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逗留在这里就好。”埃希理阁下把我带到一处开阔的地带。
“啊?我不想跟埃希理阁下分开啊!”无论是基于等待的角度,还是基于被单独留下来的角度,都蛮讨厌的。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异常讨厌被一个人留在什么地方了,我怀疑这属于某种童年阴影的后遗症。
埃希理阁下鼓起了泛红的可爱脸颊:“只是一会儿而已,我很快就过来。因为我要去引怪物过来这附近。在山上开战的话弓箭会受到树木的阻碍,而且也不方便我的追击与躲闪等行动。”
“那为什么不能带着我去啊?”
“难道还要我直说……因为带着你的话还要保护你很麻烦吗?”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带着我来这里呢?”既然嫌我碍手碍脚的话,不是让我呆在家里或者在城镇里自由行动比较好吗?
“因为让你称心如意我会不高兴!”埃希理阁下像发怒的猫一样,瞪着我做出恐吓的样子。
呜哇,如果刚才说出的真是心里话的话,那埃希理阁下已经快达到传说中损人不利己的所谓虐待狂的高深境界了耶。我只能呆然地如此想着。
就这样,埃希理阁下擅自把我扔在这种地方一个人走掉了,而且行动还异常地敏捷,就好像为了躲避我而逃跑一样。虽然我的体育成绩不算差,但看到那样的埃希理阁下,就觉得即使被甩掉也是没办法的不可抗力了。
话虽是如此说,我不会就此乖乖认命的。就算埃希理阁下产生了因为碍手碍脚而想在这里甩掉我的冲动,但我讨厌被单独留下的本能可是不会输给这种临时产生的不够执著的冲动的。
虽然这座山很广阔,而且埃希理阁下也不可能为了让我追上她而在一路上特地留下路标记号,但是尽管如此,就算再怎么行动敏捷、小心翼翼,埃希理阁下也是冒险者而不是刺客或忍者,在山林中行动时必然会留下痕迹。
像是草被踩到而倒下去的痕迹,树枝被拨开甚至折断而不能恢复原状的痕迹,这些都是路标一样的记号。我虽然没有一定能单独走出这片山林的自信,但却有能跟着这些痕迹而追踪到埃希理阁下的直觉感受。话说这直觉如果出错了的话就糟糕了呢,时常会听到登山的游客迷失到走不出去的例子,虽然我不觉得埃希理阁下会真的把我丢下不回来寻找,但如果在那时我已经离开了原地而且没能成功跟埃希理阁下会合的话,就不得不考虑到埃希理阁下找不到我的可能性了……我突然变得胆怯起来,或许返回原地才是正确的选择?不过都已经走了很远了,虽然还能找到返回原地的路,但总觉得很不甘心,还是再追踪一会儿才考虑找不到再返回的选择吧。
话说我自己应该也可以走出去吧?毕竟是居高临下的状况,大致的下山方向还是辨认得出来的,这座山确实比想象中更广大,但还没大到会让个性谨慎的人也迷失在里面的程度……希望如此,毕竟我第一次来这里,而且以前也不是喜欢攀山的人。哎呀,越这么想越没自信了……
这时,我听到了细微的“嚓、嚓、嚓”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踩着草在前进,奇怪的是,方向明明和我前进的方向一致,可我越跟着那声音试图接近,就越觉得那声音变得越来越轻。
不,声音变小似乎不是因为位置上越来越远,而仅仅是因为声音本身变小了而已吧?距离并没有拉长甚至是变短了……那是为什么呢,多半是因为发出声音的对象刻意让音量降低了吧?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继续往前走,终于,埃希理阁下那蹑手蹑脚的背影映入我的眼帘之中。
啊啊,我还是挺能干的嘛,想到这里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
要不要跟埃希理阁下恶作剧一下呢?比方说在她后面“哇”地大叫一声什么的……考虑了几个方案,但最终还是觉得这么做实在太幼稚了。结果,我普通地接近埃希理阁下之后,从后面拍了她的右肩膀。
没想到,即使是这样的动作也吓到了埃希理阁下,她虽然没有叫出声,身体却颤动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地转过头来,表情很生气。
我刚想开口,但是埃希理阁下立刻打手势示意我不要作声,之后才把嘴贴近我的耳朵,小声说道:“你是傻瓜吗?都叫你不要过来了还是跟过来,而且突然从背后接近别人很容易吓到对方的,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声音不大,但是语调气呼呼的,听得出埃希理阁下很不满,如果不是情况紧急的话她会更愤慨地训斥我一顿吧。不过我完全不放在心上,而是也把嘴凑在她耳边反问道:“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嗯,根据我观察与推测的结果,魔鬼熊距离这里只有步行大约五分钟的路程。所以我都不敢再发出大一点的声音了。从现在开始你也要分外注意。虽然根本不想带着你,但既然都跟到这里了也没办法……”埃希理阁下这么说着,一步步缓慢地往前蹭着行动。
“吼喔喔!!!!!”我紧跟在埃希理阁下后面走了才两三分钟——顺便,换算成这个世界的时间算法是一分钟多一点吧;埃希理阁下口中的五分钟则相当于地球时间的十分钟——就听到了这样的猛兽吼叫声。
“来了。”埃希理阁下的声音顿时一凛,“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我这才发现,埃希理阁下已经举起了弓,箭在弦上,随时都可以发出——
我把头抬高,睁大眼睛从树木间的缝隙中努力看出去的时候,发现前面居然是一道狭长的山谷。
其间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流过,水质看起来很适合饮用……我正这么想的时候,却发现那名为魔鬼熊的凶恶猛兽也正在喝水。
这……这是熊?我大吃一惊。
虽然异世界的生物姿态不能以地球标准来衡量,但是这个名字里好歹也带个熊字的动物,其体型未免太庞大了吧?
依稀记得埃希理阁下喜欢的漫画形象也是叫做豆芽熊的神奇怪物,因为也像地球上的熊一样带有滑稽的感觉,我还以为这个世界的熊跟地球上的差不多,可是,这猜测大错特错。
差远了,如今的地球上哪有体积大约是大象的二倍的陆行肉食兽啊?真是糟糕,像那样庞大又凶恶的动物,被它的牙齿与爪子碰到的话可不得了,我连想象具体后果都不敢。
与其说现在是在面对熊,我倒觉得像是在面对《侏罗纪公园》里的霸王龙——顺便一提霸王龙是生活在白垩纪的。由于还有一定距离,所以恐怖与临场感稍微地降低,但不安就是不安。
当真,要用弓箭对付这种怪物?
我怎么觉得这种巨兽如果在动作恐怖游戏里出现的话,是要用火箭炮来应付的呢,即使是手枪,多半也只能给它挠痒痒吧?即使不用埃希理阁下警告,我也怕得连话都说不出,或者说,是因为身体察觉到危险,自动关闭了能出声的机能才对。我转过脸去看埃希理阁下的模样。
埃希理阁下神色严肃,不过,并没有被那个猛兽的巨大身体、看起来极为粗硬坚韧的皮毛以及杀伤力巨大的爪牙而动摇的迹象。虽然摆出如临大敌的模样,但从表情以及整体的姿态上看不出恐惧感,这一点,又让我安心起来。或许埃希理阁下本来就能轻松应付这种等级的怪物?
就在魔鬼熊似乎刚喝完水,把头抬起来那一刹那,埃希理阁下的箭已经飞了出去。
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箭虽然射中了魔鬼熊,位置却是鼻子的部分。从这里看过去,箭头大概刺进魔鬼熊的鼻子部分的肉里有五厘米左右吧,如果是一般的动物,这样的伤或许已经很严重了,但是考虑到那是多么巨大的动物的话,就会知道这一攻击只是让它负了轻微伤而已,没能让它降低一点战斗力,反而让它警觉并且愤怒地提高了战斗意识。我猜想埃希理阁下本来应该是想要射它的眼睛的,可是,多半是提前量这样的方面没有计算好,或者虽然本来计算得很好但却没有考虑到魔鬼熊抬头的动作结果射偏了……哎,如果熊正在喝水,也一样射不到脆弱的部位是没错,但是弓箭终究不像子弹的速度那样迅疾,或许更谨慎点出手会更好吗?
话说连电都发明了的世界为什么没发明出火枪呢?我想到这里不由得有点无名火起。虽然在剑与魔法的世界里加入枪炮是比较不解风情啦,但是用弓箭来狩猎这样的巨兽是不是太自取灭亡了点儿?对了,埃希理阁下虽然使用弓箭,但也不是一般的猎人而是魔术师,或许之后会用魔术来做点什么也说不定……
我看着正把第二支箭射出去的埃希理阁下。顺便一提,还能有拉弓上箭的余裕,主要是由于刚才的魔鬼熊正试图把第一支箭从鼻子上拔下来的缘故。野兽终究是野兽,如果刚才它不拔箭而是直接朝箭飞来的方向冲上去的话,至少会让我丧失静静思考的可能性吧,或许它刚刚也正在试图分辨箭飞来的准确方向?
这一箭还是没射到熊的眼睛,而且我直觉确信埃希理阁下原本是想射熊的眼睛的,因为在那之后她发出了表示不满的“嘁”地一声。但从另一个方面看,这失手或许也不是特别糟糕,因为射到的依然是熊的受伤的鼻子。这样一来,虽然不是致命伤,但鼻子前端两次受到攻击的话至少会让它的呼吸有些障碍吧?
“别愣着,它追过来了,快跑!”埃希理阁下以拉扯的方式叫醒了发呆的我之后,却丢下我独自往来的方向跑过去。
我想她大概是想如之前说过的计划一般,把熊引到开阔地带然后做点什么吧。来不及多问,我只是追着她的背影跑,虽然不是非常跟得上她的敏捷脚步,但经过努力之后也勉强能不追丢……可是,没过多久……
“轰”的一声巨响后,有什么逐渐逼近了我们,不,并不是熊追上来了。可实际上或许比那更糟糕,因为地面上出现了裂缝,这酷似地震或爆炸后的结果一直蔓延到我们身边,我勉强躲避开没有掉进去,而敏捷的埃希理阁下当然应付得很轻松。可是,那之后她立刻露出不快到接近愤怒的表情。
“那不是一般的魔鬼熊,而是具有魔鬼熊外形的魔兽啊……这下可亏大了!”仿佛发现自己被欺骗一般,埃希理阁下凶狠地跺着脚喃喃自语。
似乎是从发现眼前的猛兽竟然具有使地面裂开的攻击能力后开始,埃希理阁下认为自己对任务的难易度做了错误的估测而生起气来。
“冷静点埃希理阁下!”我觉得在这时候她还闹起小孩子脾气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所以立刻试图进行制止:“怎么样,已经应付不来了吗?那样的话就先撤退再考虑下一步吧?”
“不会的!迄今为止我一直是这样以单人攻略的方式做着任务,而且也对付过魔兽……所以即使是这样出乎意料的情况也能对付得了……大概吧?”埃希理阁下的语气又开始没自信起来了,“不过,这只魔兽的属性是我不太擅长对付的‘大地属性’,所以可能会比较麻烦……不管怎么说,如果在这种时候撤退回去的话,这半天就白费了。所以即使很勉强也要硬着头皮让它在这里倒下才行……哎呀,它又来了!”
埃希理阁下再度连续射出两箭,然而这两箭的结果还不如前两箭的好。射在以四足着地的方式奔跑的魔鬼熊的额头与肩部的箭,仅仅是让它那粗硬的皮毛乱掉罢了,至少从我的眼中看来,那两处部位连一滴血也没流,多半只是做了无效攻击而已。
魔兽似乎也对持有弓箭并两次伤到它的埃希理阁下有所忌惮,所以它不是忙着接近,而是在稍远处停下来之后,伸出前爪猛击地面。
地面再度出现裂纹而快速向我们的方向逼近,不过因为已经受过一次类似的攻击,我和埃希理阁下都有了一定心理准备,都能轻松躲过。尽管如此,裂隙过来的时候,脚下传来的强烈冲击震感还是让我几乎站不稳。好像在亲历有惊无险的大地震一样。
“不能一直呆在这种地方!这里的土地太软了,只要一受到强烈的冲击就会裂开……”埃希理阁下虽然对着我大喊,但同时她却像是因思考不出对策而表情迷茫。
“那如果到全都是石头的地方呢?”我急促地问道:“它还能震开吗?”
“那大概就不行了吧……你在说什么?”埃希理阁下反问道。
“那边的岩洞,躲进去的话即使被攻击地面是不是也不会裂开呢?”我指着出现在视线中的不远处的岩洞说道。
我自己也觉得那其实不是什么好主意,躲进去如果被堵在里面的话就会成为瓮中之鳖。可同时我也考虑到,真的在里面展开战斗的话,虽然内部很狭窄难以躲闪,但同时对魔兽来说也是一样的不利吧。埃希理阁下的箭法似乎还是相当不错的,搞不好在那里就有办法如原计划一般射瞎魔鬼熊的眼睛。而且身为魔术师的埃希理阁下应该还能做出点别的什么更夸张的行动吧?这样,总比在持续的地震威胁下连站都无法站稳要来得好。
“那样的话或许也不错……”埃希理阁下犹豫了一瞬间便接受了我这个提议,不知道是有把握还是怎样。
总之,我们立刻进入到岩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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