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莫苏雪打了个喷嚏，伸手从旁边的抽纸里抽出一张，擦了鼻子，团作一团扔到一边——那里已经有不少团作一团的面巾纸。
他又裹紧了被子，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发凉。
好冷啊……
莫苏雪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站起身来，一鼓作气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寒气袭来，他又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急忙拿纸来擦。
他赶紧穿上卫衣和灰色的运动裤，站起身来，推开那老木门走到外面。早上刚刚升起的阳光此时还只是微微的有些暖意，不过好歹是比屋子里头暖和。
莫苏雪在这初升的阳光下搓了搓手，身体还是有些发抖。他试着活动一下身子，比如做一会儿原地高抬腿什么的，来让身体产生一些热量。
看来古城这边现在还是不太适合居住啊……
昨天晚上莫苏雪就没回去潞河家，而是就在古城的小屋里铺地铺睡了一晚。
“今天就不回去了，试试在这边睡一晚上。”给潞河诚的狐聊里这么写道。
“好的。”潞河诚的回复也很简洁明了。
昨天晚上卖冰沙又赚了四百多——周五下午住宿生离校的时间，销量尤其可观，于是他便去买来了床垫和被子枕头，把小屋的地板擦干净，就打地铺睡了一觉。
没想到，这小屋子居然漏风——门窗都老化了，怎么也关不紧。偏巧山里的小城昼夜温差大，晚上屋子里简直是拔凉拔凉的。
但是都说要住这边了，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莫苏雪还并不想在周五回去。
可能是不想见到清之吧。
结果冷的一晚上没睡好，直到今天早晨被冻醒。
莫苏雪终于是暖了身子，便回到小屋，把被褥和薄床垫什么的叠好放在其中一个书柜的顶上。
“嗯……到时候租了房子这些东西应该也能派上用场吧。”莫苏雪寻思寻思。
看看手机，现在才早晨七点三十多。
“吃早饭去！”莫苏雪对自己说。
“阿嚏！阿嚏！”
“啊……还是带点纸好了……”
没有朋友的寂寞日子，自言自语便成了日常的一部分。
走上满是店铺的柴火市，古城早晨的风貌便赫然于莫苏雪面前铺陈开来。街边各样的早餐铺子，卖蒸点的那掀开的蒸笼都冒着白色的有面香味的蒸汽，中间还夹杂着其他食品的香味。
狐们就围坐在早点铺子店里店外的木桌前，吃着各样的早点，聊着各种各样的天。
而其它的铺子前，也是一派热闹景象。
莫苏雪随便走进了一家写着“鸡蛋脑”的店面，一个小柜台摆在门口，柜台前面排了几个狐狸。
很快便轮到了莫苏雪。
“一份鸡蛋脑。”
“这儿吃还是带走？”
“就这儿吃吧。”莫苏雪掏出钱包，拿了些零钱。
老板娘从旁边热气腾腾的大蒸锅拿出一个白瓷碗，里面就是蒸好的“鸡蛋脑”了——其实就是一般说的蒸蛋。她拿铁勺把碗中的鸡蛋脑翻了翻，加入各种料汁和配菜，再附上一勺芝麻酱。
“葱花？香菜？”
“都要。”
“好嘞。”
葱花和香菜也被洒在鸡蛋脑上。
老板娘从旁边的小盒里拿出了一个黄色的塑料小勺，插在碗里，递给莫苏雪：“里面有座。”
“谢谢。”莫苏雪道谢，便端着一碗鸡蛋脑，小心翼翼地向店面里走去。
选定了最后靠墙角的一个位置，莫苏雪把手里的一碗鸡蛋脑先放下，从旁边的纸抽里取出几张纸，把桌子上之前顾客留下的污渍都简单的擦了擦，擦的差不多干净，便坐下吃起了鸡蛋脑。
嫩滑的鸡蛋，配上醇厚的芝麻酱、爽口的配菜，便是一顿舒服的早餐了。
吃完早餐，莫苏雪身上的寒意也差不多尽数消退了。
他站起身，走出店面。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些，感觉比之前暖和了不少。
今天周六。去云舒街看看旧货市场什么的，然后呢，顺便去商店看看，买两件半袖之类的衣服。
之前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应该已经在从山上掉下来的时候就弄破了吧。
莫苏雪又慢悠悠走过熟悉的街道，走过东门南桥，来到了东门外西口公交车站。
周六早上八点十分的公交车站，相比平时，少了些来去匆匆的上班族，多了些脱去了校服有说有笑的的学生，或者是要赴朋友或恋人之约的年轻狐狸。
从这里坐公交车到云舒街，需要先乘坐开往红旗小学方向的1路公交车，在中心街口站下车，就能看见热闹的云舒街了。
这个时候的公交车，没有工作日早高峰的拥挤，但是也没有平常午后的冷清，车里面的狐照样站了不少。
没关系，今天的氛围是慵懒而舒缓的。
就这么晃荡到了心街，莫苏雪和不少狐狸走下车，车厢便立刻空了一大半。
向南走不远，莫苏雪便看到了路口熟悉的冰品店，云舒街的吆喝喧闹之声也已在耳畔。
莫苏雪又穿行在各种摊位之间。
对于玉石钱币之类的“文玩”，莫苏雪不会很感兴趣，所以在这类的区域他并未多做停留，而是小心翼翼地穿过密集的，有时候姿势还特别诡异的（比如撅着屁股看前面摊子摆着的硬币的）顾客们，来到了前面的“杂项”区。
在这种地方，从曾经最梦幻的时代留下的奇奇怪怪的装置，到低谷期一些文明的眼泪，最多的还是那辉煌宏大时代生产的一些结实可靠的各样物品，其中有的莫苏雪还有儿时见过的印象，而对于稍微年长一点的狐狸，可能就是他们旧日的回忆之树上飘落的一片树叶，在时间长河中沉浮漂流到今天，重新看见就又能勾起那时的无限思绪。
莫苏雪就很喜欢这类的东西。每到一个地方他总会找到当地这样的旧货市场，先心满意足的逛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小物件。他的那串火车用的三角钥匙，就是之前在东平市的团结巷旧货市场买到的。
“咦，这个壶是……？”
此时，莫苏雪就蹲在一个小摊前，手里拿着一个只有杏子大小的红色搪瓷小茶壶，那壶盖儿还用一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麻绳绑在壶把儿上。
莫苏雪还以为这是个玩具小壶，可打开盖子，里头居然还有不少茶垢。
难不成玩的这个小孩天天还会端着个茶壶喝砖茶？这也太老大爷了吧？
“哦，你说这个呀，这个是‘抿壶’，平时就带在身上，是这么用的。”摊主很和蔼的回答，从莫苏雪手中拿过小壶，在嘴边比划了一个直接用嘴抿着壶嘴喝茶的动作。
“啊哈，我还以为这是小孩的玩具呢嘿嘿。”莫苏雪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个十块钱，你要是要的话就拿去吧。”
“嗯，那我要了。”
莫苏雪带着他的小茶壶，又逛了一圈，也没再发现什么中意的东西，便回到了中心街上，继续往下走去。
没走多久，他就被路边的一个摊位吸引了。
红色的轻质招牌上用黄色的大字写着“男装夏装：两件二十五元起”的字样，里面还有不少顾客正在挑选。
莫苏雪也走了过去。
就算现在已经独自出来居住，莫苏雪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顶着一副男相，在女装区随意挑选的场景。
想想就尴尬好不好……
莫苏雪还是乖乖去购买男装。
再说，这家的男装足够便宜。莫苏雪还想着攒钱租房子赶紧搬出去住，衣服什么的，就先凑合凑合好了。
莫苏雪挑来选去，最后选中了一件长袖衫和一件半袖，都是黑色的。裤子的话，就选一件长裤和一条短裤好了，都选的灰色的。这样的搭配，既低调，又不会太难看。
“好看个什么好看，听我的，就买这两件了！”
一声大喝，把大多数顾客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莫苏雪也好奇地回过头，只见声音的来源是一个身材略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没错，是人类，正大声训斥着身边的男人。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穿个衣服挑拣什么？！能穿不就行了吗？要求咋那么多呢？去年刚买的夏装你才穿了几回？”
男人已经秃顶并且发福，不敢大声争辩：“我穿着这套衣服出去多没面子……”
“哟，你还知道要买面子呢？你那么要面子一个月到头就挣那点死工资！听我的，就这件得了。老板，结账结账。”中年妇女扬了扬手中拿着的两件土气的粉色半袖衫。
身后那穿戴时髦的青年一言不发，只是玩着手里的手机，手里拎着几个购物袋。
“喂，老妖婆，我问您件事儿。”
一只手拍在那中年女人肩上，那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突然回头：“啊……啊？”
几个本来要上前劝阻的狐狸也停下了动作。
那狐将口中含着的棒棒糖拿出：“请问您旁边那位男士，是您的丈夫，还是您会吐钱的人肉打桩机？”
说完，她又优雅地把右手持着的棒棒糖放回嘴里。
先是一两个狐狸忍俊不禁，然后便是哄堂大笑。
那妇女很显然最后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莫名让狐联想到动漫里头顶喷蒸汽的情景。
“你个死男人婆！你有教养没有说这种话！不嫌害臊！他当然是我丈夫！”
“嚯，您给自己买皮草，给您的宝贝大儿买尖儿勾儿，您爱人就穿死亡芭比粉的衬衫？这爱人路上捡的吧？”
中年男人的表情此时显得很是微妙复杂。
中年妇女破口大骂，假小子打扮的女生从容应对，好像还有别的狐狸上去帮腔。
“我儿可得穿好！要不然现在的年轻女的都看不上他你说咋办！”
“一个大老爷们儿讲什么穿着打扮！”
“我们的家事你管得着吗？”
“……”
莫苏雪长叹一口气，不再去理会这些歪理。他拿着衣服们找到了看摊的老板——对方也在津津有味的看着这场喜剧，不过并没有参与的意思——，付了钱就准备离开了。
往那边看去，那中年妇女已经骂骂咧咧带着一家人离开了。
莫苏雪收回视线，打算离开，却只听得一声呼喊：
“嘿！那边那个棕毛傻缺！莫苏雪！是不是你！嘿！！”
莫苏雪的尾巴颤抖了一下。
完了，被女魔头大姐姐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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