了八十二块四毛。
第三天，赚了一百零六块二毛。
第四天，赚了一百二十八块六毛。
第五天，稳定在了一百二十多块钱的利润。
第六天，宁晋川姐弟两按时开摊，最先来的客人必定是那两个抓违规经营的。
几天下来，宁晋川已经和他们混熟，这两人一个叫蒋进，一个叫卓高阳。
只要两人一来，宁晋川必定放两样最好的东西在最前面。
蒋进和卓高阳也不占便宜，每人花两毛钱买十个圈圈，将宁晋川摆在最前头的东西套到手，剩下的圈圈就随缘，偶尔失手十个都没套着，宁晋川也会立刻再卖十个圈给他们。
刚送走蒋进和卓高阳，一个人十六七岁的少年急匆匆跑来，嘴里喊着：“川哥，云姐……”
宁晋川抬头一看，居然是自己二叔的儿子宁红光。
“红光，你怎么来了？”宁晋川问道。
宁晋川他们出来的时候，在家里留了纸条，说明两人要来县城赚钱还李家的债，宁祥福有小学文化，字还是认识一些的，自然知道他们姐弟两在县城。
“大伯叫云姐回去定亲。”宁红光喘着气说道。
“定亲？跟谁？”宁晋川心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宁红光小心翼翼看了宁如云一眼，说道：“李有贵！”
宁晋川顿时皱眉：“我们家欠李金山的钱不是还没到期吗？”
宁红光低声说道：“是还没到期！但前几天李金山去要账了，大伯拿不出来，李金山就要跟大伯商量亲事，大伯怕李金山，刚开始还拖了两天，后来李金山不高兴了，还答应再给两百块钱礼金，大伯没办法，就答应了，还收了李金山那两百块钱。”
“我……艹！”宁晋川气得破口大骂，按照这个进度，在还钱日之前，他们肯定能凑够九百块钱的，宁晋川现在身上都有将近五百块钱，算算日子，还有八天才到还款日呢。
宁如云听到堂弟这话，顿时心如死灰，颤抖着声音问道：“红……红光，我……我爸……真收了李家的钱？”
“收……了！云姐，要不你走吧！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宁红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扎钱，大概有十来块，递给宁如云：“我爸给你凑的，我爸说了，我们宁家又不是没人，还能让李金山一恶霸给欺负了？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李金山一家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横行霸道，被他们家打残打废的有好几户人家，被打得躺在床上十天半月下不了床的更是不计其数。
这么多人遭欺负，自然有人心里不满去报官的，然而最终结果就是李金山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他没什么事，转头就会拿着家伙，去把报官的人给狠狠收拾一顿，挨一顿毒打那是轻的，把你打个骨折也很正常，搞不好还把你家全给砸了，地里庄稼全部拔掉，养的家禽家畜全部弄死，靠着种地过日子的农民庄稼被拔，接下来就只能咬着牙挨着饿挺过去。
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李家人不能惹，惹恼了他，就会有大麻烦。
宁如云心里很清楚李家有都狠，她要是跑了，父母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红光，你把钱收起来，我不用。”
宁红光转头看着宁晋川。
宁晋川刚已经在心里把这事梳理了一遍，以自家的实力，要跟李家硬杠还是有些困难的，但让姐姐嫁给李金山那傻儿子更是万万不可能。
宁晋川开口说道：“姐，你在这看生意，我回去一趟。”
“红光，你留在这帮一下姐，听她的话就行，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随便说话。”
宁如云这些日子发现，弟弟变了很多，变得有主见，有想法，解决问题也是一套一套的，她对弟弟的信任也快速积累起来。
“弟，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宁如云眼角还带着泪光。
宁晋川摇头：“不管李家的人有多蛮横不讲理，我们确实欠了李家的钱，到期之前，我们一定要把钱凑够，把钱还了。”
“其他的事你别担心，我回去以后会跟爸商量好，然后去找李金山商量妥当。”
宁晋川心里其实已经预感到，那个李金山估计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李金山根本不缺这几百千把块钱，他是想给他那傻儿子找一儿媳妇，继承香火。
宁如云这时也只能相信弟弟，叮嘱道：“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走慢点，现在时间还早。”
宁晋川点头，然后在姐姐耳边叮嘱了她几句，暂时不要让周松知道这些事，谎称宁红光是他们雇来帮忙帮手。
这也是以防万一，若是跟周松摊牌，万一周松为了每天一百多块钱利润要赶他们走，另外再起炉灶又要一点时间，到时候周松这边也搞个套圈圈摊位，县城有两个摊，必定分走很多生意，还能不能维持一天一百多利润就不好说了。
现在李家那边的账期又要到了，还是稳妥一点好。
宁如云也理解，点头应着。
一切吩咐妥当，宁晋川又去和周松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独自一人往家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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